飞机划破厚重的云层,陆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壮观的云海发着呆。
他从餐馆出来后,便迅速回了趟家,拿好了证件,立即打车去了机场,在出租车上预订了飞往临夏最近的一趟航班。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顺利得好像也在支持他的做法似的。
云海翻腾,回忆也在他的脑子里翻涌。
人的记忆十分有限,尤其是当时间线拉得越长,所能记起的就越少。
除非,印象深刻到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比如,小时候她对他的脸蛋似乎有种迷之狂热。
小时候的他,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姐姐,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每次见她,她都会仗着自己年龄大,伸手过来掐他的脸蛋,有时候还没轻没重,掐得脸颊生疼,又没法还手,他只能暗戳戳在心里谩骂,“咬脸魔鬼”就是那时候的他在心里给她起的外号。
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或许是在他被院里其他小孩子欺负的时候,她挺身而出,像护小鸡仔似的将他护在身后对那些小孩们说,“你们再敢欺负他,我就揍你们,把你们揍得爬不起来。”
又或许是在他一个人没有朋友孤零零的时候,她朝他伸出一只手,对他说,“走,我带你去玩。”
……
或许这些又都不算什么。
但红着的脸,跳动的心,总不会骗人。
到达临夏,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以后。
刚出机场,外面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夹杂着阵阵寒风。
他过来得太突然,根本没看天气预报。桃浦天气甚好,所以他只简单穿了一件卫衣,外头随便披了件单薄棉服,挎了蓝色小背包就过来了。
这会儿机场出口处的阵阵寒风,吹得他差点怀疑人生。
牙齿冻得直哆嗦。
幸好,很快来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很有人情味的阿姨,见陆沅穿着单单薄薄,忍不住开口说:“小伙子,多穿点,天冷别感冒了。”
陆沅坐在后座,吸了吸鼻子,车内暖气包裹,瞬间暖和不少,他礼貌回了句,“谢谢您。”
“小伙子,你到哪儿去哇?”司机阿姨带着当地的口音问。
陆沅思索片刻,说了四个字,“临夏大学”。
“临夏大学哇,小伙子有前途哇。这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大学哩。”说完司机阿姨又补充了一句,“我女儿也在那上学。”说这话时,司机阿姨语气里满是自豪。
陆沅在发消息。
手指停留在与“塔吉特”的聊天框,他编辑了一串文字又删掉,又编辑又再次删掉,来来回回重复多次,最后索性放弃,关掉了手机。
司机阿姨也不管陆沅听没听见,又接着说,“小伙子,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不是桃浦市滴哇?”
陆沅关掉手机后,心绪有点乱。
“对,我是桃浦的。”
“诶。桃浦蛮好。”司机阿姨说着,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头的小伙子,身高腿长,模样周正帅气,越瞧越喜欢得紧。
“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哇?”司机阿姨开始了。
“啊?”陆沅以为自己听岔了。
“小伙子,你有女朋友了哇?”阿姨笑着问。
“???”陆沅满头问号。
“没有女朋友,阿姨给——”
司机阿姨还没说完,吓得陆沅赶紧开口制止,生怕从司机阿姨嘴里蹦出来一句,“阿姨给你做女朋友哇…”
“阿姨,我妈跟您差不多大。”
那司机阿姨愣了一刹,随即哈哈大笑几声,“瞧这话说的,你这也孩子。”
“阿姨是想,你要没女朋友,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哇。”
“……”陆沅呆住,“阿姨,我想您是误会了,我今年才念高三。”
“啊嘞嘞,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哩。”司机阿姨爽朗地笑了几声。
接着,司机阿姨又与陆沅聊了些桃浦和临夏两市的风土人情。
到达临夏大学的时候,天色还早。
陆沅踏上临夏大学这片土地时,脚下都有些不真实感。看着四处来来往往的人,脑袋一阵晕眩。显然,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也不知道去往何处。
最后想起了白泱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学习归学习,饭也得吃啊。”
思索再三,他朝着学校对面的小吃街走了去。
临夏大学坐落大学城中心。临夏大学的小吃街,换句话,那就是大学城中心的中心地段。
形形色色的人群里,男生女生,热闹非凡。与他在桃浦三中附近的小吃街天壤之别。这里的男生女生,个个光鲜亮丽,有勾肩搭背的男生,有互相搀着手的女生,还有,一对对大大方方牵着手的情侣。
他这一刻,站在路口,双腿像灌了铅。
他好似与他们,她们,都格格不入。
他好似也与姐姐,也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银河。
一瞬间,将自己打落进了泥土里。
直到一个声音突然在自己面前响起。
“嗯……你好。”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女生,个子不高,扎着双马尾,穿着jk制服,脸上的妆很精致,像个瓷娃娃。
陆沅回过神。
他还没开口,女生已经开口:“我可以加下你联系方式吗?”
女生的大胆,反倒让他有些局促。
今天可能全世界都以为他是个大学生了,可以谈恋爱了。
他注意到,女生说完朝旁边一个女生挤了个眼神。
他开口:“我…我…”
他还没说完。女生又开口了,“你有女朋友了?”
女生的直接与大胆简直出乎他的意料。这比上次在餐馆被人告白还让人惊诧。
女生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好意思拒绝,倒也大方地道:“那不好意思了,打扰了。”说完有些丧气地走掉了。
……
他今天似乎桃花运不错,前有司机阿姨倾情介绍,后有jk美女主动出击。
这一神奇遭遇倒是打破了他一时的胡思乱想。他大步朝前走去,大有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士气。
本就是没有方向的寻找,所以索性,他就像大海捞针。路过一家一家的店铺门口,都会忍不住侧目看几眼。
黄天不负苦心人。
在他将两条街都走了个遍后,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这等运气,谁听了不感慨一句,他不去买个彩票对得起人?
……
那是一家环境雅致的小餐厅,门口还有一直大型招财猫,憨了吧唧地在招手。
就是这只平平无奇的猫,勾住了心不在焉四处张望的陆沅的背包带子。
他才驻足这家店门口,往里一扫,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纤细瘦削的背影。好吧,他得承认,是那头利落帅气的短发帮他认出来的。
他悄咪咪靠在招财猫旁边朝里又看了一眼,果然,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男人。
他赶忙从包里将自己的眼镜拿了出来,戴上后,整个世界清晰了不止一个度。
包括那个男人的脸。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那个男人长得确实还不错。
金丝边眼镜一戴,人模狗样。
他还在打量着那个男人。突然眼前一黑,一个穿着服务生服饰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陆沅一愣。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站在人家店门口。
“啊,我我…我吃东西,你带我进去吧。”说完他发现,坐在白泱对面的男人也在朝他看了过来,他赶忙拉着服务员,让服务员走在他的前头,一边说,“我碰到我熟人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你帮我挡挡。”
服务员也挺上道,还体贴地问他,他的熟人是不是左前方那位男士。
他一琢磨,忙点头,“是是是。”
服务员最后将他带到了另外一侧的桌子,位置刚好在白泱与陈嘉逸的旁边。中间隔着木板墙。
陆沅直夸服务员,还豪爽给了他一点小费。
他摘下棒球帽,贴着木板墙,屏气凝神,开始侧耳倾听。
隔壁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语,都一清二楚地落入了自己的耳中。
白泱:“还是得谢谢你请我吃饭。”
未知男人:“不客气。你要是能把我当朋友,我愿意天天请你吃饭。”
陆沅心里有些烦躁,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住了棒球帽的侧边。
接着。
白泱:“我可以把你当朋友,但是,也仅仅只能是朋友而已。所以,陈嘉逸,你这么大好的条件为什么非得盯上我呢?”
未知男人笑:“你都瞧不上,这还算大好的条件?”
短暂沉默。
白泱是真的不理解:“我是真的觉得,比我好看比我优秀的女生多了去了。你真的真的没必要把你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说完,幽幽叹了口气。
陈嘉逸这一次,终于敛起了笑容,金丝边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仿佛要将白泱看穿似的,脸上表情也异常严肃,他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白泱愣了一愣。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这和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陈嘉逸神情依旧严肃,“你瞒不了我。除非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果断地拒绝我。否则,我不可能放弃。”
话了,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唯独坚持不懈这一点,我坚持了很多年。”
“………”白泱哑口无言。
气氛陷入再度沉默。
陆沅耳朵贴在木板墙上,聚精会神,刚听到节骨眼处,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侧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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