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完一期节目后，因为这次节目组改革不少，萧霁请了半天的假。
因为节目是直播，少一个人是完全掩盖不住的事情，如果是栾魏那般咖位，大家估计理解理解他是大忙人，就过去了。
但是萧霁天生被黑的体质，网上言论顷刻一边倒了——哟，人家栾魏都不请假，就您是大忙人了。
萧霁一概不理。
她当初答应了跟冉蓉录歌，现在请假节目组都没说什么，那些人她当然不在乎。
冉蓉本来是打算让新歌在跨年的时候上线回馈粉丝，但各种意外一出，居然出年了那么久才来联系萧霁录制。
不过这也不是她的专辑，冉蓉邀请她，她答应了，现在当然尽量去。
康岫其实挺希望让她走歌手这条路的。
《蒙面歌手》她的开场太好了，以至于现在网上热度居高不下，虽然还有不少人的感觉被割裂了，自动把“余念念”和“银面具歌手”给分开看，但是事实无法掩盖。
康岫虽然也觉得萧霁那张脸不演戏可惜，但是她的嗓子，难道不唱歌就不可惜了吗？
不行，得找个机会，让这个女人出一张专辑。
要是卖不出去……就让栾魏包圆吧！反正这傻|逼有钱。
康岫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冉蓉出来接萧霁，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去——当然主要是冉蓉在说，萧霁只是听着。
康岫跟在后面，看两人进了录音棚，就到处溜达。
溜达着就遇到了工作人员，乱七八糟地一聊，他觉得这事有门，再一问，回头就去给谭倚云打电话了。
谭倚云听完，也觉得这事儿能搞，两人又乱七八糟地聊了半天，最后谭倚云问：“好呀，你问过念念的意思了吗？”
康岫：“……我现在问。”
挂了电话之后，康岫又溜达回去，看见冉蓉和萧霁还在唱，就在外面耐心等。
这一次正式录制可比上一次随便走个过场花的时间长多了，栾魏打了三把王者荣耀，萧霁才从录音棚里面出来。
“怎么样？”康岫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因为萧霁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废话”两个字。
冉蓉眉眼带笑地出来：“好呀好呀，之前出了点事，现在才邀请你，真是不好意思。”
萧霁摇摇头。
康岫觉得冉蓉是他的人脉，需要好好发展一下。
于是凑上去一通扯，还大言不惭地认为萧霁应该去出个专辑，冉蓉一听觉得很好，大概是歌坛后继有人的意思，两人热火朝天地聊了几句，同时看向萧霁。
萧霁：“……也行。”
头一次，康岫跟她逼逼什么她没有想拒绝的意思，因为公主殿下觉得，反正都得红，唱歌好像还简单一点。
从录音棚出来之后，康岫问她还要不要回节目组。
因为是请的一天假，回不回去都行，大不了第二天起早一点，主要还是看萧霁的意思。
萧睢慢吞吞地说：“去节目组吧。”
康岫一想也是这样，他虽然想偷个懒，但是萧霁家一个人也没有，看这样子估计连朋友都够呛，唯一的妹妹此时正在录节目，她回家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一想，康岫心里的那点“柔情”都快顺着眼睛流出来了，看向萧霁的眼神格外怜惜。
萧霁：“……”
萧霁面无表情地说：“再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康岫轻轻“啧”了一声，扭头回去开车，说：“我懂，我都懂的。”
玫瑰都是带刺的，她那么可怜，只有用这种态度来对付这个狗日的生活，不然还能怎样呢？
她只是装得坚强罢了！
他还是识趣一点，不要把人家的心事给点破了。
萧霁：“……”
萧霁看着他的后脑勺，忍了三秒，才把目光挪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康岫也因此保住了一条狗命。
“对了。”康岫忽然又说话，“上次给你说过那个小助理，随时都可以找你报到了，看你的时间来。我毕竟是个男的，生活上很多事情不方便，还是有个女孩儿跟着你好点。……他妈的栾魏每次看我的表情，都像是要生吃了我。哼，她多久找你？明天行不行？”
“……”萧霁淡淡说，“随便。”
一个丫鬟？萧霁还不是很在意——觉得大概和康公公一个品种，也没什么要注意的。
回到别墅之后，已经天黑了停止录制了，嘉宾们大多数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余诗情穿着一套毛茸茸的睡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看见萧霁进来就笑着喊：“姐！”
听了那么久，她虽然不想承认，但也听顺耳了，微微颔首。
继而她进屋的动作稍稍一顿，问：“你在等我？”
余诗情噼里啪啦地点头，然后打了个很不给面子的大哈欠。
萧霁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涟漪，轻声道：“去睡吧。”
“得令！”余诗情站起来，把毛绒玩偶往自己胳膊底下一夹，踩着拖鞋，又噼里啪啦地上楼了。
她走到一半，然后扭头，严肃地说：“姐，小心。”
萧霁：“？”
余诗情关上门，萧霁还没想明白，栾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因为身形的差距，轻而易举的就把萧霁拢在自己的影子里。
光线暗淡，萧霁回头。
黑色的雾气早都替她看清楚了这屋内的所有情况，发现是栾魏之后，她没有丝毫戒备，转身看向他。
栾魏笑着问：“怎么样？”
明明和康岫问的一样是废话，但不知怎么，萧霁就更想回答他的废话。
萧霁说：“还可以。”
似乎是想看清楚她的五官，栾魏微微弯腰，一下子两人就凑得很近，萧霁还是有些不习惯。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人没礼貌，但她前二十年的人生是从来不跟人靠近的，让她习惯，一时她也习惯不了。
于是她微微垂下眼皮，有非常不明显的睫毛抖动，在半明半昧的光里忽闪，像只蝴蝶似的。
栾魏手指微微一颤，忽然想摸一摸那睫毛，他咽了下唾沫，虽然还没有触碰，但他的指腹已经有些发痒了。
隔了良久，他才咳嗽了一声，说：“哦，某些人又去给别人唱歌了？”
萧霁眼皮一跳，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地想起余诗情刚刚那句“小心”，难不成是让她小心这个？
“唉，真难过啊，认识那么久了，情谊还不如两个臭钱。”栾魏继续把早都准备的台词往外倒，“可能世间人情冷暖，就是如此吧。”
萧霁面无表情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她拍掉。
这是什么操作？
见他还要继续输出，萧霁冷静地打断施法，说：“我给你唱，你想听什么？”
栾魏却得寸进尺了，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连说：“我想听？不啊，我一点都不想听，你可千万别唱啊，特别是别唱《乌鸦》，我一点都不想听！”
萧霁：“……”
萧霁在扭头就走和杀了他再走两条路之中，耐着脾气选了第三个选项——
她柔声细语地说：“是我想给你唱。”
栾魏脸上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半边脸和抽筋没什么区别，好半天才重新拿腔拿调地说：“啊，这可是你要唱的，我可没要求啊。”
萧霁确信自己的手指关节响了一下。
她迅速回想了一遍栾魏此人，慢慢把自己的杀意压回去，再一看他那眸色深深的溢出来的情谊，又见他忙活了半天还没从厨房端出来的热气腾腾，把气全消了。
不就是唱歌吗？她嘉阳长公主做什么不行？必须行。
别墅安安静静，萧霁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栾魏就像是大狗似的跟着，也坐到她旁边。
可能因为气氛暧昧，他的腿直接碰到了萧霁的腿，在公主殿下的眼神逼视之下，才慢慢地、不满地、带着怨气地收回去了。
半晌没动静，栾魏又没有立场催她，只好一直咳嗽，还报以谴责的目光——好像在埋怨她的不履行承诺。
而公主殿下一向不一言九鼎。
她忽然有种真的不唱了，逗逗他的想法。
然而这个想法只闪了一秒，就被她重新压回去了——就以栾魏这个性格，虽然逗起来很有意思，但是……总不好让人希望落空。
栾魏半天等不到，刚想开口催促一下，就听见萧霁开始唱了。
她与其说是在唱歌，不如说是在哼歌，可能是因为不想吵到其他人，她声音比平时低一些，没那么清亮之后，就显出三分温柔来。
他听不懂。
还是他听不懂的那种语言。
但是因为转音很多，调子柔而悠远，听个曲调也足够美了。
柔柔的光就像是静静的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意向，但是一个都没抓住，最终只好把目光凝在萧霁脸上。
她皮肤白皙，眉目清晰，眼皮微微往下压，却不遮住瞳仁，于是显得有几分恍惚的温和。
但更多的是清晰，清晰的五官就像是千磨万砺的刀剑，骨相锋利，霸道的、一点一点把自己刻进对方的脑子里去。
栾魏忽然心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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