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同学们都做完了自我介绍,老林便安排大家自己选座位。课桌是单人式的,组合起来摆成了三列,中间的一列排三个人,两边的两列各排两个人,算上靠两边墙的走道,一共留出来四个过道。
李遇在第三排正中间坐着没动,心想这个位置不前不后不偏,正正好。唯一不足是坐在张晓柏和宋悠悠中间,这俩人吵起来可够烦人的,唉,毕竟亲闺蜜和亲同学,忍着吧。
李遇左手边隔着张晓柏便是周郁安,他也坐着没动,想来很满意自己的位置。
刚排好座位,坐在宋悠悠后面的小个子男生郝运举手说她个子太高,挡住他视线了,说完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黑框小眼镜。
宋悠悠气得腹诽:谁让你学习那么用功的,这么用功怎么不去隔壁班,德性!
老林听了点点头,问宋悠悠可愿意换座位,她只好说自己视力好,愿意体谅同学,可以和郝运换个座,于是坐到了李遇的斜后方。
座位定了以后又选班干部,除了班长和各科的课代表,还有文艺委员、体育委员、生活委员,李遇和宋悠悠因为重点班出身得老林高看,一个被封英语课代表,一个被赐语文课代表。
旁边的周郁安,则得了个历史课代表,据说是因为他历史单科成绩排名年级第一,且题目答得漂亮极了,教历史的孙老师大加赞赏,跟班主任点名要他来担任课代表。
出教室到校门的一路上,宋悠悠气愤愤说起郝运个卑鄙小人,害她失去了和李遇坐同桌的机会。
新同桌是个叫林唯的女生,沉默寡言,一整个下午一句话也没跟她说,不知道能不能处得来。
回到家天已经暗下来,爸爸也早已卸完货回了家。赵春华知道女儿又进了重点班,早早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犒劳她。
吃完饭,李遇借口要整理明天正式上课要用的东西,一个人回了卧室。
又翻出宋悠悠前几天带给她的网络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再读一次,看到轻舞飞扬因为生病甚至不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共舞,忍不住鼻酸。
“痞子,我不能跳快舞。所以不能陪你跳,sorry。”
“那没差。反正你叫‘轻舞’,自然不能跳快舞。”
又想想自己,虽然身体健康,但连喜欢人都不敢,还好也没碰到特别喜欢的人,不由地低低叹气,又自嘲地笑笑。
看到轻舞飞扬让痞子蔡把香水擦在左耳后、以及脖子上和左手的静脉。跟他说“痞子,准备了哦,我要洒香水啰!”他学着她张开双臂,仰起脸,走过人生的第一场香水雨……又一个人傻傻笑出声来,想象那个画面肯定很滑稽。
看着书,李遇突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于是放下小说,去抽屉里翻出洗甲水,用湿纸巾蘸了,敷在左手的指甲上,空闲着的右手便一一点过书架上的书,像要翻牌子的帝王一般,犹豫选择哪一本随手翻翻,嘴里哼着歌,是三毛作词的齐豫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大约十来分钟后,她用纸巾包着指甲用力揉搓几下,原本的黑色指甲便脱落在纸巾上,她又把缝隙里没卸干净的地方细细地擦几遍,直到看不出一点痕迹。
两只手的指甲全卸掉,李遇在灯光下晃一晃白皙修长干干净净的双手,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甜美乖巧的笑,满意地洗漱睡觉。
第二天踩点到教室,张晓柏去打热水,李遇进座位时看到周郁安已经捧着新课本预习了,上面勾勾画画做了标记。她跟他打招呼:“早!”
周郁安抬头扯出一个幅度极其细微的笑,清冽的嗓音轻声回应她“早”。
刚坐下就发现张晓柏又整幺蛾子,他在白纸上用红笔粗粗地写了几个字:“要想出头,必先埋头”,用透明胶带大大地贴在桌面上,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让人不舒服。
一想这人的迂腐劲儿,说了也没用:唉,算了,可能看着看着就顺眼了吧。
第一节是老林的语文课,他点大家读课文,李遇就无聊地四处看,文章她早在高一就读熟了。
只见周郁安满脸写着认真,别人读的时候他也跟着默念,嘴唇张张合合,神情庄重到肃穆,李遇看得简直要笑出声来。
下了课,张晓柏找周郁安借笔记,补充自己遗漏的知识点。李遇好奇之下探头过去看,发现周郁安的字写得横平竖直,端端正正的,字如其人在他身上还挺应验。笔记记得更是一丝不苟,很多细小的知识点都一一标注出来。
李遇心想:有必要吗?这样对任何事情都认真到严肃的态度,她并不大能理解。
虽然一直以来披着张乖乖女的皮,遵守所有表面上能看到的制度和规范,实则她心里并不以为然,倒也不至于离经叛道,只是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并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一个人用力到变形去追求的。
她只希望,能散散漫漫就好,过好差不多的一生。毕竟,那些过于好的东西,都不是能容易求得的,得到以后也常常会变得面目全非。
从古至今都能为人称颂的爱情,不就是这样吗?就像姐姐的经历,在最初,两个人都觉得彼此很有新鲜感,会探究对方的内心,可是当时间久了得到了懂得了,就会开始慢慢厌倦想要退出。
可是有那么多的回忆,还有彼此珍惜的东西,怎么可以想退出就退出呢?等到彼此觉得这些东西,这些回忆都不重要的时候,就真的只剩下空洞的“爱情”两个字了。
正神游天外,教数学的小张老师一声高亢的“上课”,把她从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惊醒。
数学课上完又是英语,教英语的苏姐姐是个风姿绰约的半老徐娘,可能因为学英语的原因,永远一副时髦都市女郎的打扮,走在整个渝水城的时尚前沿;讲起课来更是一张快嘴,干脆利落,每回听她的课都得精神高度集中,不然漏了知识点就麻烦了。
上完英语课,李遇伸了伸懒腰,打个呵欠打算趴在桌上小憩一会。休息了一个暑假的身心,还真是不适应这样高强度的知识输入。
又想起苏姐姐让课代表去办公室领一份摸底试卷晚上回家要做,分发给大家,急忙整理好衣服和头发飞奔到办公室。
宋悠悠倒是像山林里的猴子,上完三节课照样活蹦乱跳,还去买了一包小冰糕,给前后左右的人分发。
李遇边发试卷边笑她:“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干嘛还买冰糕?”
宋悠悠皱皱鼻子表示不满,又语调软糯解释:“哎呀,饭和冰糕用的可不是一个胃,没关系啦!”
给张晓柏递冰糕的时候他还在埋头看书。宋悠悠嗤一声,喊他:“你怎么不钻书里算了!”转手又不由分说塞了个冰糕给同桌林唯,还不忘催促她,“快吃快吃,不然等会被别人抢光了。”
林唯不好拒绝她这样的热情,尝了口,不是她喜欢的口味,还是全部吃完了。大家因为一只冰糕,变得稍微热络起来。
试卷发到周郁安座位时,他人已经去食堂吃饭了,李遇在他座位上驻足好一会儿,看他桌面齐整无比,书本分门别类用书立隔着,文具有些旧,但摆放得整整齐齐,试卷和打印资料都在文件夹里收着:还真是,比女生的位置都要干净整洁啊。
吃完饭回来,张晓柏还在埋头看书,同学稀稀落落来了一小半。周郁安一边翻一本资料书,一边奋笔疾书写着什么,神情一如既往严肃。
李遇和宋悠悠两个捣蛋分子也乖乖入了座,打算预习一下下午的课。刚翻开书,张晓柏就凑过来问她:“李遇,这个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
李遇把小小的脑袋探过去,凑在张晓柏的书页上,只见有一道用指甲掐出来的深深的印痕,上面是三个字“绣春囊”——张晓柏这厮居然在看《红楼梦》,哦,好像是高一语文老师提过让大家假期多读读课外书,提升文学素养,四大名著是必选项。
饶是见多识广,李遇一个十七岁少女也被惊到了,张晓柏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问她这样的敏感问题,还当不当她是娇滴滴的小女子了,气血上涌,真想破口大骂。
转念又想,这厮不能当正常人看,十有八九还真是抱着求知的态度来问的,那就大发慈悲指点指点他吧,谁让她懂得多呢。
平复情绪的瞬间,余光瞟到过道另一边的周郁安,认真学习的小学究模样,顿时“恶从心头起”,不如看看这样的好学生遇到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会怎么回答,撕破这一副正经严肃的面具也不错啊。
于是,立刻拿出难得庄重的样子,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对着张晓柏摆出一副惭愧至极的表情,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唉,太高深了,我也不懂啊,不如你试着问问周郁安同学。”
提完建议以后,李遇急忙摊开书,装出一副认真阅读的样子,眼睛和耳朵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密切关注着那边发生的一切。
只见张晓柏把书捧在周郁安面前。一阵低语之后,周郁安整个人迅速变红了——从耳根扩充到整个面部,速度之快让李遇几乎以为这是自己幻想的画面,真实的人居然真能瞬间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又看他嘴唇张合,吐出几个字,张晓柏合上书,一脸迷惑地回了座位。
李遇把自己整颗头埋在臂弯里,恨不得捶桌大笑,以表达此刻的狂放心情,但还没忘形到忘记隐蔽自己——千万不能暴露是她在使坏,那可太破坏她一直以来努力树立的淑女形象了。
于是努力压抑住“嗤嗤”的笑声,然而愉悦的情绪,却从她抑制不了的抖动的肩膀泄露出来。
好容易平静下来,张晓柏已经又埋头在书里了。戳戳他胳膊,低声问:“他怎么说的呀?也跟我分享分享,涨涨知识。”
张晓柏皱起眉头,整个人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大问号,“他说,少儿不宜”。李玉怔愣了一下,低笑起来,没理睬张晓柏的穷根追底,又回到了自己胡思乱想的世界——
这么纯情的男同学,还真是,有点好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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