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周,除了学习小组正常的互帮互助,李遇很少再去和周郁安有多余的接触,开始比以往更认真地学习,给张晓柏讲数学题,和郝运讨论英语语法,和宋悠悠则八卦她有没有新的目标对象。
课间,宋悠悠乐颠颠跑进座位,跟同桌林唯八卦:“你听说没?七班有个男生留长发还染头发,被年级主任教育了,这周改过自新,居然把头发剃了个精光,每天顶着个光脑壳晃来晃去,我刚上厕所还遇到了……”
林唯一脸惊讶,问:“帅不帅?”
宋悠悠一脸孺子可教、问到关键问题的表情,“还不错,长头发的时候也见过,看上去有点娘,现在光头反而感觉更酷了。”
李遇听到俩人对话,转过来加入,好奇问:“学校不是也严禁剃光头?”
宋悠悠乐了:“他才不管呢!这种人就是天生跟纪律犯冲,五行缺服从,非得整点幺蛾子不可。再说很快就长起来了,最多挨几句批评,写个检讨,学校也犯不着因为这点事开除人。”
李遇心想:“这样活着也不错啊,张扬恣意的。哪像她,还要扮乖,多辛苦。”
想起很快又要例行月考,立刻也没心思想别的了,忙着复习还来不及呢,希望这回成绩能进步一点,事实上不进步也可以,她心里也明白,大家都很强,又都在努力,凭什么进步的那个是她呢?除非真的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又想起周郁安,唉!
为了更好地复习,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复习计划,周郁安和张枫搬了板凳坐在过道里。说了一会儿,李遇从张晓柏背后出来,站在过道里,使劲跺了跺脚,又呵着气来回搓手。周郁安便问:“你觉得冷啊?”她不好意思,只说还行。
张枫看她穿得挺多,说:“这哪冷啊,你看看操场上,有人还穿短裤打球呢。你们女生真是,包的跟粽子一样,还不如有空多运动运动呢。别整天弱不禁风跟林黛玉似的……”
李遇没反驳,心想道理确实是这样,除了学习要更努力,体育锻炼也不能拉下,生病了什么都白搭,本来高二体育课已经减少,有时还会被其他老师占用,她回家来回路上就那么点路程,也完全起不到锻炼身体的效果。
这下除了严密的复习计划,还多了个运动计划,晚自习前早一点到教室,一个人去操场跑几圈,有时也拉着宋悠悠一起,宋悠悠坚持不了,大多数时候还是她一个人。
过完辛苦又充实的一周,周末继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卷子,一套文综卷做完,整个人疲惫地躺在床上,打算缓一缓再去对答案,就听到外面鸡飞狗跳又闹起来——
开门出来,爸妈像两只斗鸡一样面对面站着,你一句我一句不可开交,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劝也无从劝起,想找姐姐帮忙,又想起她有事出去了。只好不咸不淡说了一句:“你们别吵了,有啥事坐下来慢慢说。”
李宏毅看女儿一脸难为的样子,拽着赵春华回了卧室,又跟她说:“回你房间学习去吧,没啥事,不用担心。”
长叹一声回了卧室,关起门打算对答案,隐约又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大起来,然而已经不想再去劝解,随便吧,从小到大多少回了。
很小的时候,她常常被吓到哭,姐姐就把她抱在怀里哄,很多次窝在她的小床上哄着她睡觉,自己也睡过去,等爸妈平息下来再把姐妹俩分开,抱到另一张床上,盖好被子。
她和姐姐谁也没有办法改变那些东西,她们都只是小孩子而已,连大人也无力改变的事情,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是随着慢慢长大,心脏变得强大了一点,不再被吓哭,只是心里酸涩难言,难受一阵子便过去了。
后来她听人说起,吵吵闹闹,还愿意过完一辈子,都是真爱。心里觉得也太好笑,如果真是这样,她爸妈肯定是恩爱典范了,把日子过成战场,三天两头硝烟弥漫,却始终百忍成钢,没有离开对方,坚持了一辈子。
胡思乱想着,选择题对错了号,连着几道都和答案不一样,回过神来重新静下心,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是门关上的声音,赶忙出去看,已经没了人影,看来是爸爸又出去了。
再去敲门看妈妈,见她两只眼睛红红的,头发散落下一缕,没来得及擦拭的眼泪还挂在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脸上,嘴里呢喃了一句:“都是讨债鬼。”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她,也许有吧。
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妈妈,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次数太多好像已经要词穷了。妈妈接过水,只催她去学习,说自己没事,下午饭让她自己出去吃。
帮妈妈关上门,却再也没心思继续对答案了,李遇放任自己在沙发上枯坐了一会儿,拿了外套,敲门跟妈妈说去找宋悠悠借学习资料,打算带上门出去吹吹风,家里的空气闷得她难受。
一走出去,才感觉寒风刺骨,风灌进脖子,冻得她整个人瑟缩起来,想起出门太匆忙没带围巾,走出小区那条街道,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她已经冻得鼻涕都要出来了,又实在不想回去特意取个围巾。
就这么随意走着,一个人撞进他眼里,是骑在自行车上的周郁安,看到她,他用脚撑着地面把车停下来,等她走过来。
忘了自己还是一副鼻子被冻得通红的狼狈模样,她在寒风中向着周郁安一步步走过去,走近了抬起头看他,终于还是先开了口,问,“你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吧!补上上次的。”
周郁安迟滞两秒,才回答:“好。”看到女孩子毛衣上穿了件厚外套,露着光秃秃的脖子,于是走下来把车停在路边,解下自己黑色的针织围脖,绕了两圈给她缠在脖子上,指节不小心碰到她脸颊,冰凉滑腻的触感。
李遇呆呆站着不动,任他给她带好围巾,又跟随他的指令“坐上来,走吧”,乖乖去后座坐好,条件反射一般,完全没有任何迟疑。
把脖子连同小半张脸都缩进大而厚的针织围巾里,整个人才觉得暖和起来,李遇呼一口气,有想流泪的冲动,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在他面前哭的话,就过于暧昧了”,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他的后背,他应该看不到,那也不行。
“抓住我。”男生的声音从前面飘飘摇摇地传过来,李遇抬起手迟疑了一下,拽住了周郁安的后衣摆。
他们在冬日冰冷的城市里穿行,在冷冽的刺骨寒风里穿行,李遇看到,少年的耳朵泛着不正常的红。
车子停在一家温馨的砂锅粥铺前,进了小店,李遇才慢慢恢复神采,把围巾解下来还给周郁安,又问他想吃什么,最终和他一样点了一份馅饼和一份粥,配老板娘自制的两个小菜。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异常安静,静到有些瞬间,李遇甚至感觉听到了自己牙齿和笋丝摩擦的声音,咯吱咯吱。
李遇还在低头扒粥,周郁安已经站了起来,个高腿长,三两步走到老板娘面前结了账,又回到座位看着她吃,李遇不好意思起来:“说好了我请的。”
周郁安浅浅笑了一下,笑容稍纵即逝,“下次吧,下次你再请回来。”李遇讷讷低头,灯光下修长的脖颈弯出漂亮的弧度。
李遇盛一小口粥,勺子停在半空,问周郁安,“你怎么会在这呀,周末没回家吗?”
周郁安看她问得认真,老老实实回答:“本来回城郊了,来城里给我爸一个朋友送点货,又拐去书店找了一本参考书,出来没多久就看到你了。”
李遇“哦”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像怕他要问起她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乱逛,急忙自己解释:“我就是做题做累了,出来吹吹风,没想到就看到你了,真巧。”
周郁安想起刚看到她时满脸的落寞,心知必然还有其他事,但自己哪有资格询问,于是也轻轻“嗯”一声作回应。
等李遇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周郁安要把围巾给她戴上,她强硬推脱说走回去不冷的,让他自己戴。周郁安见她坚持,便没办法,自己把围巾戴好,推着车跟她一起走着。
两个人并排走着,路灯把一对身影拉得颀长,周郁安看着地上的人影出神,突然被李遇一声“哎呀”打断,她脸色焦急问:“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呀,现在好晚了,你回家来得及吗?”
周郁安心里一暖,边走边安慰她:“没事,不回了,我把车子存到学校,回宿舍睡觉就行,明天再回家,等会儿找地方给我爸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
李遇这才放下心来,想继续说点什么又没话可说,只好又沉默了。
周郁安却重新挑起话头,说起天气越来越冷了,让她以后出门记着戴围巾;又说起有一本很好的地理参考书,问她有没有,没有的话可以借她看;又指着附近造型别致的建筑问李遇是做什么用的……
李遇想,这人今天怎么了,这一会儿时间,主动说了这么多话。
周郁安却只是略带紧张地,越说越多,想到刚刚他居然看着一对人影出神,越发觉得今天的自己太不正常,不正常到让他不安……就让密集的话语,把气氛变得平和,平和,再平和一点。
然而,路程实在太短,一个话题都没展开呢,已经走到了李遇家小区街口,她回头冲他做手势拜拜,留下一句“周一见”,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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