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英的话音一落便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又响起“二姨太,是识欢自己想留下喂那只兔子”
顾识欢一开口唐霄哪里还听不出方兰英明里暗里指的什么。
沈元卿则是轻飘飘的瞧了她一眼,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见目光又投向了远处。
“行了,你这几日接着在自己房里呆着”唐霄冷冰冰道了一句。
方兰英听懂了暗语险些摇摇欲坠,前几日不知道老爷发了什么火给她关了禁足,这刚出来没多久便又让禁了足。
唐弋雪则是像是没听懂什么似的,从窗户中探出一个脑袋“顾识欢!那你在家等我啊,我晚上就回来了。”
“好。”
“顾识欢,再见!”再开口时便只能瞧见窗户口远远露出的一只嫩白的小手。
“再见”
方兰英瞧了一眼远去的车,突然有些摸不准唐霄的意思来,洪都若是最打眼的无外乎就是沈元卿唐霄这对夫妻,都说二人情深似海,当初沈元卿为嫁唐霄也是下嫁,有多少人给唐霄介绍姨太太偏房都让他拒绝了,可偏偏她被唐霄收了,而她初来唐家不久更是没瞧出什么情深义重来,本想着主动向太太示好能求得一方安所,谁知太太油盐不进,根本不搭理她更是没把她当回事,而今日唐霄先是朝着怀特先生大听她肚子里的胎像,后一秒又禁了她的足,她觉得自己可能这次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方兰英瞧着身旁走着的顾识欢,脑子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诞至极的想法:难不成唐霄想借腹生子
沈元卿自生完唐弋雪后便再无所出,若不是借腹生子又怎会如此对她
思及此处,方兰英瞧着这栋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却喜欢至极的房子此刻像是吞噬人心的野兽。
连步调都变得踉跄凌乱了些,“桃枝,过来扶我一下”
顾识欢不明白二姨太发生了何事,怎的就突然走不稳路需要佣人扶着走了来。
心生疑窦却也未曾多言,只是稍稍瞧了两眼,便往自己的卧房中去了。
方兰英越想脑子越乱,左右又找不出一个法子来,坐在房中六神无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捏紧了自己的荷包,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桃枝!”
“二姨太。”
方兰英冲她笑了一下,“一会我睡会,你别让人来打扰我。”
“是”
“对了,今儿是不是家中的外仆都让太太休了假”
桃枝点头道“是,今儿张妈来传话说的让咱们都回去好好过个节儿,咱们这些家生子的唐家便是家,倒不必在意什么回没回,等晚上一并出去走走看看灯会便是”
“这样啊,那你也跟着去玩去吧,我晚上去瞧瞧我母亲去”方兰英笑着道。
桃枝听闻瞧了她一眼又连忙道“二姨太、”
“怎么了”
桃枝犹豫着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嗫嚅了一声没了信儿应了声“是”
“嗯,你先下去吧,我躺会儿”
“是”
顾识欢本想再睡会,可冬日里晚上睡的多了,白天倒是没了什么睡意,想了想又从床上爬了下来去瞧瞧那只兔子过得如何了。
没想到刚一出门走至偏房便瞧见了方姨太鬼鬼祟祟的绕过下人走至偏门的样子。
拧了拧眉,没多犹豫便抬上步子跟了上去。
方兰英走的着急又带有心事一路只想着快些到地方哪曾想顾识欢跟在后面。
见前面的黄包车停了,顾识欢便连忙跟着喊住了黄包车,顺势躲进了一旁的角落中去。
方兰英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牌匾,确定这就是她母亲上次和她说的擅长千金科的医管。
心下苦笑一声,上次归家母亲还劝她找个靠谱的医生自己私下里瞧瞧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她还不屑一顾的觉得没什么事。
没曾想不出半月母亲告诉她的医管竟真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她今日所来并非求子,而是求女。
若为子怕是唐家所求便是和她想的一般借腹生子,等一朝生下孩子怕是就没了她的命,若是个女儿,太太一定不屑于与她相争,而她也只求与女儿相守安稳一生罢了。
排在人群之后,方兰英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只求今日之事如愿以偿。
顾识欢站在门外往内瞧了一眼,心下奇怪,这二姨太怎的跑来医管了,不是今日方让怀特先生请过平安脉吗?难不成还放心不过。
顾识欢摇了摇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二小姐”周立文刚从里间出来便瞧见了顾识欢。
顾识欢先是一惊便瞧见了熟人“立文师兄,你怎的在这”
顾识欢连着一个正月里几次跟着去听戏早已和梅园的几位朋友认的熟悉了。
周立文举了举手中的药给她瞧“师母自从生了小师妹后身体亏损的厉害,这不让我来帮她买药呢?”
“二小姐你呢?怎么一个人跑来了这里”
顾识欢笑了笑往里瞧了眼“没什么事,只是碰巧走到这里,边走边说吧”
“好”周立文偏头瞧了一眼顾识欢又立刻摆正了身子与顾识欢并排走着。
见周立文没走顾识欢便道了一句“原是在家中无聊,又不知附近有些什么好玩的地方,便随意出来逛了逛。”
“大小姐今日未曾在家”
“她今日去了她外祖那里,我不愿跟着去就来私留在了家中。”
周立文听闻脚步稍收了收,他年纪比她们都大又因着在梅园里呆着明白的事理要比同龄人多些,顾识欢与唐弋雪并非一姓,又是义女,听顾识欢这般说,只当着是顾识欢心中有着寄人篱下的苦痛而不堪言明。
“二小姐今天有事吗?”
顾识欢有些奇怪的望向他,还是诚恳的道了一句“并无事”
“那二小姐今日要不要与麦子我们几个一起去放灯”
“放灯”
“是啊,元宵节,洪都的护城河边多的是放灯的人多是祈愿,再者就是夜里的城中多是把戏,若是喜欢租个小船泛舟而游看灯盏烛火也甚是有趣”
“这祈愿是如何做”
“将心愿写于纸上,放在灯盏的内侧,让灯盏在随水而动,寄去相思与心愿”
“那立文师兄可否晚上稍等我一会,届时我携灯前去梅园找你们去”
“好,等我回去和师妹师兄他们说一声便是”
“那立文师兄晚上再见”顾识欢在拐弯时往身后瞧了一眼,方才的医馆早已经不见踪迹。
“好”周立文提着药包站在原地瞧着顾识欢远去的小小身影,连喊了两声“二小姐!二小姐!”
“怎么了立文师兄”顾识欢闻声回头瞧着周立文道。
周立文伸手挠了挠脑袋,可纸包的药材又一次次碰在头上,多了几分的呆滞和蠢笨“要不还是我去二小姐回去吧?二小姐一个人实在不安全”
“不碍事,洪都境内唐弋雪说过还算安全,我坐黄包车回去,立文师兄你快回去吧,一会你师母该等着急了”顾识欢回身之间冲周立文摆了摆手。
“诶,好!好!”周立文憨笑着点了点头,等人消失不见才又后知后觉的补了一句“再见!”
回去时顾识欢走的正门,门口的警卫兵瞧见顾识欢时皆是一愣,见她下车只得又规规矩矩的站回原位。
顾识欢倒是想从偏门再回去,可刚刚途径后门时却落了锁,只得这会从正门进,因着心虚,低头自是没瞧见警卫兵的奇怪。
回到卧房躺下时才懵懵懂懂的想起,忘了问周立文晚上出门的时间,懊恼的捶了一把脑袋,又乖乖的坐在凳子前拿起钢笔。
写好折整齐放在胸前,想了想又扒出了沈元卿给她们准备的灯笼,摆弄了一番总觉得这不像是能放在水里的东西。
只得又放了回去想着晚上去早些跟着立文师兄他们买一盏新的。
接着便坐在桌前温书,沈元卿已和她说了读书的事情,不过几日便开学了,她总要先看看些。
直到楼下传来动静顾识欢才回过神,连忙顺着椅子边缘爬了下来,顺着门打开一个缝。
只见原本容貌不算昳丽的方兰英此刻脸色苍白的厉害,跌跌撞撞的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顾识欢挠了挠脑袋,明明早上怀特先生来看诊时还是好好的,怎的自己去了一趟医馆便成了这幅模样。
方兰英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双手盖住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流出顺着手腕浸透袖口。
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时,方兰英摸了摸自己稍稍隆起的小腹,这里曾是她日夜惦念的生命,她以为的可以依靠的生命。
“从你的脉象来看是个男孩”大夫的话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脑海中,早被这借腹生子这一念头贯穿在脑中的方兰英想不出任何的值得安慰的话来安慰自己。
她出生于一小户人家,幼年丧父,跟着母亲相依为命的长大,母亲靠着卖些家用补贴生活,因着一场重病,她将自己卖予了夜阑厅来救母亲的性命。
遇见唐霄本以为是脱出苦海,以为她的好日子就来了,知晓怀孕的一刹那让她高兴的这个世界多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如今种种却又告知她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梦,甚至面临丢至性命的风险,让她该如何处之
唐家富丽堂皇住的宅子,穿的衣裳一样一样早已经让她心生贪恋,方兰英想凭什么,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高人一等,凭什么她就要任人予夺,她不甘心,可不甘心有什么用。
不甘心是最不顶用的东西,她也是最没用的人,坐以待毙吗?她不想,不愿,可除了坐以待毙别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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