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牧眼中只有台上的梨元香,再装不下其他。
华丽的戏服在她身上极为合身,让箫牧心中生痒,若是香香穿上王妃服制,定然比此刻更加耀眼。
按照惯例,皇家王妃只有在成亲前宫内才会命人制作朝服,一丝一毫不得违制。可耐不住箫牧心急,现下战王府内衣衫最多的不是他这个王爷,而是还未过门的王妃。
他征战多年赏赐不断,其中名贵布料自然是放在一边,现今有了用武之地哪里还藏得住。
“元恒如今已二十有一了?”
宁王扬了扬手中的酒盏,笑眯眯的开口。
箫牧蓦然被打断,面无表情的扬手举杯,点头道:“正是。”
宁王笑呵呵道:“已然不小了,如今可有考虑终身大事?”
箫牧嘴角轻挑,朗声道:“本王已有心仪之人,只待她点头了。”
此言一出惊呆了一席人,微愣半晌后交头接耳道:“不知是哪家贵女?”
“战王此次回京莫不是为了嫁娶之事?”
一年轻男子手中筷子顿了顿和同座儿郎小声道:“铁树开花了……”
同座儿郎与他差不多年岁,约莫十七八的模样,闻言捂着嘴透露:“我倒是听了一二流言……”
“子茂快说快说。”
被叫做子茂的男子朝台上努了努嘴:“那位,瞧见了吗?”
最先说话那人顺势看去有些不明所以:“戏散场了与战王之事有甚联系?”
子茂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亏得你还赞过那梨元香,竟对她之事如此不灵通,我听闻,战王与她走得极近。”
李益目瞪口呆,下意识反驳:“莫要胡说,梨姑娘怎会……”
罗子茂轻笑:“听闻罢了倒是当不得真,拿来与你说笑一番而已。”
李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不知你什么时候竟成了长舌妇,再要乱说我便告诉你大哥去。”
告他的状?
罗子茂连连求饶:“少风饶了我吧,若我大哥知晓我无事琢磨这些,定要将我关在书房个把月了。”
李益被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逗笑了,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侧有人惊呼:“不好啦!出事啦!”
席上众人闻言屏住呼吸,默不作声。
宁王眉头一蹙呵斥一声:“没规矩。”说罢扭头看去预备让宁王世子去处理,接过却没找到人,不得已站起身道,“诸位稍坐,本王失陪片刻。”
那来通知的丫鬟欲言又止,不时瞟向戏台,宁王走到一侧低声道:“何事?”
“王爷,世子爷他、他在房中和戏子行不轨之事,被世子夫人抓住了……”
宁王闻言眉头深蹙,一个戏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那丫鬟又道:“小郡主与一众姑娘也跟着世子夫人,这会儿怕是……都知晓了。”
宁王倏地回头,面上多了一丝怒气,低声吩咐:“把那戏园子管事的给我叫来!”
“是。”
箫牧眼睛微眯,看着那丫鬟不随宁王而去而是直奔戏台后方,不做声地放下酒盏,紧随而上。
“世子爷,您说过会好好待我的……”
郑恩阳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看着跪在面前之人眼中一片阴霾。
世子夫人闻言冷笑:“郡爷,你要纳妾我从不曾拦过,可如今竟自甘下贱去要一个戏子,莫不是侮辱我等?”
“世子夫人,可是我已怀了世子爷的孩子……”
“什么?”
子嗣之事可大可小,郑恩阳如今年近四十可膝下唯有武昌郡主一人,妾室虽多也从不曾有人为他生下儿子,如今听到面前之人这般说一时面色微变。
“世子爷,已……已有一个多月了。”
世子夫人眼中满是嫌弃厌恶:“既然有孕竟还勾着男人做这档子事,戏子当真下贱!”
梨元香走到门外便听到这一局,眉心微蹙。
“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今日你母妃生辰,你们竟是这般替她热闹的?”
宁王背着手满脸怒气的踏进房里,回头瞧见院里一众的姑娘家更觉心烦。
梨元香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踏上前一步陡然睁大了眼:“红蕊?”
红蕊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细看去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如今跪坐在地满面凄然见到梨元香痛哭失声:“园主……”
梨元香忙脱下外袍替她遮掩着身体。
世子夫人见状心下厌恶:“这府中戏子在王府已有十多年倒也不曾出过这种事,眼下瞧着果真是乡野下人,眼皮子极浅,见着个贵人就想攀高枝。原道是哪个园子的人这般不懂事,原是梨香园,如此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上头还有个第一伶,上梁不正下梁歪,倒也有因可寻了。”
“世子夫人慎言。”箫牧快步走来眉头紧蹙将梨元香护在身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王爷。”
梨元香微微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怎么。”世子夫人许是被气极了,口不择言道,“莫不成王爷也是这戏子的裙下臣?”
“住嘴!”箫牧还未开口,宁王便大喝一声。箫牧如今深得圣宠,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更何况……
“王爷,此事原是我管教失职,我今日便领了红蕊家去,定不会再惹是非。”
梨园香福着身子认错,稍稍将红蕊挡在身后。
她心中暗恼面上却不显,近日便觉红蕊不对劲,原是根源在这儿,她竟是一丝不知。今日是宁老王妃生辰,出了这桩事相当于是将人重重得罪了,唯能乞求宁王仁善好说话。
箫牧见不得她对人低声下气的模样,想上前将她扶起来,谁料梨元香却仿若不经般朝后缩了缩。
“我不走!”红蕊连跪带爬的挪到郑恩阳身边,“世子,求世子留下我,便是不看在我的份上,也看在肚子里孩子的面,我若是不能留下,那这孩子岂不是成了无父之子?”
宁王拧眉看向郑恩阳,面上略有一丝松动,但片刻后又正了颜色,戏子之子不要也罢,只是若能去母留子,倒也不失是个法子,但今日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留下。
“父王……”郑恩阳目露乞求,“蕊儿她……”
宁王甩袖离去:“宁王府,绝不会留一戏子。”
世子夫人闻言得意一笑:“父王说的正是,这孩子……是不是世子的也未可知呢。”
“红蕊,跟我回去。”
并非是梨元香拦着不让红蕊进这宁王府,只宁王府之事她也算略有耳闻。
十多年宁王府只有一个女儿,若说世子有疾那郡主何来,若世子康健为何数十位小妾竟无一所出?
如此阴私之事不可深想,且世子夫人家世显赫,红蕊若是进了府莫说母凭子贵,小命能不能留下也是两说。
红蕊抓住郑恩阳的裤腿苦苦哀求:“世子,世子你救救红蕊。”
郑恩阳此人无甚大才,宁王又长寿,是以在世子之位上待了数年仍是一无是处,但他有自知之明,若是违拗了宁王之话,那他定然会被狠狠责罚,世子之位他那几个弟弟可是眼馋许久了。
一脚踹开红蕊,郑恩阳走的头也不回。
戏园子的人应声赶来,见状个个怒目而视,对着红蕊又是一阵无声。
“带她回去吧。”
梨元香走在前侧,路过那群衣着显亮的娇小姐时耳边传来议论之声。
“下贱坯子。”
“戏子便是戏子,纵是得了个虚名,也不过是个叫人玩弄的玩意儿罢了。”
“以后府里做宴可不敢再请她们了。”
武昌捏着帕子捂嘴轻声道:“莫要这样说,梨姑娘……许是也不知道此事。”
“瞧她来的这样快,哪里是不知道,分明是想由着下头的人攀高枝呢。”
箫牧一身冷气,黑着脸跟在梨元香身后,对着青均吩咐几句,大步上前跟上梨元香。
长臂一揽,将人横抱在怀里。
梨元香心中有气,猛地被人抱起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反应过来就要下去:“王爷,你这样是做什么?”
“莫乱动。”箫牧颔首凑到她耳边,“宁王心思深重,今日放你们回去是瞧着人多不便。若你们这般回去,只怕到了梨香园便会被人上门为难,若我在,他们不敢明面为难你们。。”
“战王……”
“嘶……”
“怎会这般!”
箫牧在梨元香额前轻轻一吻,回头冷然出声:“各位可要慎言,这般出言玷污我家王妃名声乃忤逆犯上之举。青林,给本王记好这群乌鸦都是哪家的,本王定要上门讨教一番。”
青林抱剑高声应道:“是,王爷!”
梨元香本梗着脖子被他抱着,半晌后软软瘫在他胸膛,咬着下唇鼻尖微酸。
“香香莫怕。”箫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抽痛,今日之事是他不察,当年他与香香相遇之时戏园子已没有红蕊这号人便疏忽了,终是他的错。
白马鬃毛飘荡,打了个响鼻踏蹄而去。
感受到梨元香双手冰凉,箫牧眼下一阵寒意。
“王爷,打探到了。”
箫牧神色一凛:“进来回话。”
“是,王爷,那屋中却有迷情香,属下看到是武昌郡主手下的丫鬟将那香料处理了。”
梨元香面上一片茫然:“武昌郡主?她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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