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就落了雪,下到清晨临至也没有停。
屋里只责初一人醒着,被储定池紧紧搂在怀里,听他沉沉的呼吸声落在耳边。
责初稍稍往床边挪了一下身子,想从他怀里脱身出来,却不小心惊醒了他,又被一阵力道给搂紧了。
“去哪?”储定池在她身后警觉地问。
责初抽出一条手臂,半张脸埋进枕头里,说:“没去哪。”
“那睡吧。”储定池伏在她耳边,眼皮跟失了重量一样落下,抱着她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天还没亮,好困。”
“嗯。”
她整个人落在储定池怀里动弹不得,索性抛了叫人头痛的思考,放任自己闭眼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晌午边,责初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温度,她摸着被褥撑起身子,见储定池已经已经衣着体面地坐在她的小桌前批一叠公文。
储定池见她醒了,丢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摸到床边,眉眼带笑地凑到她面前问:“醒了,饿了没有?”
责初抬头对上他盈盈的目光,鼻尖蹭到一丝温热的呼吸,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他们昨日的亲密举动,冷不丁心跳加速,往后挪了挪身子跟他拉开距离。
储定池坏笑起来,趁她不备又欺上去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仓促的吻。
责初彻底被他惹得涨红了脸,往后一躲,看着他又惊又气。
“怎么这会儿害羞成这样。”储定池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怜爱,忍不住又搂过她,指尖绕着她发尾打转,克制着说,“你这样,我都不敢再亲你了。”
责初受不住与他耳鬓厮磨,双手用力推开他,低头摸到自己脸上的滚烫,更是心烦意乱起来,转身缩到被子里,不大耐烦地斜了他一眼说:“昨晚我们都喝了酒。”
“我没喝多。”储定池老实下来,直起身坐在床边看着她说,“你也知道是我对不对?”
责初脸上的潮红一下子褪不去,急得她直拿手背拍打脸颊,试图回避这个话题:“以后不能喝酒了,我额敏说的对,酒不是好东西。”
储定池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带到自己胸前,突然眉眼沉下来,郑重其事道:“你对我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对不对?你是会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责初被他抓得手上没了力气,挣脱无果只好抬眼直视他,刚想开口却又听他沙哑着嗓子说:“你同我讲实话,你不要再骗我。”
责初眼神一滞,认认真真地将他的话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松软了语气同他说:“我没有办法对你的照顾视若无睹。”
储定池转嗔一笑,一用力又将她揽到身前抱住,带着喜悦的沉稳在她耳畔说:“你心里有我。”
责初垂着手,安分地任他这样抱着,许久才缓缓开口说:“我不知道。”
储定池贴在她肩头,指腹轻轻揉着她脑后软软的长发说:“你能不能别要走?”
责初觉得颈窝发痒,缩起脖子躲了一下,放低了声音说:“我该同你讲清楚,我不是没有感情不懂体会的人偶,你对我的好,对我家人的照顾我看在眼里不会无动于衷,但我不能忘记我额韵,忘记我们之间其实隔着我额韵的一条命,我不懂你的心,我其实害怕你。”
“你是在乎我的,不然你现在留下又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我吗?”储定池揉着她后脑勺的手穿过倾斜的长发探到她光滑的后颈,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她的陈述,“其实你想留下的对不对?如果你爱上我了,我无论如何都不要你离开。”
责初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袖子,沉默良久才说:“我只是不想你不好。”
另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讲出口,田妈突然敲门说:“小姐,小姐同姑爷起来了吗?孔十小姐家里来电话了。”
储定池缓缓松开她,起身走到衣架边,拿了件貂绒外套过来给她披上。责初掀开被褥,挪到床边踩进拖鞋里,跟门口的田妈说:“起来了,我下去接。”
储定池沉默地走到小桌前坐下,又顺手做起刚才未完的活。责初跟着田妈下楼,讲了没一会儿电话就踩着拖鞋小快步上来了。
储定池看她推门进来,就问:“什么事情?”
责初边纨上头发边同他说:“十律明日要回巷海了,那边学校的课程不好耽误,就差人打电话约我今日出去坐坐。”
“去哪里?我送你。”储定池说着,就起身要去拿自己的外套。
“不用了,不用了。”责初摆手叫住他说,“就在学校边的鹿滨咖啡座,你忙你的,我让司机开过去就好。”
储定池停住脚,顺势靠在边上的大理石落地柱上,顿时对公务有些懈怠起来,对着浴室里的责初抱怨说:“难得空闲,你却又只陪好友。”
责初忙着洗漱,含着一嘴泡沫不好说话,索性就没理,看着镜子认真刷牙。
储定池安静了一会儿,等她擦完脸才又在门外说道:“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责初走出浴室,一手解下头上的发绳说:“这哪说得准,你忙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管我。”
鹿滨咖啡座已经取下那块恶魔蛋糕的招牌,挂上了新的西点样式。责初推门进去,却见老位置上坐的不是孔由艾,而是孔战儒。
孔战儒见她愣在门口,怕她见到自己就转头要走,赶紧起身上去拉住她。
责初甩开他的手,负气道:“你三番两次搬十律出来骗我,就是看准了我会上当,好没意思。”
孔战儒按上门框说:“你先别走,我今天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是为十律而来。”
责初抬眼谨慎看他,孔战儒说:“或许你也知道,十律遇上了什么人。”
责初听他这样讲,心里不是滋味,扭过头有些心存芥蒂地说:“你去查了那人对不对?”
孔战儒义正言辞地说:“他招惹的是我妹妹,我当然要查。”
“所以查到我头上来了?”责初讥笑一声,扬起头冷生生地看着他说,“查到叶诵观是我的表哥,怕我利用十律牵制孔家是不是?你放心,我不屑你和陈迷那一套,也不愿跟你扯上什么关系。”
“你如今怎么会这样想我。”孔战儒脸色沉下来,坏脾气同以前一模一样冒上来,拦着她的去路说,“我查到那人的身份才知晓与你有关,可我从始至终没怀疑过你的为人和你对十律的真心,特意找你出来,不过是因为我对这个妹妹没有办法,想你作为挚友帮我去开导开导她。”
责初眉眼一松,看着他气急败坏觉着不像假话,思索再三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于是敛了愠色往里走:“别挡在门边了,叫人家不好做生意,既然是为了十律,过去坐下来好好说吧。”
孔战儒闭上眼,无奈地长舒一口气,跟着她到餐桌前落座,随手为她添了杯祁红。
“对不起。”责初突然说,“十律认识我表哥多少跟我有关系,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去劝她的。”
孔战儒眉眼低垂,手指摩挲着掌中的杯壁,劝慰她说:“当时怎么料得到将来,所以这事要来指责你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责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忧心忡忡道:“我这个表哥人是很优秀,但就像你查到的那样,他已然成家,实在不是十律该爱的人,但我请求一点,我表哥不是坏人,你不要对他下手,好不好?”
孔战儒拱着手,声音挟着几分薄怒说:“他有能耐,但不能说明他是好人,你要知道,这事不只是十律一厢情愿,他的生意多在顶荆,却无端端跟着在营广住了半月,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责初自觉理屈,但又顾着诵观,有些强词夺理道:“你别这样讲,感情的事旁人也不好轻易下定论。”
孔战儒说:“他人在营广,实话同你说,十律与这人的事在巷海的公子小姐间已经不是秘密,外面把她讲得难听,高高在上的孔家小小姐突然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笑,如果他是好人,如果他是真心对待十律,就不会叫她受这样的委屈。”
责初听闻,不言不语看向别处。
孔战儒见她沉默,一时觉得话有些过头,握着拳在嘴边咳了一声,态度诚恳道:“总之,你劝一劝她,她会听你的。”
“这我肯定会的。”责初说。
事已谈尽,又是陷入同从前如出一辙的沉默。孔战儒举杯将茶饮尽,起身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责初坐着未动,说,“你去忙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孔战儒也未再强求,点了点头就转身抬脚离去,责初坐在座位上,犹自望着合上的门扇发了会儿呆。
咖啡座里人渐渐多起来,责初坐了一会儿,受不住嘈杂,就起身离开,在门口拦了辆东洋车。
“夫人到哪里?”
“到督军府。”
她话音刚落,突然被面前停下来的一辆黑色汽车的鸣笛惊了一跳。
那车牌她不是没见过,还未等的及仔细思考,就见副座上款款下来的张穹。
“少夫人午好啊。”他腆着肚子,满面春风地走过来说,“少夫人可还记得下官?”
责初微微朝他点头,说:“张科员。”
张穹笑道:“今日令帅到府上做客,晓得少夫人在此同好友约会,特命下官来此接少夫人过去。”
责初知道来者不善,对他漏洞百出的谎话置之一笑,说:“张科员怕是弄错了吧?我午边出门的时候,令郯还在家中午睡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到您府上做客了呢。”
张穹不慌不忙道:“才到了一会儿,这下正在家中的戏堂子里听戏呢,听得入了迷,不肯离席,才遣的下官过来。”
责初推脱说:“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过去打扰了,麻烦张科员回去同令郯讲一声,我明儿学校还有课,抽不出时间去陪他娱乐了。”
张穹背着手,似笑非笑地朝身后配枪的长随打了个手势。
责初匆忙一只脚踩上东洋车的垫板,俯身跟拉车师傅说:“督军府,快走吧。”
拉车师傅刚摸上车架,张穹身后那个长随立刻上前来一把押住他。
“张科员这是做什么!”责初从踏板上下来,踱步到他身前,回头指着他的人说,“张科员到底是来接人的还是来抓人的?”
张穹谈笑自若,挥手让那个长随放开车夫,那拉车师傅受了这样一顿惊吓,立刻拉着车转身跑开。
“少夫人还是同我去一趟吧,别让令帅等着急了,扰了看戏的心情。”
责初紧咬牙关,谨慎地四下详察一番,深呼一口气,抬眼看着张穹说:“那烦请张科员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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