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宣布锦觅就是润玉未婚妻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天后原本就担心润玉和水神联合到一起威胁旭凤的储君之位,水神唯一弟子做了璇玑宫仙侍还不够,现在更是成了翁婿,这还了得?
旭凤本来正庆幸原来锦觅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然而紧接着被宣布心上人是自己亲兄弟的未婚妻,而且这局面还是他自己一手促成,这感觉好似吃了苍蝇。
润玉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正宫天妃了,一夕之间突然跳出个这么大的未婚妻,着实接受不能,而且旭凤还对这未婚妻情意满满,这就很尴尬了。
水神直接道:“小女刚被寻回,依我看,这婚约还是……算了吧……”
后头旭凤克制着才没有疯狂点头。
天帝略微不悦:“哦?我儿苦等四千年,怎么如今有了女儿倒要退婚了?水神是不是一开始没有与本座结为亲家的意愿?倒要怪本座强迫你了?水神此举,是否太过出尔反尔?”
水神跪下,“陛下,我并无此意,只求陛下怜惜小女在外苦了多年,不要用这婚约来强迫觅儿。”
天帝心道:你也知道这婚约是枷锁啊,怎么我堂堂天帝之子可以被约束,你水神的女儿就不能?你水神高人一等么?!于是冷着脸说:“水神莫忘了,这婚约是上神之誓,毁约可是要被削去神籍,永世不得超生的。”
水神叹了叹,“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为了觅儿,削去神籍又何妨?”
天帝摇摇头,把视线转向锦觅,“你有话要说?”
“我可以嫁的,爹爹不用为了我削去神籍。”
在场众人又是一愣。
锦觅想的是,反正早晚都会嫁人,嫁谁都一样,而且她对润玉印象也还好,何况,她并不想就这样失去刚刚寻回的父亲。
天帝神情终于转晴,赞许道:“还是锦觅识大体。”
水神仍是担忧地望着锦觅,润玉顺势说道:“水神方才寻回爱女,一定需要时间享天伦之乐,婚事不必急着提上日程。”
天帝衡量片刻,答:“也好,那么今天就到这吧。”眼神示意天后,两人撤身就要离开,此时水神又道:“且慢,天后今日伤我徒儿至此,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现在众人才注意到笠珠,不知何时,她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并不大的风里微微发抖,脸色苍白,眼睛显得大而空洞。
天后不屑道:“是她不自量力在先,冒犯于本座,先前本座除妖心切,不知那小妖女……锦觅是水神骨肉,一时莽撞了些,还望陛下体谅。”
天帝:“你便先待在宫里静思己过吧。”
水神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他早就知道,以天帝的性子,根本不会对天后如何,一个禁足敷衍敷衍罢了。
天帝眼神示意旭凤跟着自己一起离开,旭凤却好似在恍神,直愣愣地盯着锦觅,而锦觅只是望着水神和润玉笑。
忽听叮的一声脆响,锦觅头上的寰谛凤翎掉了下来。
天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除了不认识寰谛凤翎的笠珠和锦觅,其他人都有些尴尬。
水神道:“火神之物怎会落在觅儿这里?想来定是觅儿意外捡到的吧,如此一来也刚好可以还给殿下了。”说完就把寰谛凤翎从锦觅手中抽出,交给旭凤。
但是旭凤没接。
他说:“我落在锦觅这的岂止这一样东西,既然不能全部归还,这个也不必了。”
瞧着很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现在看见锦觅那没心没肺的笑脸就觉得心烦,原以为她对自己怎么也有一些感觉了,谁知今日这么痛快就决定嫁给别人了。
旭凤心里甚不平,此时只顾着翻醋坛子,旁的事一概不想考虑。
天后却是觉得丢人,“快把你的东西收回去。”
旭凤只得接过凤翎。
天帝天后旭凤终于离开,水神心里却是越发担心,方才旭凤一时鲁莽引出一场闹剧,天后怕是已经起了杀心,现在最迫切的是把锦觅保护起来,而且自家徒儿的处境也是堪忧,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先带觅儿回洛湘府一趟,珠儿暂时在这里养伤,便劳夜神看护一二。”
润玉一拱手,“笠珠现在既是璇玑宫人,润玉自有看护之责,水神便放心吧。”
水神点了点头,自是携锦觅离开了。
庭院中终于只剩了两个人。
润玉轻叹了一叹,看向笠珠,而笠珠在两人即将四目相对之前就移开了视线,低敛了眉目。
许久,她用极轻的声音说:“我先回去躺一躺。”便低着头绕过润玉一步步挪进了屋中。
这一躺就是整整一天,她闭门不出,从房门外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润玉不由得有些担心,但又不便进去查看。他是极为守礼的人,原本就不会随意进入女子寝室,更何况现在真正有了一个未婚妻。
笠珠在脑子里一团糟的时候总是选择先睡一觉,加上和天后一战消耗很大,她其实一进屋子就开始睡了,一直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醒来后虽然脑中还是一团乱麻,好在精神头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神清气爽推开房门,惊见润玉还在门外。
她顿时有种润玉在门外整整守了她一天的错觉。
当然,是不可能的,她深知他是个那么忠于职守的人,中途肯定会离开去布星的,再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足以让他就这么一直守着她的。
所以肯定是他来找她,而她刚好在这时醒来而已。
“你好些了吗?”润玉问。
“好多了,殿下不必挂心。”笠珠欠了欠身,语气显得有些刻意的疏离。
“回璇玑宫吧,之后再召岐黄仙官为你诊治一番。”
依现在这个状况,反而是待在天界更安全,在天帝眼皮底下,天后应该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润玉细致地衡量一番,决定还是让笠珠在璇玑宫避着。
笠珠却说:“不用麻烦了,我一个还没晋仙的,劳动不起岐黄仙官他老人家。”
与她同时过龙门的同僚在入籍时就顺便晋了仙位,多半分作小河神小湖神,或者派去给四海龙王做手下,独她一个,因旭凤受袭一案被牵连,没有分到下界水域去,也没有晋升仙位。这倒提醒润玉了,还是尽快把案子查清,还两人清白要紧。
原本笠珠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想要离开璇玑宫的打算,在人间过得太安逸,他倒是差点忽略了这一点。
但笠珠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地位低微,岐黄仙官不太可能愿意给她诊治,就天界那个捧上踩下的风格,呵。
或许是天帝有意为之,润玉与锦觅的婚约以不同寻常的速度飞快传遍了六界,半点再辩解的机会也没留给水神,此婚约大有板上钉钉之势,天帝看似怜惜儿子苦等四千年,但事实上,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问润玉一句愿不愿。
说到底,政治联姻,婚姻的双方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锦觅懵懵懂懂,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况且润玉法力高强,她又从月下仙人那里听说了灵修一事,甚至暗暗觉得是赚到了。
见锦觅没表现出不愿意的意思,水神也没再像当初一样坚持要解除婚约,再者,润玉丰神俊朗,人如其名,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个,水神其实颇欣赏他。
这个婚约大家基本都是满意的,稍有微词的不过旭凤和月下仙人,然前者因其母太过强势,至今未敢说什么,后者不管说什么,天界根本没人在意。
沉魇替北海龙王上天办事,顺便去了一趟璇玑宫,润玉不在,笠珠正拿着扫把站在院子里发呆,魇兽在她身边撒欢儿,把刚扫起来的落叶残花踢得四散开来,但是笠珠没想计较的样子,只专注想自己的事。
“小红鲤,好久不见。”
笠珠这才回过神来,“前辈?你来找润玉下棋的吗?他现在有事出去了。”一低头才发现被魇兽踢得乱七八糟的落叶,感觉额头青筋跳了跳,小声对魇兽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魇兽吐了吐舌头,蹦跳着跑开了。笠珠在后头挥扫把,“有种别跑!我告诉你,你今天的糖葫芦没了!”
“真是的,蹦哒了一身灰还要我来洗,白毛又那么不耐脏,真不知我娘为什么要喜欢白色,洗得不烦嘛。”转过身来对沉魇:“前辈你又笑我!”
“我只是好奇,整个天界都没有真正的花草,都是云气化成,怎么你这里的树还会落叶的?”
“是觅觅帮忙种的,她是花神之女,当然难不倒她。”
“花神之女怎会……?哦,我倒是忘了,她是夜神的未婚妻。”
笠珠捏紧了扫把,面上却是丁点不显,仍平和道:“是呢,她已是十足的像这里的女主人了。”
沉魇皱了皱眉,“其实,不论魇兽还是庭院,你用法术清洁即可,何必如此辛苦自己。”
尤其是笠珠这种擅长水系法术的,倘若她愿意,大可以动动手就召来水柱,把宫室从里到外洗个遍。
“万事都用法术代劳,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再者,灵力又不是平白就能得来的,能省就省吧。”
沉魇点头,“确实,言之有理。”
笠珠没能说出来的是,自从润玉的婚约确定以来,她就时常烦躁,唯有让自己忙得找不着北,才能停止胡思乱想。最近的一段日子,她就经常给自己找活干,从前用法术代劳的,现在也亲自上手做了。
“他们的婚期可定下了?”沉魇问。
“暂时没有,不论我师父还是润玉,他们都在拖延这件事,但又能拖多久呢?谁能拧得过天帝呢。”
“你怎么想?”
“我没有想法。”
“可你不是……”
“是,我喜欢他又如何?我自己都是被婚约束缚起来的人,有些事它注定得不到好结果,那就不要让它开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只当我是做了个梦,再美的梦总有醒的一天不是吗?”笠珠的情绪渐渐激烈起来,通过不停给自己找活干而压抑下来的心绪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
“我知你心里不痛快,但是现在……你先回头看一看。”沉魇定定望着笠珠身后的方向。
笠珠不解,还是照做了,一转身就直接僵住了——润玉在她身后不远处,白衣飘飘的站在那,他向来从容不迫,竟看不出他初至,还是久立。
此刻笠珠脑中只有大写加粗的两个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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