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笠珠想要捂着脸逃走时,润玉莞尔一笑,好整以暇道:“你们在聊什么?我要回避吗?”
根本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笠珠小心试探:“殿下你过来多久了?”
“刚到。”润玉脸上规范化的笑容一点不变,笠珠狐疑地瞅着他,没发现半点不自然的地方。
笠珠这颗心算是坠下去一半,“那,殿下和前辈先玩着,我去抓魇兽,给它洗一澡。”
润玉纳罕道:“你近来似乎格外针对魇兽,它几时需要你亲自给它清洁了。”
“就凭它踢乱了我好不容易扫起来的落叶,我都得给它点教训。”
润玉失笑:“去吧,别太过分了。”
笠珠就向着魇兽逃走的方向追过去了,还时不时鬼鬼祟祟地回头望一望润玉,直到看不见他为止。
笠珠找到魇兽时,发现它已在碧潭边上等着了。
有人帮忙洗澡,谁还费那个劲把自己舔干净呢,魇兽早就打好了算盘。
笠珠认命般蹲下,手指一挑,从碧潭里引出一小股水流,引着它缓慢清洗魇兽的皮毛,手法极其温柔。
连魇兽都看破她其实是个纸老虎性子了。
清洗结束,笠珠就地坐下,暗自郁闷,关于润玉有没有听见她那番自白,总觉得还是有点可疑。
以她对润玉的了解,他对仰慕者的拒绝向来是很干脆的,半点希望也不留给人家,所以他身边没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纠缠不清,这和旭凤大不相同。假如听见了,就算不当面拒绝,应该也会慢慢疏远她,可是看起来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说没听见吧……站那么近都没听见,他是耳背吗?
那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笠珠对于那些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问题多半会选择逃避。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魇兽背上的毛,“哎,你说你主人是怎么想的?哦对我忘了你是个哑巴,那你能吐一个他的梦珠来给我瞧瞧么?”
魇兽嫌弃地别开了头。
“每天加一串糖葫芦也不行嘛。”
魇兽眼珠一转,伸长脖子,作势要吐个梦珠出来,笠珠期待地搓手,哪知最终它只是伸脖子打了个饱嗝。
“好哇你,你和你主人一样都爱欺负我,我不理你了。”笠珠背对魇兽,魇兽却绕过来,低下头舔了舔她的手。
不能真跟它计较,笠珠伸手揉了揉魇兽的脑袋,自去对着碧潭发呆了,又突发奇想,以前见润玉在这里泡尾巴,显得很舒服的样子,她也好奇,是不是真那么舒服。
对抗天后那回被刮掉很多鳞片,其实至今都还在疼,对任何一条龙来说,剜鳞之痛都犹如生生拔掉指甲,她不敢想象,假如逆鳞被拔掉会怎样,大约,会疼死过去吧。
她化出龙尾,小心翼翼地把它浸入水中,最开始那些交错的伤痕还有些痛,不过比起泡在水里的舒畅,也不明显了。
如鱼得水,诚不欺我。
作为一个水生生物,泡一泡确实舒服。
笠珠有一个毛病,在睡得特别舒服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化回原型,是以,她睡着后,慢慢变成了一整条龙,最后完全滑进了水里。
润玉是被魇兽扯着袖子强拽到碧潭边的,一到地方,魇兽就对着池子焦急地啾啾叫。
一条赤龙静静卧在水底,过长的尾鳍轻纱似的随水波摇摆。
润玉明白了,魇兽是担心笠珠淹死在水里,他轻轻拍了拍它脑袋,低声说:“不用担心,她和我一样,不会溺水的。”
魇兽似懂非懂地仰起头。
可以看出来,魇兽是真的喜欢笠珠,虽会使坏捉弄她,但也会担心她出事。
“你想让她留下,对不对?”润玉对着魇兽喃喃道,这话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她必须走……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不能再错下去。”
这些天,他一直有躲着她的意思,他也在给自己找事做,好有借口不用待在璇玑宫。
从前他对那个婚约持无所谓的态度,有时候还会庆幸,还好有这个婚约,他可以堂而皇之拒绝他叔父给牵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姻缘。
可是现在不同了。
笠珠的话他全部听见了。
沉魇这个人很有趣,他早就看见润玉正在走近,还是放任笠珠说下去,当她说出“是的,我喜欢他”时,沉魇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震惊的润玉。
怕不够尴尬似的,沉魇提醒笠珠回头看,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留给他。
他只得及时调整了表情,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如此,才免于直面尴尬。
其实他很心虚,在心跳得那么快的情况下,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有没有透出红晕来。
笠珠离开以后,沉魇曾问他有什么打算,那时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有为此放弃神籍的决心,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身上亦背负着一个婚约,在那人生死未明的情况下,退婚显然是无稽之谈。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人,他可以动用一切人脉去寻找那条全身纯白的鲤鱼,他愿意尽全力一试,而在那之前,他和她之间还是先维持现状的好,他决定继续装作不知道她的心意。
池水哗啦的一声响,赤龙晃晃悠悠立起了上半身,看见岸上的一人一兽,有些愣怔。
笠珠刚睡醒的时候,脑子是不转的,看见润玉朝她伸出一只手,本能似的凑上去,用鼻尖碰了碰他的手指。
润玉伸手的意思是让笠珠恢复人形上岸来,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个小动物似的动作回应他。下一刻,他想起这个动作在龙族是有特殊含义的……
笠珠在看见润玉因震惊而骤然睁大的双眼后,也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动作的意义:
——我此生都将忠于你。
笠珠简直羞愤欲死,回璇玑宫的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润玉的脚步明显急促,后天笠珠时不时小跑几步才勉强跟得上,一到宫里,两人都逃也似的直奔自己卧房。
今夜注定无眠。
笠珠蹲在卧榻上咬手指,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迷迷糊糊就把自己一辈子卖给人家为奴为仆了,这玩意可是相当于契约啊,违背誓约好像要被天打雷劈,岂不是润玉吩咐什么都要照做?那画面太过美好……
而且怎么向师父交待啊……
另一头。
润玉背靠着殿门,怔怔地注视着刚才被笠珠触碰的指尖。
这事它……还能当成没发生吗?
他当然知道笠珠不是故意的,只是没睡醒犯蠢,可是誓约确实成立了,而且没的解,除非双方任何一个死亡。这本是龙族臣子对君王的最高礼节,同时,君王会对这个臣子还以无条件的信任,其本身并没有任何暧昧意味。
这傻丫头,怎么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一辈子给卖了!
这一日,璇玑宫的早晨出奇的安静。往常,笠珠会出来活动活动手脚,如果润玉醒着,她就会弹一会琴,但是今天两人都猫在卧房里没出来。
锦觅来璇玑宫的时候还以为没人在,她找到自己种的那几棵花树前,施法让它又开了一树的花。
她能看出笠珠最近总是不太开心,但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开心,为了让她高兴起来,就特地为她种了几棵花树,但是那之后她好像更不高兴了。
锦觅越发觉得笠珠和旭凤一样让她无法理解了。
终是润玉亲自出来见的锦觅。
“咦?小鱼仙倌你今天在家啊?笠珠姐姐呢?”往常锦觅来璇玑宫,润玉总是不在,不过她一般都是来找笠珠的,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就在房里,去找她吧。”
“她生病了吗?今天怎么都不出来了?”
“她没事。”
锦觅就急着去敲笠珠的房门了。
笠珠开门的时候活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呀,笠珠姐姐,你昨晚是没睡好吗?”笠珠眼下的青黑特别明显。
“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
“怎么办?爹爹今天要带我们去上清天。”
“啊?”笠珠忽然抖擞,“去去去见师祖吗?”
“对呀,你忘记了吗?”
是的,笠珠忘了,她现在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
简单拾掇之后,笠珠跟着锦觅匆匆出了门。
斗姆元君说话十分高深,笠珠并没有听懂几句,只能感受到她应该还挺喜欢这个徒孙的,还给了一句偈语:“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字面意思笠珠都懂,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选了这一句来警戒她,锦觅对此的解释更有趣:“烧手烧手,斗姆元君是告诉你离火远一点,以免烧了手。”
笠珠笑笑,只当是句玩笑话。
对于旭凤受袭一案的调查一直在暗中进行着,笠珠把自己心意说漏嘴那一日,润玉原本是要告诉她行动计划,哪知道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导致每次看见对方都有股子似有似无的尴尬。
笠珠和锦觅回来时,旭凤正和彦佑打起来,润玉在一旁观战。
锦觅当然要冲上去劝架,被笠珠拦住了。
笠珠虽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和润玉对视一眼后,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们静观其变,她当然选择相信他。
战至一半,旭凤退场,换了润玉,笠珠跟着召出了琴。
彦佑渐落下风,旭凤出言引诱他使出火系术法,就在此时,一粒灵火珠袭来,笠珠对战局之外的状况早有防备,手指一拨,聚起音障,把灵火珠弹开。偷袭者现身,把彦佑推了出去。
旭凤制住黑衣人,拉下了他的面罩,是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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