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珠既然已经搬到洛湘府,水神亦觉得她和润玉的婚约是时候公开了,只是这婚约一公开,便没什么再能拦着旭凤追求锦觅了,锦觅又是个没戒心的,到时两个孩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怕是悔之晚矣,水神便决定先行找旭凤把话说明白了,总得让两个孩子明白他们之间是隔着什么样的仇恨,明白了一切来龙去脉才好决定未来如何。
笠珠一向和旭凤不对付,得知他要来,便自觉出去避着了,又没其他地方好去,抬脚就去了璇玑宫,路上还偶遇了沉魇。
笠珠遥遥地向他挥一挥手,“前辈,怎么这个时候来天界了?”
答曰:“有事同殿下商量,哦,不如你也留下来听听。”
正说着,润玉出来了,见沉魇在,微微一愣,此人这时候上天界来,应该是有正事,难道是北海要做什么了?
三人回璇玑宫详谈。
原来最近润玉势头正旺,北海有了投效之意,此番先派沉魇出来探探口风。这件事自然是没问题的,润玉点头允了。
不过沉魇的想法,似乎并不止于此,他说:“如若殿下愿意,沉魇愿替殿下去拉拢其余三位龙王。从一龙一凤中择一成为下任天帝,我想,四海还是更愿意选择殿下的。”
——四海……这块点心似乎太大了点。若被天帝知道四海已经选择站在润玉身后,那么,将来算是卷进更大的风浪中了。
润玉回绝了,这时候他并不想太过锋芒毕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天帝把赤霄剑和五方天将又还回旭凤手中,这就说明他又开始制衡,此时再没眼力见地壮大自己的势力,不是找削么。
沉魇唇角挑起,“若殿下就是那风,又何须畏惧?”
润玉明白了,沉魇此番的真正目的,实是劝他篡位,真不知这是北海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主张。
润玉果绝道:“这断断不可能。”谋朝篡位这种事,他不会做。
笠珠也说:“前辈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这不是让润玉做乱臣贼子嘛。”
沉魇继续道:“太微治下,四海是什么处境,殿下一清二楚,百山君是什么态度,殿下也该有所耳闻,这天下山川都对他离心离德,他太微,可不是没问题的吧。殿下真能安于现状吗?为天下苍生想想吧。”
笠珠站起来,“真是差点被前辈你绕进去,为了天下苍生,有的是办法,可不止篡位这一条路。”
沉魇起身,“也罢,二位还是多考虑考虑吧,我在北海,随时恭迎。”
笠珠和润玉面面相觑,沉魇怕是不会死心的,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篡位这种事呢?难道真是只是为了名和利?
润玉对笠珠轻松地笑笑,“你刚才说得对,还这天界一片净土,可多的是手段。”牵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洛湘府。”
到了洛湘府门前,两人告别完,笠珠又说:“我送送你吧。”
润玉被逗笑了,“这么你送我我送你的,今晚我们两个都不要睡了。”
笠珠敲敲脑袋,“啊,也是,送来送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再次挥了挥手,却在此时突然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股焦味,是从府里传出来的,她无奈地想着大概又是师娘炸了厨房,接着就听见锦觅的一声尖叫,她忙推开大门,惊见一个小仙侍倒在地上,衣服都被烧得发白,然后整个人都化成了灰,
她急急奔到庭院里,只看到哭昏了锦觅和化成了灰的她师父师娘。
见旭凤在,她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抽出发簪化了剑二话不说就向旭凤劈过去,剑风带了十成十的功力。她这么迅猛地攻来,旭凤没来得及反应,只是凭身体本能地躲了一下,待要再次腾挪躲开她第二剑时,朔望琴声一震,竟让他麻痹了片刻,眼看那剑就向着面门劈来,幸而润玉及时出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了一边去,又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润玉没有多余的话:“你最好想个合理的说辞来洗脱自己的嫌疑。”
的确,现场所有线索皆指向旭凤,笠珠在情急之下直接认定是旭凤干的也不奇怪,很容易忽略整件事处处透出的刻意性。但是六界之中会琉璃净火的就那么两人,天后被好好关着,绝无可能出来,一时之间凶手竟还无法作其他人选。旭凤应是没有充足的理由去杀害水神,难道只是冲动杀人?
润玉一时也没有头绪,只是他不太确信人是旭凤杀的。而且还有个更大的难题,那就是如何在笠珠醒来以后向她解释——不仅不帮忙,还把她劈晕。那时他看笠珠一副完全发狂的样子,想来说什么也是听不进的,虽然旭凤嫌疑极大,但也不能动用私刑,不然首先笠珠就会被问罪,这才出此下策。他也不知她脾气上来了还肯不肯动脑子。正因她没和他闹过别扭,所以他吃不准笠珠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好在她醒的时候还算冷静……根本没理他,先去看锦觅了。
从锦觅屋里出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见润玉来了,她望着他,一言不发,抱臂等着他先说话,那神情,是有些委屈的。
润玉说:“我知你对我所为心中不忿,不过你可否听我一言?”
笠珠默然点了个头。
“你有没有觉得,所有线索的指向,都太过刻意了?”
“你是说,有人在嫁祸旭凤?我不是没想过,可是,嫁祸他,有什么好处呢?我并没有想到有谁能从中得利。”
“那么旭凤杀害水神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师父处处阻挠他追求锦觅,就凭他那个满是情情爱爱的脑袋,这点理由足够了。”笠珠联想到了熠王所为,为了情爱,连自己都能杀的人,杀别人又有何难。
润玉突然觉得自己难以反驳,只是这依然难以说服自己,以他对旭凤的了解,实在是不应该如此。
笠珠低落道:“你不会是想包庇他吧,他毕竟还是你的兄弟。”
“不,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谨慎,若真是他做的,我必不袒护,可是,也不能如此草率就冤枉他。”
“冤枉?”笠珠轻笑一声,“这满院子的证据,你跟我说他冤枉?”
“也罢,今日我们都无法说服对方,就暂止于此吧。不过,在真相大白之前,你不要动手。”预感再这么说下去,迟早得吵起来,润玉及时终止了话题。
此事从头到尾他都觉得有那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不过,这件事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天帝是真的想把事情压下去,润玉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把卷宗封存起来,不过私底下的调查还是在进行,所有相关者的梦他正在逐一排查,可始终没有突破。
那夜他睡前躺在床上回想当天的细节,终于意识到那似有似无的不对劲在何处——那日他们是先听见锦觅惊呼才进的门,那时那个门口的小仙侍才刚刚消散,那仙侍的修为绝不比水神高,消散速度不会慢于水神,只能说明他是后亡于水神,那么凶手定是在杀害水神之后才屠杀到大门附近然后离去,而他们进去时旭凤还在庭院之中。
他立即去洛湘府向笠珠说明疑点,笠珠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有人冒充旭凤,变成了最可能的答案,可是凶手的动机,依然无法揣测。冒充旭凤杀害水神,这对旭凤本人有利有弊,很难说到底是哪方势力。
笠珠顿了顿,道:“今日旭凤来过。”
润玉顿时有些后怕,“你们没起什么冲突吧?”
“既然你说过尚有疑点,我就不会贸然出手,他来的时候,我回避了。”
她不是信旭凤并非凶手,只是信润玉的判断罢了。她继续道:“听觅觅说,旭凤也保证会彻查此事,那么姑且期待一下,他能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见笠珠终于有所缓和,润玉也松了一口气,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眼下微青,说:“凡间布雨之职先交给我吧,你需要休息。”
水神风神骤然辞世,留下一大堆身后事需要打理,锦觅又是个不经事的,笠珠又惯着她,自然都是她自己一手操持。
笠珠揉了揉额角,“我无妨的,放心,我还撑得住。”叹了叹,“大约只有忙起来,才不会时时想着那些。我常在想,若我那日没有避出去,师父师娘是不是就不会……”
润玉握住她的手,“凶手决心要杀害水神,你在与不在,不会有区别。”
笠珠低下头,嗓音是止不住的颤抖,“我多年来的修炼又是为了什么?师父告诉我,执着于报仇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变强,防止类似的事再次发生才是正途。可是现在我发现这其实没什么用,我依然无能为力,到头来我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润玉你知道么?师父他担心我的家世配不上你,有意收我为义女,字据都立好了,就放在案上,墨迹都是新的。那晚,师父是想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可是……他没能等到。”
润玉默默听着她继续说:“还有我师娘,你知道的,她最得意的就是鲜花饼了。旭凤要来,她新做了一些用来待客,怕我吃不上,还特意留了几个。这次她做的……真的是最好吃的一次。”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你说,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好的师父师娘么?”
润玉将她拥入怀中,“逝者已逝,你好好活着,方是对得起他们。你……还有我。”
锦觅默默站在远处望着相拥的两人,她本是有事找笠珠商议,见此情景,选择转身走开,不去打扰。
婚约的事,她已听水神说过,本来还暗自窃喜,自己终于有机会和旭凤名正言顺,没料到出了此事,让他们二人之间生生插了一根刺,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他们的关系,可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也令她纠结不已,那个名为霜花的声音,也越发难以抗拒了。她很清楚她的笠珠姐姐不喜欢她和旭凤在一起,霜花却一直在教她放弃所有去追随旭凤。所以她决定去花界冷静一下,此番正是来向笠珠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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