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白凝视着盘中物, 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将脸埋在了殷斩的胳膊里,将只要他闭眼闭的快, 那么噩梦就绝对追不上他的剧情给演绎的清清楚楚。
“殿下。”大管家轻轻的喊了一声。
“”
段星白默默的伸出了手捂住了耳朵。
不听不听,管家念经~
大管家虽然觉得自家主子逃避现实的小动作很可爱, 但是该做的事情他还是要做的, 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 所以他还是又加重了语气喊了一声殿下。
“殿下,该试试这龙袍是否合身了,不然明日您如何去上朝?”大管家语气温和道, “赶紧试试,倘若哪里做的不好了, 还可以抓紧时间令专人去改一改。”
“”
段星白默默的抬起了头,凝视着大管家好一会儿后才忧郁道:“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或者不对了吗?你要这么狠心的对我?”
如果他有错可以指出来,他保证立刻马上就去改,而不是让他穿着龙袍去上朝救命啊, 皇子的府中出现龙袍是什么概念,没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跑的对不对?
这是谋逆, 这是谋反,这是大不敬, 这是要诛九族呸, 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好家伙。
大管家这是个什么操作,他想跳槽去别的王族那里当管家是吗?那可以直接说啊, 倒也不必这么残忍的对待他吧?
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但比较能吃的小可怜啊。
“殿下说什么呢,在老奴的心里, 殿下永远都不会做的不好或者不对。”大管家笑了笑, “有问题的只会是别人, 不可能是殿下的。”
段星白:“”
段星白木着脸:“那你还在家里弄个天子才能穿的龙袍做什么?”
“”
大管家陷入了沉默。
大管家陷入了沉思。
大管家觉得剧情好像出了点问题。
“明日开朝您就要代天子了为何您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大管家的语气带着两分的疑惑,提醒道:“天子这段时间不是在给您上课么,难道天子没有与您说吗?您要代天子三十日,从明日开始算起的。”
段星白:“”
段星白露出了一个茫然无措的小眼神:“代天子是什么东西?”
什么是代天子?
为什么会有代天子?
代天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本不该出现的疑问突然出现了呢
殷斩看了眼满目茫然的段星白,然后别过脸,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将已经到了舌尖的笑意给收了回去。
大管家这回是真的发现不对劲了。
他以为天子已经和自家主子说了,毕竟春节年假期间自家主子经常被天子给抓去开小灶补课,然后自家主子的属下们在家里是各种的勤学不缀,数个权贵家里也是在互通消息,那小聚会开的各种飞起。
所以天子是忘了说,还是故意没说?
大管家宁愿希望是后一种猜测,也不希望是前面那种。
如果是故意没说,还能解释是天子想要观察自己主子代天子时候的反应,检查他对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
可如果是忘了说,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连代天子这么重要的礼制都能忘记和自家殿下说,天子对天子之位得是有多不上心,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太·祖若是泉下有知,怕不是得掀棺而起啊。
“代天子,顾名思义,就是代替天子行事。”
“这是段氏王族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希望皇子们能够理解天子的苦楚,知道天子肩膀上扛的重担为何物,心怀天下以德服人,故而有代天子礼制,即每位皇子在代天子期间就是天子,行天子权做天子事,一般不出意外的话均为共计三十日。”
“老奴以为陛下已经给您说了,可是您现在这副模样怕是陛下公务太繁忙了吧。”
大管家从来没有想过竟然需要他来给皇子讲解什么是代天子,就真的很离谱,这个是天子给皇子们讲解才对,这可是段氏王族最重要的礼制之怎么能让他一只看门犬来为主人讲解呢。
所以大管家正在努力的为天子找着借口——公务繁忙可还行啊。
段星白:“”
段星白:“”
段星白露出了一个凝重的小眼神:“有没有一种可能,假如,我说的是假如,我其实可以拒绝参加这个代天子礼制的呢?”
殷斩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大管家沉默了两秒,然后将手中的托盘恭敬的举了举,那意思:龙袍龙靴龙腰带都制作好了,您觉得呢?除非不是段氏王族的人,否则举凡皇子,皆是要参加的呢,从不例外。
段星白陷入了沉默。
段星白陷入了沉思。
段星白当即扭头就走,比被狼撵的兔子还要快的那种走。
“殿下您去哪儿?”
“去皇宫!”
他要问问天子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忘记和他说的吗?!因为天子的失误而出现的差错,必须要补偿,必须是那种他可以拒绝代天子的补偿才行!
段星白是怀揣着美好的想法理直气壮的出发的。
然后。
他是一路渣渣呜呜很不服气的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其实也不为什么。
“就离谱,什么叫做问题不大,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结果就我不知道的意思啊!”
“连子夜卫然他们都知道怪不得一整个年假约不到他们出来玩,原来也是被老父亲给关在家里看书了。”
“明明是父皇没有及时通知我,我要个补偿过分嘛?我只不过是不想要参加代天子礼制而已这过分吗?不!这一点也不过分!”
“但是他却拒绝了我,拒绝了我这么正当的要求!”
“还有大兄,他每天风雨无阻的跑来拎着我去锻炼身体,结果是因为开朝我就要代天子?那他为什么把重点给忘记了啊,他好歹和我说一声啊,这都什么兄弟,也太脆皮了点叭?”
“明天我们就要搬到宫里去住了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老祖宗他都在想什么呜呜!”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礼制,说模拟都是客气的了,怎么会有这种直接把皇子踹到皇位上当一个月天子这么离谱到已经没有谱的操作啊?”
“把天下咣当一声直接交给一个菜鸟真的没问题吗,会变成菜的好吗?”
“呜呜,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斩哥,我的亲亲好斩哥,我们私奔吧,现在立刻马上就出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去摸鱼,这皇城我真的是待不下去了,人间疾苦本苦好吗!”
殷斩听着段星白连气都不带换一口的渣渣呜呜声,再想了想方才天子一脸的‘不就是忘了你和说代天子的事情了么,多大点儿的事儿别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朕’的嫌弃小表情,笑意愈发的深。
段氏王族什么都不好,却唯独在坑害彼此方面,做的简直不能再好。
别问为什么,再一次被段星白邀请共同私奔的殷斩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呢。
这边的段星白在渣渣呜呜diss着自家没有谱的便宜天子爹,而同一时间,在遥远的地方。
天山·王族别苑。
“今年这么早就回去吗?虽然说要开春了,可往日里不都推迟到三月莺飞草长之时才出发的么?”
一个小侍卫挠着头,靠在墙根处问着身边正在抱着一个不知名册子看的领头侍卫,很是担忧道,“咱们家主子的身体能吃的消吗?”
“应该是能的,花鸾神医说了,主子的身体比往年要好一些,也许是因为心情好陛下的四皇子从道观回去了,听说可厉害着呢,主子打算提前回去看看,主子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主子的心情能够一直好下去!”
小侍卫又挠了挠头,然后咧着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自家主子至今孤身一人,未有子嗣,喜欢晚辈也是很正常的,他能理解的。
“走,随我去清点一下备用的马匹。”
“好的!”
小侍卫颠颠儿的跑去帮忙了,而在他们走后。
“都是一群眼盲心盲的啊,我是治不好他们了。”有人发出了一声感慨,“我说你们段氏王族的人都是什么精怪变的,怎么手底下的人对你们都这么崇拜啊?”
“这个问题,大约只有太·祖才能回答你了。”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劝你赶紧把话收回去,做人说话留一线,日后我扎你针的时候还能收点力气!”
“你想多了。”
“我就怕是我想的太少了!”
“回去看看,今年王族的人聚的整齐,我总是缺席也是不好的。”
“”
“唉,你这人就是轴,换个人中意不行吗,非得钻牛角尖把自己给逼进绝路,还让我这个励志云游四方的神医扎根在这里呜呜,我好想念我的小师妹呜呜呜!”
“近来我的心腹有了心仪之人,已经与对方互诉衷情缘定三生了,想来日后你们相处的会更为融洽的。”
“?哈?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相处的更加融洽?”
“他与你的小师妹在一起了,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能不和师妹的对象相处融洽呢?”
“”
“姓段的都有病!!听到没,你们姓段的都他娘的有大病!!治不好的那种!!!我¥……¥!”
大约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花鸾神医用的优美词汇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路过的风默默的堵住了自己并不存在的小耳朵,并且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超级嫌弃的小眼神。
尽管段星白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属于赶他这只鸭子上烧红的铁板,横竖都是个死,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是他乐意或者不乐意就能改变的。
所以。
在距离上开春·第一天·早朝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
皇宫·御书房。
帝冕微晃,龙袍加身。
“嗯,穿的倒是有模有样的,是有点个少年天子的味道在里面了。”
“四哥穿龙袍就是比小弟好看呢。”
“平日里不觉得,今天这龙腰带一裹,可以啊,老四你的腰是挺细的,大兄我一只手能折断十个!”
不管是兄弟情还是父子情,终究都是镜花水月啊。
你们这么一副兴致高昂指指点点的模样是认真的吗,尤其是便宜天子爹,你醒醒啊,我穿的是你才能穿的龙袍,你不要用退休老干部在训菜鸟的语气说话好吗?
段星白感觉万念俱灰。
段星白感觉生无可恋。
段星白觉得他终于明白上辈子看电视剧的时候,为什么每个电视剧的开头都要写上本剧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的字样了。
要不是他穿越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会碰上这么离谱的宫廷剧本的。
真的,他就没从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剧情。
段氏王族的老祖宗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是怎么能做到那么洒脱,那么的桀骜不驯,那么的坑后代的呢?
放权他能懂,让皇子们历练他也能懂,但是咣当一声把王位都给放了,压在皇子的肩膀上什么的他就不懂了啊!
他难道没有想过人心易变,得到后失去可比从来没有得到要更加的令人难以忍受吗?
从未得到天子之位,和成了‘代天子’后再失去这个位子,这不是一个概念好吗?
这是逼着起了欲望的后代造反,这简直是,简直是——就真尼玛的离谱,现代社会的编剧导演们都要称呼开国老祖宗为大师好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他是多看不顺眼自己建立起来的王朝才会这么干啊?
段星白暂时不太能明白开国太·祖的操作,他只知道自己很震撼,真的很震撼。
“我觉得”
啪!
段星白受到了来自自家天子老父亲的巴掌攻击x1。
“我什么我,平时教你的都忘了?你现在是天子,天子不许说我,要说朕。”
天子啊不,现在我们称呼他为太上皇好了,太上皇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语气那叫一个快乐那叫一个轻松那叫一个语言形容不出来的愉悦,“天子要有天子的风范,你现在可是段氏王族的脸面担当。”
段星白:“”
段星白:【瞳孔地震jpg】
你现在说的话,和你平日里的举动是一个玩意儿吗,啊?!
便宜天子爹你现在知道皇帝是段氏王族的脸面担当了,你在位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来,你昨天都还在毫无形象的开口骂着小兔崽子闭口让人滚蛋呢好吗?!
还有就算你是亲爹,你动手打天子你是认真的吗?打天子的时候你咋就想不起来天子还要脸面?!
段星白深深地吸了口气。
忍、忍住。
他不气他不气,气出问题无人替,不气不气。
他一点也不气!!!
“到上朝的时辰了。”
好在段星白也不是完全孤立无援的,在没人的时候殷斩会逗他,但是在人多的时候(段氏王族在场),他就会明显的偏心段星白,段星白让他往东他不往西,段星白让他打狗他肯定不会捉叽,绝对不会落段星白的面子。
所以现在他就很淡定的转移了王族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没办法调侃段星白。
“有总大监就行了,怎么还多了个带刀侍卫啊。”五皇子段星辉笑的超甜的如是说道。
殷斩连看都没看一眼五皇子,将无视两个字给拿捏的死死的。
段星白:“”
一次两次看不出来,次数多了他也就看出来了,自家这个五弟和殷斩是有些不对付在各自的身上的。
而且这个不对付的矛头,还是因为他。
虽然很高兴他这么受欢迎,但是吧。
唉。
齐家治国修身平天下。
他连家都齐不了,他治什么国修什么身平什么天下啊?这不是闹着玩的吗?
段星白很忧伤。
段星白很无语。
段星白在心里疯狂的敲着退堂鼓不假,不过已经走到这步了,心怂面可不能怂。
于是段星白直起了腰杆。
“朕又不像你们,不是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就是一jio能踹飞一只鹅的,朕连零点五只叽都打不过,可不得需要一个靠谱的带刀侍卫么。”段星白扯开了话题,“上朝上朝,走,都给朕上朝去,没事聚在这里做什么,朕长得像只猴子?全在这围观?”
“”
“看到没,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差别,只是穿上龙袍而已,立马就抖起来了。”
太上皇指着段星白,很是中肯的朝着段星飞段星柏等人道,“这之前还是皇子呢,当了天子后欲望膨胀的就如此的快,若是普通人或者野心家,就会是天下之祸首。”
众人默默点头,表示受教了。
段星白:“”
段星白:【瞳孔反复地震jpg】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天子的是吗?
你们敢不敢尊重一下他这个‘代天子’啊!
刚才是谁说要拿出做天子的威严的,怎么就翻脸如翻书,连一秒都不到就又说他膨胀了呢?
都还讲不讲道理啊!
因为段星白现在成了天子,所以理所应当的,他的管家大监自动升级为了总大监,侍奉在他的身边,接手了太上皇身边总大监的所有事物,不过这暂时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真的到了早朝的时辰了。
文武百官有秩序的进入金銮殿,按照不同的部门不同的品级有秩序的站好。
早朝的清正钟响了。
段星白一步一步的走向王位,冠冕在空气中微微划起羞涩的小小弧度,仿佛在为他加油打气。
黑鸦立在他的肩头,两粒亮闪闪的豆豆眼再次变成了刀片眼,白虎紧紧的贴着他的腿迈着霸气又优雅的猫步,殷斩和总大监距离段星白大概有五步远的距离,随着他一同走向这天下的至尊之位。
段星白坐在了王座上。
殷斩与总大监分别立于他的两侧。
“天子临朝,跪——”
“嗷——呜——!”
金銮殿常驻的太监总管拉长了语调,说着与平日里无甚差别的台词。
只不过这回,他的声音里混进了一声长长的,带着满满霸道之意的虎啸,并且虎啸声很快就反客为主,以勇往直前无可匹敌之势将太监总管的声音给彻底压了下去。
随着虎啸声,文武百官朝着王位上龙袍加身的段氏王族的代天子,但是对于天下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不打任何折扣的,真真正正的少年天子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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