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白的发言令殷斩沉默了两秒, 然后在总大监的无声凝视下点了点头,坦然到不行的开口道:“好,等碰到了,我帮你一起削他。”
云浮天宫是什么, 云浮天宫的宫主又是什么, 他不认识。
他现在只不过是段星白的贴身护卫, 和他是绑定的,四舍五入等同于是山野道观的人,和云浮天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个宫主之位是他师父是不想干了所以直接甩到了他的头上, 那么同理,他不想干了,自然也可以甩回去的,毕竟云浮天宫的老宫主还好好的, 没病没灾的, 要什么新宫主呢?
不需要的,纯属没事找事而已。
云浮天宫:?爱真的会消失的对吗?qaq
“”
“???”
总大监头上缓缓地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他记错了还是他误会了, 难道殷斩不是云浮天宫的宫主?房顶上的七朵云不是云浮天宫的人,府里面的每天虽然干活很多但吃的也很多的侍卫们也不是云浮天宫的人?
如果是他记错了那是他的问题,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云浮天宫能传承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真的靠老天爷给它开后门吧?
他觉得云浮天宫的人, 上到宫主下到宫人, 都正常的非常的不明显。
总大监在默默的思考,而此时的宫殿顶上。
七朵云蹲的整整齐齐,此时的小眼神真的是要多凝重就有多凝重。
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咱们家殿下真的是上辈子杀人了所以这辈子碰到宫主了, 想想都想落泪,不然、不然他们偷偷的举报宫主行吗直接把他马甲给掀翻,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一定要痛,为啥不一次性痛到位呢?
但是他们的户籍还挂在云浮天宫呜呜呜,不行不行,把宫主举报了他们也跑不了。
七朵云顿时悲从中来抱成了一团,脸上挂上了宽宽的面条泪,想着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他们要好好表现争取戴罪立功,以后就算宫主掉马了他们也可以把锅扣在宫主的头上!
因为是宫主命令他们不许说的,说了就要掰断他们的头,所以他们不敢说呜呜!
对,全是宫主的锅,他们只是七朵弱小可怜无助但比较能吃的云云啊。
他们才不要被撵出去拎着个破碗和野猫野狗争地盘,讨饭的话一天只能讨到半个窝窝头呜呜!
宫殿房顶上的七朵云已经开始在心里疯狂的想着掉马之日如何甩锅,而御书房内。
听了殷斩的话,段星白本来沉沉如墨的眼睛顿时盛满了小星星,把匕首一扔跳起来就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跟个无尾熊一样挂在对方的身上,坚决不下来。
“还是斩哥你对我好!”
“我承认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是我和你说话太大声了,现在我和你道歉,会帮我的斩哥是好斩哥~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咱们真的不私奔吗?这个王位我是一分一秒都坐不下去了,真的坐不下去了呜呜!”
“天子和他的带刀贴身小侍卫私奔的二三事,我们可以成就一段美谈一段佳话。”
“后世文学家肯定会对我们的行为有诸多揣测,想想还挺刺激的,再留下几封语义不详的信函,嗯,愁死他们!把他们的头发都给愁秃了来研究信函里的意思!”
“很好,然后我们再留下点蛛丝马迹,让无数小可爱为我们的绝美友情落泪,咱们生前火不起来,百年后一定会火遍大江南北的~”
“”
殷斩又沉思了两秒,看着段星白眉飞色舞满脸都是不怀好意四个字的渣渣呜呜的模样,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狗头。
这是体力真的到了极限,怨气化了形,主意都打到后世者的身上了。
本来他是不欲插手王族的事情,想要给段星白自己领悟与成长的时间,但是这的确是欺负人了,往日里其他的皇子代天子的时候王族们可没有这么整齐的来上朝。
不过睡觉时间都是不够的这点无可反驳,这是真的,每一个皇子都和小白一样,五皇子比段星白还小两天,却也代过天子了。
历代每个王族都受过这个罪,没有一个跑掉过,很公平。
其实一个月能干什么呢?干不了什么,从皇子陡然变成天子后承担的责任与国政是完全不对等的,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不是说上来就能成为合格的天子,一个月是肯定不够的。
因为天子管理天下,皇子只需要管理一小片天地。
一个月,厉害的也许还能理顺自己要做什么找准方向,不厉害的就像是地里的猹,满地是瓜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瓜。
代天子礼制的本质是在警告每一个王族,大权在手的代价就是失去所有的自由时间,而且就像段星白发飙时说的那样,想要当昏君想要醉卧美人膝?想都不要想,云浮天宫is watg you 。
失德,宰了你。
昏庸,宰了你。
民不聊生,宰了你。
没守住心骄奢淫逸,还是宰了你。
总之天子就要有天子的模样,做不好,宰!
简单的来讲,在段氏王族的眼里,这个天子之位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抱着谁倒霉,没有自由没有快乐什么都没有,多打个小差多偷个懒没准都引来云浮天宫的注意,然后磨刀霍霍朝着他们下刀。
这种皇位,谁爱坐谁坐,反正自己不能坐。
↑这是段氏王族成员们最真诚的想法,并且他们为这个想法付出了踏踏实实的努力。
仔细想想的话段星白的情况与其他王族不一样,他不在王族内部长大,与那群豺狼虎豹的王族完全不同,他就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傻兔子,只知道抱着胡萝卜傻乐,也不能就让一只兔子和一群豺狼虎豹单挑,那不是给人送菜的么?
而且王族的人又在看他热闹,天子笑的最大声,这点也是不容忽视的
殷斩在心中分析了好几遍,最终下了决定,他和段星白是绑定的,他还是不能袖手旁观,还是得下场的。
这心,它终于彻底的走上偏僻小路了
“你是天子,天子可以给人解释,也可以不给。”
殷斩拎着扒在自己身上不撒手的段星白的后颈皮,将他给再次放回了天子之位上,慢悠悠道:“你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或者说你意识到了,但那都是你的家人,所以你往后退步,不想和他们起什么冲突。”
“”
渣渣呜呜的段星白立马不吱声了。
“你看重亲情这点无可厚非,可不能无限制的后退,你的后退只会纵容他们。”
“以我对段氏王族的了解,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度,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和得尺后更加得尺。”
“你知道要怎么做的,你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却没有付出行动小白陛下,陛下,哪怕是代天子也是天子,坐在什么位置就得做什么事,不是么?”
“为君者,最忌优柔寡断。”
“这个道理你懂,所以你不能抱着熬过三十天的念头强撑着,不然再按照目前这个情况过下去,别说三十天了,再来三天你也就可以直接和阎君们聊天了。”
“天子就是天子,没有什么代不代一说。”
“”
段星白下意识的挠了挠脸,又不吭声了。
泥人还有三分的火气,别说他这个大活人了。
段星白陷入了沉默。
段星白陷入了沉思。
段星白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小眼神。
“”
云浮天宫的宫主竟然亲自给段氏王族的皇子说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天子,这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值得他将此事汇报到大监暗处机构,并进行封档处理。
总大监垂眸袖手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他是管家,他是大监,他是主子的看门犬,看门犬最大的特点就是要多做事少说话。
段氏王族内部的事情大监是不能多插话的,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纵然自己的主子可能会偏袒自己也会和自己说不少的真心话,但这些全部基于大监是段氏王族的看门犬为前提的。
倘若大监约束不了自己,被主子赐予的信任给迷了心糊了眼,膨胀起来开口插嘴王族内部的事情,那从那一刻起就不是再是合格的看门犬,是需要被处理掉的。
所以总大监的确是全心全意的侍奉着段星白,但他不会开口说关于王族的任何事情——除非现在王族只剩下段星白,是他不得不开口的时候。
又或者是此前代天子,天子忘记说而段星白又必须要知道的,他只能简单的提两句,更多的,自家主子需要去询问天子或其他的王族,而不是让他这只看门犬来张嘴。
这边的总大监在沉默,而房顶上的七朵云则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无语的小眼神。
真的就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宫主这人他以前在天宫内哪有这么多话,话少不说,最长记录是三个月都没有说一句话,引的老宫主还以为他哑巴了,命人一天三顿按吃饭的频率给他喂药。
宫主也是个狠人,真就喝了足足一个月加了黄连的药汁依然不吭不响,让宫内的医者们每天都在上蹿下跳,痛哭流涕的说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治不好,就是天生哑疾也该治好了,鬼哭狼嚎的说要自裁。
结果等医者们把白绫刚给挂好,宫内人抱着他们的大腿嗷嗷叫劝着他们的时候,宫主带着一群老虎路过,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开口来了句记得穿上一身红衣裳再上吊,化作厉鬼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去了下面也不会被普通的野鬼们给欺负。
当时怎么说呢,本来还挺喧嚣的场面唰的一下就没声音了,鸦雀无声了解一下?
宫主是被老宫主给散养的,老宫主自己都正常的不太明显,又怎么能养出来一个特别正常的宫主呢?
不过说实话,比起超恐怖的老宫主,自家虽然也不太正常的宫主都算的上是正常了好吗?
扯远了,扯回来。
所以自打和四皇子绑定在一起,嘿,宫主这话多了原则有弹性了心逐渐的也偏了。
现在更好了,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他云浮天宫宫主的身份,并且还毫不犹豫的卷入了段氏王族的内部——无论是此前和皇子们一起去小金库里替天子整理库房,还是现在和四皇子说着应该由天子来说的话。
他是真的认为他和四皇子是一体的,他的就是四皇子的,四皇子的就是他的啊
七朵云面面相觑了许久。
然后。
七朵云集体的拍了下爪子,give彼此一个happy的five。
他们真傻,真的。
是他们的格局小了啊,他们虽然挂的是云浮天宫的户籍,但是实际上来说他们是挂在殷斩的名下,是属于殷斩的暗卫。
所以换个角度来说,殷斩和段星白绑定了,殷斩忘记了宫主的身份,殷斩和段星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从此手牵手,从晨曦到黑夜,从春天走到冬天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宫主彻底和四皇子绑定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相依,那他们就不可能要和白虎一样叼个破碗出去讨饭呢?
七朵云仔细的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越觉得非常好,越想越觉得他们好棒棒。
所以。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才能让宫主和四皇子成为彻底的,必须是死生相依,倾心托付的那种绑定呢?
这边的七朵云陷入了沉思,让我们踹镜头一jio,把凑热闹试图出主意的镜头给踹回殿内。
段星白大约是想通了,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次拿起了朱笔批改起了奏折,只不过比起之前暴躁无比已经抓狂变成了咆哮龙龙头的模样,此时的他看上去颇为沉稳,透着一股子的不可明说的淡定从容。
殷斩弯了弯嘴角,走到一旁站着为他细细磨墨。
御书房里没了声音,却又好像有了什么声音。
总大监微微侧目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躬身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段星白每夜加班的汤品都是他亲手去做的,他已经做了六天的降火清汤,现在终于能换一换,换成温和的补身体的汤品了。
“”
浪了整整一天,现在叼着个破竹篮子,迈着个小碎步不知道从哪回来的白虎和蹲在白虎身上的黑鸦看着眼前可以说是非常温馨的一幕,同时愣了一会儿,然后白虎猫猫祟祟的趴在了段星白的腿边,将破竹篮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身旁。
黑鸦就蹲在白虎的头上,也不吵闹。
殷斩看了它们俩一眼,略嫌弃。
“嗷。”白虎很小很小的嗷了一声,引来段星白的注意后又伸出爪子拍了拍破篮子,满脸都是骄傲两个字。
段星白低头一看。
破竹篮里什么都有,上到银票下到宝石首饰,甚至还有几个胖胖的大馒头和一些五颜六色的王族专用小点心。
这是白虎和黑鸦出门打劫呸,去给其他的王族们疯狂卖萌换回来的东西,它们瞅着段星白这两天累的都瘦了,觉得不能只让段星白一个养家糊口,指望这个娘是指望不上的,半点也指望不上的,还不如靠它们呢。
于是白虎和黑鸦一合计,真就翅搂着爪,爪牵着翅的出门卖艺讨饭去了。
这是它们讨回来的家用。
“嗷呜。”
爹你别担心,累了咱就不干了,虎出门卖艺养你啊。
“嘎。”
对滴对滴,鸦鸦和虎可以,鸦鸦和虎分着吃一个馒头就可以了。
“”
段星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接扔了朱笔,一把搂住白虎和黑鸦,面条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呜呜呜斩哥你看,我们鹅子多好!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鹅子了!”
“我不能倒下,我可是一家之主,我要是倒下了斩哥你改嫁,那鹅子怎么办,有了新爹你就变成后娘了!”
“我可以,不就是当个天子么,小事,我可以,朕可以!朕要掰断他们的头!朕不能允许朕的鹅子没了亲爹还多了个后娘啊!”
“嗷呜嗷呜!”
“嘎嘎!”
“”
殷斩看着抱成一团的一人一虎一鸦,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还挺低的呢?还有什么叫做后娘,他难道长着一张晚娘脸吗?
一夜转瞬即逝。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早朝时间。
段星白本来是做好了发飙的准备的,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挨个的骂过去,要怎么让他们闭嘴——把金銮殿给变成了菜市场你们可真行,文武百官罪无可恕,挑事的王族们更是罪上加罪。
但是吧,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段星白想的是很好,只不过剧本大约是发现了他的企图,于是原地七百二十度托马斯螺旋式翻转,愣是给自己改了剧情。
至于改成了什么剧情。
其实也没什么。
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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