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王族都知道, 云浮天宫有一个云卫正在追求段翎睿,而且段翎睿的态度很难用笔墨来形容。
正常来说的话他会直接拒绝, 并且不会给对方任何的希望。
可事实上却是他对那个叫云三的云卫很好, 一种既不想答应也不想拒绝,摇摆不定有些迷茫的感觉。
天子和其他王族们已经吃了很长时间的瓜了,吃的现在都有点不敢往下继续啃了。
这瓜, 它不保熟啊。
不过尽管王族们都很吃惊, 但实际上连同天子在内,大家还是暗搓搓的希望云三能够成功的。
虽然段翎睿说并不是真正的阙天逸捅了他一刀, 不清楚他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他们, 但这么多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事实, 王族们觉得阙天逸还在人世的概率实在是大的不明显。
赔上了小半辈子望不到尽头,这段恋情,他们已经不想让他继续了。
人到底都是偏心的。
虽然说有点儿对不起阙天逸的成分在里面,但段翎睿过的实在太苦了,苦的他们这群兄弟姐妹只希望段翎睿能够忘记过去忘记所有,重新开始算了。
“”
段翎睿沉默了两秒, 然后才摇头:“我只是想要去看看而已,以前我也是在边疆降过烈马, 喝过烈酒的。”
天子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我都多大了, 云卫他叫云三, 我做他的叔叔或者爹都够了, 别瞎想了。”
段翎睿眯着眼睛在笑:“而且这身体也许哪天说不行也就不行了, 我看你啊, 是吃太饱了。”
“行了, 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得回去了, 还得看看出行要带什么,到底是年纪大了,年轻那会儿的时候我可是骑着马就走了的,现在不行了。”
段翎睿说完就慢悠悠的走了,披着的斗篷上的毛毛随风微微摆动着。
立在他身后的大监朝着天子弯腰行了个礼,然后就自动跟上。
天子:“”
天子凝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眼帘中。
良久后。
“我这个好哥哥,他是不是把朕当笨蛋糊弄呢?”
天子扭头看着身后的总大监,无语道:“我和他可是亲兄弟,他什么脾气我不知道?”
“说了一堆,又是自己年纪大了又是朕吃的太饱了,可准话却一个字都没露出来。”
总大监:“”
总大监只是笑,并不接话茬。
这个关于主人家如何的话,不是他一只看门犬能接的。
“说实话,朕一开始看到那个叫云三的云卫的时候并不觉得哪里有什么特殊,但现在时间长了,反倒是觉得云三和阙天逸是有点个相似之处在身上的。”
天子眯着眼睛:“都是一样的傻,却也一样的能哄朕的好哥哥开心。”
“若非是时间实在对不上,而他又是云浮天宫的云卫,身份不可能出问题,那朕真的要怀疑这个叫云三的是不是阙天逸的儿子,或者是更加微妙关系的人了。”
总大监垂眸更加的不语。
他其实也是有些感觉的,但他不能随便开口,会影响主子自己的判断。
而且很明显天子现在并非是要他回答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和自己说两句话而已。
“”
“派出朕的金鳞卫跟着,兄长的身边放满了人朕才放心。”
天子不再揪着此前的话题不放,而是一摆手,沉声道:“务必保证瑞贤亲王的安全,随时向朕汇报瑞贤亲王的一举一
动,掉一根头发都提头来见。”
“诺。”
“?你这什么表情?你对朕的话有什么意见?”
“老奴不敢。”
“你可拉倒吧,说。”
“除了瑞贤亲王外,陛下是否也该多多关注皇子们的安危与举动呢?这回可是五个皇子全部派出去了,乃前所未有之例。”
“你忘了此前瑞贤亲王说的话了吗?”
“?”
“做人可以和别人过不去,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
天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揣着手手冷静道:“只要朕不关注这帮小兔崽子,也就是等于无论他们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朕都不知道,那朕就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
“更何况这回瑞贤亲王跟着,他们翻不出来什么浪花。”
“”
“?记住你是朕的大监,你得向着朕你知道吗?不要露出这种朕是在掩耳盗铃的眼神,朕命令你立刻马上现在给朕收回去。”
“陛下。”
“嗯?”
“您该批改奏折了,不然今晚您又要在御书房就寝了。”
“”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他怎么觉得越来越见不到天光了呢?
天子一边往御书房走,一边如是充满了疑惑的想着。
天子降下旨意,那自然是一言九鼎。
只不过这回五个皇子加一个实权中的实权亲王集体出行,那阵仗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大皇子这么多年从边疆窜来窜去的已经养成了习惯,那叫一个轻装简行,简到什么程度呢,简到差点就一人一马仗剑走天涯了。
三皇子与他没什么差别,但他把自己的大监给带上了,其他人他懒得带,带一个大监就够了。
二皇子给自己带的东西不是特别的多,但是这回二皇子妃也随行,那他给他夫人带的东西可就特别多了。
每张单子都是他亲自过目并且认真的思考有什么欠缺了然后再增加的。
尽管二皇子妃自己牵着一匹马大概就能和大皇子一样风风火火的直接跑路,但是在二皇子的眼里,他夫人那就是天下第一娇贵的宝物!必须要小心呵护!
五皇子挑挑拣拣的,带的人和物品也不是很多——贵精不贵多。
然后。
“好家伙。”
大皇子揽住了段星白的肩膀,啧啧称奇道:“我们四个加起来都没你带的东西多,老四你这家底够厚的啊,我们都是笨马拉车,你这马都能拉去当战马了你知道吗?”
“还有这马车的样式我都没见过,绝了啊兄弟。”
其他三个皇子也默默点头。
段星白闻言不明显的抽了抽嘴角。
他也想简装出行,他也想利索的出动,但是也就是想想了,可能是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的。
他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个都得照顾好。
尤其是宫主师父和观主师父以及团团这三个人。
说实话团团和观主师父都可以往后排排,斩哥可以直接忽略,但宫主师父是真的不一样。
他的饮食起居太精致了,平日里段星白觉得自己已经将宫主师父给照顾的很好了,然鹅实际上,等云浮天宫的人跑过来接手侍奉对方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把宫主师父给养的那叫一个粗糙。
别的不说,他连个喝茶的杯子都得是什么金丝玉啊。
段星白这只没什么大见识的可怜兔子偷偷摸摸的问了一下殷斩什么是金丝玉。
殷斩的
回复是‘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种比较好看的玉石而已’,然后还没松一口气的他就眼睁睁的看到路过的二王叔明显的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
再然后他就知道了,段氏王族的传国玉玺用的就是金丝玉,而且是整个王族有且仅有的一块金丝玉。
豪的世界,他一只弱小可怜贫穷且没什么大见识的兔子实在是不懂。
段星白看宫主师父的眼神都自带了滤镜,觉得对方金光闪闪,简直是炫的惊人。
这次出行,云浮天宫是全面赞助了。
衣食住行,样样不缺。
不过到最后除了云卫们,其他想要来或者已经来侍奉的人还是被殷斩给撵回去了。
因为按照殷斩的话来说那就是四皇子府的事情和云浮天宫没有半毛钱关系,办完事还想赖着不走?家里吃白饭的已经够多了,他着实不能够容忍再增加了。
这话令府中扎根的海东青与仙鹤们露出了凝重的小眼神,总觉得殷斩在指桑骂槐,但又拒绝对号入座。
段星白很想提醒一下殷斩他还记不记得他自己的身份,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要问为什么不说出口,问就是家和万事兴。
所以此时。
所以此刻。
面对着兄弟们的调侃,段星白确实是无话可反驳的。
只不过。
“你们真的不和我去?其实你们完全都可以和我走的,去放松一下精神也没什么不好的。”段星白看到了跑来送行的咸鱼小伙伴们,于是又问了一遍。
“殿下您带着子夜就行了,我们这回就不跟着了。”卫然乐呵呵的道,“近来我与一些官员颇为投机,互相下了不少拜访的帖子。”
其他的咸鱼们也纷纷点头,表示他们也有事情要做。
段星白想了想,然后看向林文海:“我记得你好像没什么事情吧?”
林文海:“”
林文海朝着某个方向瞄了一眼,轻声道:“殿下,有些时候放弃反而是一种幸福。”
“”
段星白愣了两秒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因为他他扭头一看,就看到了正朝着他这个方向笑的十分公式化的二皇兄。
“”
“冤冤相报何时了。”
段星白感慨了一声,不过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那他也不强求,又在公务上和生活上叮嘱了两句后就跑了。
皇子们和瑞贤亲王的车驾开始按照顺序出城。
皇城的城墙上站了不少送行的官员。
然后。
“皇子们都不在家,尤其是四皇子殿下不在家,我们应该可以稍微轻松一段时间了。”
“我承认以前是我和公务量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我真的好怀念以前懒洋洋的生活,以前的公务量是多么的友好多么的体贴,现在的公务量每天都在把我按在地上暴打呜呜呜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左眼皮和右眼皮都在疯狂弹跳,你们说,四皇子殿下去边疆,那边疆”
“?住口!!!我不允许你胡说八道!!”
“边疆能有什么让四皇子殿下盯上的,就算有,和皇城又有什么关系,和国政又有什么关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只是去边疆巡视一圈而已,不可能出问题的,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黑云洲驻扎的王族也有不少,瑞贤亲王也跟着了,应该也许大概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
“把他给我叉下
墙头!他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所谓祸从口出,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真的。
比珍宝珠棒棒糖还真的那种。
段王朝除了皇城外,总共划分为十三个洲,其中最重要的三个洲分别是白云洲、黑云洲和青云洲。
而三洲中再论其重要程度,是段王朝最重要国境防线且占地面积第一的黑云洲自然成了扛把子。
不少姓崇尚武力的姓段的王族都喜欢住在这儿,比起水乡之地富饶之处,民风剽悍且辽阔的地方才适合干啥啥不行,互相捅刀子,争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第一名的王族们。
所以。
“哼。”
“哼哼。”
“哼哼哼。”
同样姓段,只不过属于天子堂亲的王族们按照不同的辈分火速的凑在了一起。
年纪大的王族们是知道段翎睿来了,一边商讨着如何让他舒舒服服的养身体,一边抱成团的想着绝对不能再被他算计了。
年轻那会儿的段翎睿实在是太优秀了,几乎是把同辈分的王族们给按在地上捶。
年纪大的王族们有事干,同样的,和皇子们一个辈分的小王族们也在摩拳擦掌。
他们本来就都很忙,结果因为皇子们的内卷灾难,尤其是从道观回来的垂耳兔段星白提出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本来就很忙的他们算是彻底的忙疯了。
重点是不仅忙疯了,还要无时无刻的承受着来自自家老父亲的嫌弃。
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等星飞他们到了,把他们五个给我按在地上打!”
有个年纪比大皇子还大一些的王族露出了狼一样的眼神,恶狠狠道:“老大星飞往死里打,其次是老三星云,然后是老二星柏,接着是小五星辉,最后就是垂耳兔星白!”
“他们真的是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在皇城都不放过我们啊!”
“同意!”
“加一加一,我的拳头已经跃跃欲试了~”
“见面先干一架,其他的干完再说~”
王族们觉得他们的想法非常的好,认定不打一顿难消心头之恨——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们揍人的念头,不可能有的,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他们就搓着手,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段星白等人的到来。
但是吧,很快的他们就知道了,其实念头这种东西,动摇一下也很正常。
因为。
瑞贤亲王与皇子们的车驾千里迢迢终于来到了边境。
王族们早就抱团等着了。
然后。
瑞贤亲王下了车。
大皇子下了车。
二皇子下了车。
三皇子下了车。
五皇子下了车。
“一二三四?嗯?星白呢,兔子晕车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想要将皇子们按在地上捶的王族们发出了疑问。
大皇子段星飞闻言顿时笑了两声,看上去美的不行,伸手敲了敲一堆马车中某个看上去就是各种高大上浑身写着‘老子超贵的’的马车。
“星白啊,下来吧,别躲了,家里人都在这儿等着见你呢。”
“”
马车很寂静,仿佛没有人的那种寂静。
王族们互相看了看,好像也没听说垂耳兔是只害羞的兔子?这是害怕见到他们还是咋滴啊?
“四弟,该来的总会来的。”
“二哥说的对。”
“四哥,你快下来吧~”
其他三个皇子也凑近了马车,如是苦口婆心的念叨着。
王族们的眉毛都挑了起来:大家都是姓段的,可太他娘的知道彼此是个什么糟心玩意儿了,看似苦口婆心,实际上幸灾乐祸的味儿连遮掩都没有遮掩一下。
“你们欺负小星白了?”
皇子们得喊一声堂哥的王族站了出来,严肃道:“小星白下来,他们欺负你和我说,堂哥给你撑腰。”
其他王族们纷纷点头。
对对对,不要怕,我们给你撑腰。
今天星飞这条腿,是必须要断一断了!
终究是老大扛下了所有
“”
马车还是很寂静。
过了几秒,马车的帘幕动了。
一只手伸了出来。
众人期待的看了过去——这脸蛋,这腰身,这天山雪莲般的气质!
必然不是小星白了,是那个谁,母凭子贵的云浮天宫宫主殷斩是吧。
殷斩很坦然的下了马车,根本不care王族们或明或暗的打量,而是朝着马车又伸出了手:“来。”
“”
这回,段星白的兔爪子终于伸出来了。
然后。
王族们脸上的表情就有了一个很明显的变化。
什么变化呢。
大概就是期待→疑惑→沉思→凝重→震撼的一个变化。
因为段星白下了马车。
然后段星白朝着王族们问了好。
只不过现场却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半晌后。
“我一直以为我是多了个堂弟,都想好一百零百种捶弟弟的方案了。”
“可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我多的是一个妹妹啊?”
“金尊玉贵的妹妹和欠一万顿毒打的弟弟能一样吗?我他娘的不是在做梦吧?我有妹妹了?”
有个王族看着以团扇半遮脸,穿着嫩绿色飘逸的衣裙,头发上有可爱毛团小装饰,看上去娇贵漂亮到不行,简直是做梦都梦不来的柔弱仙子一般的妹妹段星白,如是回不过来神的开了口。
话音落下。
本来更寂静的现场就更加寂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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