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仙人带着他离开了到处都是‘食物’的地方,带着他到了一个似乎与天相接的地方。
他看到有很多穿着白衣的人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宫主您怎么还带了个蛇人回来,然后转身就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找起了什么东西,扑过来就是一边给仙人磕着头一边对他很温柔的上下其手。
有清凉的东西抹到了身上,很舒服。
有清凉的液体入了喉咙,很舒服。
“老宫主这不行啊,治标不治本,这孩子脑子都烧糊涂了。”
“好家伙这难道是从毒物的老窝捡回来的吗?造孽,还是个孩子就被人当药人了?至少有一百种毒蛇咬过他!蝎子蜈蚣飞虫走蚁,能活着就很离谱了啊宫主。”
“他吃了什么,万毒攻心还能共存?”
“?这心脏是原配的吗?不对吧,这不是成年人的心脏吗?”
“啊这,宫主您确定要保下他?这代价花的有点大,不过咱们天宫的底子厚,只要您开心就行。”
“十长老呢,把他给我喊过来!他擅长毒!”
白衣人们在吵吵闹闹,似乎在预估着他活下来的可能性是多少。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哪怕无限趋近于零。
他也要活着。
有人在等他,不能死,会哭的。
“睡吧,等睡醒一觉你就会好起来,我以天宫主人的身份向你保证你会活下来。”仙人似乎并不嫌弃他脏,用手帕细细的擦了擦他满是污浊的一张脸,声音很冷清的说道。
眼皮好重。
好累啊,就睡一小会。
就一小会。
小蛇人终于卸下了最后的一丝力气,陷入了昏睡。
而等到小蛇人再次醒来的时候。
“你醒了?”
一个穿着白衣,额头用白色的颜料画了两朵祥云花纹的少年郎正在给他擦着身子,看到他醒来后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十长老说你今天会醒,看样子没骗我。”
“”
醒来的小蛇人呆呆的看着眼前人。
他的脑子里空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哦,宫主说你什么都忘了来着,哎,我叫云一,是现任的云卫之首,是小宫主的云卫之一。”
天宫,云卫。
这是什么东西,不明白。
很快的,就又来了几个人,包括云一说的宫主。
“从此以后你就叫云三,隶属于云浮天宫,天宫庇你一世的安危。”
哦,他的名字叫云三。
小蛇人、不,云三就这么在天宫住了下来。
他站在回忆的岔路口扭头回望,只见身后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他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忘记。
心口处空落落的,干干净净。
“云三,干饭啦!”
“我叫云二,这是云四五六七,我们七朵云要侍奉小宫主的。”
“听说你是从蛇虫之地被捡回来的,听长老说那儿已经是个祸害之地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不过不要怕,入了天宫门就是天宫人,没人敢来欺负你,我们会揍死他的!”
“云三,走了练功去喽。”
“?云三你在偷吃什么呢,这山里的东西不能乱吃,也不怕吃哪好坏的算了,我给你煮个汤,你们几个也是,看好云三,别让他什么都往嘴里塞。”
“年纪轻轻的云一已经做了娘,唉。”
“更正一下,是我们共同的娘,真的好啰嗦哦。”
“毒与医不分家,你这孩子是蛇虫之地出身的蛇人,我来教你是最好的。”十长老摸着白白的胡子,眸光很和蔼,“你身体的血液里掺满了毒,却因为一些原因而共存,你现在相当于一个行走的毒人。”
“天宫之人虽不畏惧你的毒,但你是小宫主的云卫,以后若是随着他出了宫,伤到宫外世人就不好了。”
“好好学习,不要打瞌睡。”
“?宫内闹老鼠哈?咱们宫内还能闹老鼠?肯定是云小三在偷吃了,看我放两只猫来抓耗子。”
“三三啊,咱家不缺吃的,不需要往自己窝里划拉着食物。”
“记住了,云浮天宫是你的家,哪怕是你犯下滔天罪业那也是天宫内部的事情,此世间除了天宫无人再能伤你。”
云三和云浮天宫的人混在了一起,开始创造出属于【云三】的记忆。
“远离段氏王族的人,不要靠近他们,否则会伤人伤己。”
老宫主对他很好,他的每句教诲云三都记在了心上。
云三对老宫主充满了感激,虽然不清楚以前自己是个什么人,但是是老宫主花费了大心思将他给救回来的,天宫人尽皆知老宫主连护宫大阵都动了才将他给救了回来。
“为什么我叫云三鸭,是按照年龄排的吗?”
“哦,这题我会,听长老们聊天说三和散一个意思,你能活着就很好了,以前的记忆散就散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云一不愧是新任的云卫之首,那消息简直不要太灵通。
云三挠了挠头,然后也没说什么。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云三和其他的云卫们一样,开始学习如何侍奉小宫主。
宫内的人都说老宫主比小宫主要冰冷不近人情许多,但他却觉得小宫主其实比老宫主要冰冷许多许多,他看人的眼神和看花花草草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也许是日日侍奉打卡刷脸的缘故,小宫主对云卫们的态度称得上是友好——靠着对比而出现的友好两个字。
然后,小宫主到了出门的年龄。
小宫主出了门,他们云卫自然是要跟着的。
大江南北,平川湖泊,小宫主去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
他们在路上会碰到许多的人,也会碰到许多的事,更会听到很多的八卦。
“嗯?碰到段氏王族的车驾了?”
“看那个旗帜与配着的人员数量,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瑞贤亲王吧,天气暖和了,又从天山的王族别苑回皇城的。”
“身体不好?”
“对,听说以前也是个弯弓射大雕的人,可惜了,被情人给捅了一刀后废了身子,还是山野道观的道爷们将他给救回来的哦,恰逢顺路,我们也要去趟道观给观主请个安。”
“云浮天宫和山野道观自古关系就很好~”
云卫们开始兴致勃勃的聊着山野道观,云三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王族车驾,然后就骑着马与云卫们快速的从挨着的另一条路上离开了。
有风轻轻的掠过,掀起了车驾上小半个轻飘飘的薄纱幕帘。
云三和坐在里面似乎在漫不经心往外看的瑞贤亲王对上了眼睛。
但下一秒,他们就各自冷漠的别开了眸光。
只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
不必介怀。
再后来,云三在追着自家正常的越来越不明显,变得喜爱孤身出门的宫主的时候又碰到了几次瑞贤亲王,但依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偶尔听云一他们说对方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之类的。
他以为自己与对方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直到有一天,宫主被道人随手打包了一下后就寄给了从山野道观下山回皇城的四皇子殿下,作为云卫,他们自然还是要跟着的。
再然后就是以四皇子府为中心,在皇城里上演了家和万事兴的剧本。
再再然后。
“殷白和段黑总是往王叔那里跑,三三,你就辛苦一点负责将它们给接回来吧。”四皇子殿下将重任交给了他。
“好的!”
所以。
“别蹲在房顶了,口水都快滴到我书上了。”
“真的吗?”
“下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房顶上蹲了只人形耗子精。”
“好哦。”
因为殷斩和段星白日益的密不可分,本不该再有交集的【云三】与【段翎睿】又有了相遇相知的机会。
情不知所起,却依然是一往情深。
时光,最后还是偏爱了被命运捉弄的人。
涣散的眸逐渐清醒的云三跌坐在榻边,死死的抓住段翎睿的手,字字泣血:“我回来晚了,我回来的太晚了,我的小月亮在哭,我忘记了我的小月亮”
“”
“怎么会晚呢?”
似乎已经知道云三过去也清醒过来的段翎睿笑着落了泪,今天的他似乎将藏了半生倔强的不肯让任何人窥见的眼泪都流尽了,“小月亮的花找到了回家的路,小月亮的花回家了。”
这才是小月亮的花。
是小月亮找了半生思念了半生,与世间流言蜚语对抗半生的,独属于他的最深爱的花。
“”
段星白举起手比了个动作。
本来看到云三清醒还和王叔相认而准备欢呼雀跃的猹猹大部队愣了两秒,头上不约而同的亮起了灯泡,然后就顺着段星白的动作指示开始蹑手蹑脚的退出寝宫。
大监们、七朵云们也是同样的悄无声息的开始撤退。
段星白看了看双眼放光好像在等着段翎睿和云三上演什么亲亲画面的段长空,抽了抽嘴角后给了自家的观主师父一个沉重的小眼神,那意思:师父你管管他啊!
观主:“”
观主拎着段长空命运的后颈皮将他带走了,老宫主赶紧跟在了后面,青衣小道童觉得看段长空的热闹比看云三段翎睿的要强多了,于是也喜大普奔的跑了。
很快的,宫殿内就只剩下云三与段翎睿。
给两个人一些说悄悄话的时间吧,因为现在的剧情已经不属于他们了,而是属于另外一些人。
比如说。
在群猹大部队渣渣呜呜了好一会,表示大家好好睡一觉有话明天再说的散场后。
王族行宫·段星白の寝宫。
“我以为我离开只是不足一月,但你们父子三个倒是让我觉得我好像离开了有十年之久。”
殷斩坐在正位上,眼睛都弯成了两道勾勾,令人看不清他眸中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芒。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是正襟跪坐背上全是滑动的汗滴,兔耳朵都耷拉下来的段星白,和同样老老实实蹲坐着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但娘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的白虎黑鸦。
以及他们三个身后,就差五体投地也老老实实跪坐着的缺了个云三的满脑子都是组团拼墓地是不是会有优惠的六朵云。
家丑不可外扬。
现在门关了,自然可以扬了。
别问要扬什么,问就是家和万事兴。
真的。
比珍珠奶茶还要真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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