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下雨
许漾说完这几个字，就转身跑去了厕所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吃得太凶了，作为女演员平时要管理身材，根本没有这么大口地吃过这么多油腻的东西。
吐完了，她浑身是汗，脸都有些脱妆了。
她坐在送空调风的管道口，吹了好一会的冷风，然后化妆师又过来给她补妆。
萧萧在旁边给她拍着背：“好点了吗？”
许漾点点头。“继续吧。”
她整理了一下状态，然后跟王猛说可以再来一条，便迅速入戏了。
这次她改正了之前不满意的地方，又香香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好，过！”王猛喊道。
许漾再次吐掉了嘴里的食物，走过去问王猛：“这次怎么样？”
王猛凝视着监视器，看了一会儿：“行了，我真的觉得很好了，你要是再吃一遍，未必能吃出这个效果。”
许漾想想也是。
她又重新坐回管道口吹风。
萧萧不放心地问：“你还想吐吗？”
她摇摇头：“不想了。”
但是她撑得难受。王猛便让她先休息一会，然后再继续拍摄接下来的戏份。
许漾一整个下午看上去好像更颓了，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
她仿佛是更融入角色了，很多场戏看得王猛频频点头，大呼“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拍到晚上九点，许漾就可以收工了。
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提早收工，王猛他们还要接着熬个大夜。
蔺赋超和许漾、萧萧住在酒店的同一层。
忙了一整天，空气又闷又热，让人身心不爽。他回到房间，打开空调，便直接去冲了个澡。
躺倒在床上，他不由得想起了许漾今天在片场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他所看到的许漾，不管在哪里，精心打扮或者只是随意地收拾，她都能轻而易举的就成为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她开心或者不开心，情绪都是饱满的，外露的，鲜活的。
今天这副阴鸷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或许这就是演员的多变性吧？
他也不敢多下妄言，毕竟王导也一直夸她表现得很好。
脑子里混乱地想了很多，一阵阵困意袭来，他沉入了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敲门声紧密而急促，他立刻警觉地翻身下床，打开门一看，是萧萧站在门外。
“许漾不舒服，你快跟我过来。”
看她满脸焦急，蔺赋超心里一惊，他从椅子上拿过一件t恤套上，便跟着萧萧走到了许漾的房间。
许漾蜷缩在床上，头发散乱，她捂着肚子，别人进来她也没抬头。
萧萧帮她把头发捋到一边，发现她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有一撮头发粘在了她苍白的脸颊上。
她拿纸巾帮她擦着汗水，轻声地问：“怎么样，还疼吗？”
“吃了消食片之后疼得更厉害了。”许漾无力地说着。
“我打120吧。”萧萧说着就找手机。
“不用打120。”站在一边的蔺赋超突然说，“这附近1公里内就有个医院，我们直接过去挂急诊，这样最快。”
“你认识路？”萧萧问道。
“嗯。”他点点头，“我知道在哪儿。”
萧萧看了眼疼痛难忍的许漾，随即做决定：“好，我们马上去，你能背着她吗？”
“我不要……”许漾带着哭腔拒绝，“我一坐起来就痛，我要担架给我抬出去……”
她之所以一直保持蜷缩的姿势，也是因为弯着腰会最大限度的减缓腹部的疼痛。
“那我抱着你走吧。”蔺赋超走到床边，“行吗？”
许漾没置可否。
然后蔺赋超就按照公主抱的姿势把她从床上整个抱了起来。
她的体重顶多只有九十来斤，按他的手臂力量抱起她自然不在话下。
许漾还是刚才的蜷缩的姿势，本来她身上都是冷汗，被空调吹了之后更加冷冰冰，现在隔着布料，她都能感觉到蔺赋超的身体暖烘烘的。
“这样可以吗？”蔺赋超轻声地问。
“嗯。”许漾半闭着眼睛，细声细气答了一声。
萧萧把许漾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塞到包里，拿了车钥匙，说：“走吧，去停车场。”
蔺赋超即便负重九十斤，一双大长腿也能健步如飞，萧萧在后面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这家酒店的停车场在院子里，走过去大概有几十米远。
可他们刚从酒店的转门里出来，天空突然一声雷响，然后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哎呀，怎么下雨了！”萧萧抱怨道，“来了个把月了一天雨没下，偏偏这时候下雨了，我去找酒店借伞。”
“不用了，车里有伞。”车里的是阳伞，他每天给许漾遮阳用的，用来挡雨也没问题。
说着雨水就噼里啪啦地倾倒下来了，滴到人身上还带着些许热气。
一滴雨精准地砸中了许漾半睁着的眼睛，她本能地把头往蔺赋超肩膀里缩了一下。
她想躲开雨点，虽然可能没什么用。
他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便把她整个放低了一点点。
然后许漾便感觉到他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她头上，他在试图帮她挡住雨点——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车里了。”
他说话的时候，下巴摩挲着许漾的头发，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能感觉他声带的震动。
她微微睁开眼，从她的角度刚好能近距离看到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很修长，因为用力，清晰地突起了一根青筋。他皮肤上有一圈淡淡的纹路，纹路下是凸起的喉结。他的上身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一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到了t恤领口。
雨水夹杂着尘土的氤氲的空气中，她闻到了一股酒店里沐浴露的味道。
蔺赋超把她小心地放进车的后座，然后三个人便往医院赶。
他果然认识路，都没用导航就直接开，医院也确实离得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医院半夜里没有白天那么多人，急诊室里稀稀拉拉的，大多都是家长抱着小婴儿。
蔺赋超把许漾放到急诊室的床上，医生给她做检查，在她腹部四处按了按，痛得许漾吱哇吱哇乱叫。
“暴饮暴食了？”
萧萧答道：“是吃得稍微多了些，但也没到暴饮暴食的程度……”
“今天吃的汉堡好像有点变质了……”许漾小声地说了句。
萧萧急了：“你当时怎么不跟王猛说呢？”
“我不知道肚子会痛嘛。”
医生回到电脑前坐下：“我先给你开两瓶输液，你在隔壁观察一下，如果还继续疼的话，明天上午去消化科挂号。”
萧萧担心地问：“医生，不会有什么事吧？”
医生熟练地敲着键盘，又在开药单上飞快地写着字：“说了先观察一下，不放心天亮再去做个b超。”
也许因为医生太过轻描淡写，许漾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在萧萧的搀扶下，走到了隔壁的急诊病房。
护士给她弄好了输液，交代了一番，萧萧一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
这个病房不大，总共就两张病床，许漾在靠门的这张床上。萧萧探头看了一下，里面那张病床上也睡着一个人，她伸手便把两张床中间那道天蓝色的布帘拉上了。
然后她放低了声音问：“要不要跟王猛说一声？明天请个假。”
许漾摇摇头：“不用，我现在好像不怎么疼了。”
萧萧轻叹了口气：“那你先睡一会吧。按通告单写的，你明天还得早点到。”
许漾听话地闭了眼睛，没过多久，真的就睡着了。
虽然病房里很安静，但毕竟不是熟悉的场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许漾又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病房里明晃晃的白色的大灯已经被关了，只有床头灯还亮着。
她再一扭头，发现蔺赋超在床尾那头，靠着墙站着，正看着她的输液瓶子发呆。
许漾有点意料之中的惊讶。
意料之中是因为这段时间，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看看四周，总能轻而易举地就看到蔺赋超的身影。
惊讶的是，他看上去已经疲倦至极，整个人懵懵的，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他竟然还能站着一动不动。
“喂……”许漾小小声地叫了他一下。
蔺赋超察觉到她醒了，立刻恢复了精神，走到她的床边。
“几点了？”许漾问。
蔺赋超拿手机看了下，也小小声回答：“3点半了。”
“你怎么不找个椅子坐呢？”
“没椅子了。”
医院每张病床边只锁了一张凳子，许漾这张床边的凳子正是萧萧坐在上面。
许漾拍了拍床边：“坐这吧。”
蔺赋超连忙摆摆手：“不用了，我不累……”
许漾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蔺赋超看懂了她的眼神，便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许漾此刻病痛初愈，不似平日里那样朝气满满，她唇色苍白，几分病容在悠悠的床头灯的映照下，反而有种惹人怜爱的柔美。
可是柔美的她却张口就说了一句：“笨蛋。”
“嗯？”蔺赋超好像没听清。
“没事。”骂人的话何必重复第二遍，没听到最好。
“哦。”
蔺赋超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一直看着医院洁白的地板。
“我睡着的样子好看吗？”
“嗯？”蔺赋超这次听清了。
为什么他的老板状况稍微好一点就又开始刁难他啊。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本来想说他根本没看的——可是他看了，他在旁边守了一个多小时呢。
没办法，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挺好看的。”
许漾满意地笑了。
两人都没说话，病房安静了一会儿。
许漾又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医院啊？”
“买奶茶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
“你还挺细心。”
蔺赋超沉默了一会，说：“我会比较留意医院的位置。”
“为什么？”许漾有点好奇，可她脑瓜子一转，立刻想到了：“哦，我知道了，你们这种学打架的，会经常受伤对不？”
蔺赋超纠正：“是格斗。”
许漾：“行，格斗。”
蔺赋超无意中看了一眼输液瓶，发现瓶子已经空了。
他立刻站起身，出去找护士。
起身的动静大了一点，惊醒了萧萧。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也满眼通红，额头上还压出了几道印子。
“好点了吗？”萧萧问。
许漾拍了拍肚子：“现在已经彻底不疼了。”
萧萧一边拍着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边说：“急诊的医生说你不仅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还有精神压力太大，一直神经紧绷着，加上有点水土不服，所以这次就一下子爆发了。”
疼痛消失了，又睡了一个多小时，许漾觉得自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走吧，出院吧，回去都还能睡几个小时。”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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