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白回的是一柳堂。
云落对他态度轻慢,底下人也自然把他当空气,到现在也没给他安排个具体住处,江知白也懒得去和人掰扯,径直去了几乎荒废的一柳堂。
一柳堂是先帝柳妃的住处,柳妃毒害皇后不成被先帝厌弃,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宫人身上,害的不少人枉死,这里也变成了闹鬼的冷宫,平日里没有人来往,也算清净。
他被毒伤了肠胃,原本该按时饮食,三餐清淡。可是他住的偏远,要不是何明偶尔送点膳食过来,恐怕早就撑不下来了。何明只是个太监,节省的吃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这半个月,肠胃就没有舒坦的时候。
他推开一柳堂的门,跌跌撞撞的往地上铺的木板上躺去,只想先睡一会,等到黄昏时期,再去雍和殿里给云落暖床。
他的时间观念向来极好,再怎么疲倦伤痛,也会按时醒来,所以这些天,就算他低烧不断,也没有耽误云落给他的这门不上台面的差事。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地,身子格外的沉重,明明知道到了时间,他也没法起身。
他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份差事原本也只是云落为了嘲讽他才安排的,做不做没什么区别,云落根本不在意。
他慢慢地蜷缩起来,胃疼的直抖,身上的薄衫很快就湿透了,有风从破了的窗钻进来,似乎要冷到骨子里去。
要入秋了吧。
云落今天退了朝之后,便令人把奏折搬到了雍和殿里处理,心中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梁君这个事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当时先帝去时,与梁国的交涉都是江知白做的,如今这个事问一下江知白也不算什么。
寻常大臣调动后不也要对自己过去处理的文案负责嘛。
他已经想好了,等江知白过来暖床的时候,他就装作不经意的叫住他,与他闲聊几句,然后探探他的口风。
然而从下午等到晚上,江知白也没出现。
云落问道:“什么时辰了?”
这是他问第十七遍了,高公公老老实实的回了,就见云落摔了手里的折子,面色阴沉的道:“他怎么还没来?是不是瞧不上朕给他安排的这份差事?”
高公公也不敢答,快步退出去,差人去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回来报,说找到了。
云落望向他空荡荡的身后,怒道:“人呢?怎么没来?”
小公公低着头,小声道:“陛下,王、哦不,江大人他……他看上去不太好,像是……像是……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云落睁大了眼,道:“你说什么?”
小公公还要重复一遍,就见着明黄色的衣袍从他身边掠过,高公公连忙跟过去,经过他时,对他道:“你怎么报信的?话不会好好说?……现在还不快去请御医!”
说完也匆匆的去了。
门口自然有人领着皇帝去寻人。
云落走了很久,眼见着宫墙越来越矮,有些墙壁的红漆都脱落了,还没走到江知白的住处,立刻骂道:“这是谁安排的住处!简直放肆!江知白再怎么不堪,那也是朕的兄弟!是先帝亲自养大的!你们这些狗奴才,怎地如此怠慢!”
有人愁眉苦脸的迎上来,道:“启禀陛下……这是江大人自己选的住处……”
前面走着的何明忽然道:“王总管,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给江大人选了吗?您还记得江大人这个人吗?”
云落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目光从在场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太过阴狠决绝,在场诸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几分。
半晌,才有人小声说道:“王总管见江大人失势,就没给他安排住处和吃食,说是江大人迟早都要变成孤坟野鬼,他才不做这没头没脑的善事。”
云落气的血全往脸上涌去,转身对着那公公就是一脚,道:“放肆!简直混账!拖下去!砍了!”
等走到一柳堂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刚刚推开宫殿的大门,云落就被灰尘呛住了,咳了几声,才有空去找江知白的身影。
等看清江知白蜷缩在一块旧木板上时,他的眼眶都红了起来,三步两步上前,试了试江知白的额头,立刻道:“他怎么还在发烧!都半个月过去了!”
何明跪在地上,小声道:“没有陛下的旨意,太医们哪敢来看一个被废的王爷?”
云落愣了愣,又道:“之前给他开的方子呢!没有按方子煎药吗?”
何明以头抢地,道:“宫中连江大人的饭食都没有,又怎么会有江大人的药材呢?”
云落不可置信的望向江知白,喃喃道:“他就这么一个人忍着,忍了半个月?”
何明道:“陛下明鉴。”
在云落的印象中,江知白向来浅眠,以往稍微碰他几下,他就能醒过来,哪怕是病中。如今他们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来了,江知白却还昏在这块木板上,他的双颊发红,唇色却毫无血色,甚至干到起了皮,身上的衣衫不知道被汗水打湿了几次,皱巴巴的,双手还护在腰腹间。
云落从没有想过要他的命,也没想过要虐待他,乍见他成了这样,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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