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跑,腓力火烧火燎,双腿酸痛难忍。
远离大路,远离他,远离那些谎言,跑过高高的草丛,跑进茂密的树林。
她跑到筋疲力竭,斗篷和佩剑纠缠在一起,她摔到在地。
“骗子!”喊声在林间狂野地回荡。
然而,除了大风摇摆枝条的声响,林中并无回应。
她颓然坐在地上,大口吸气。她知道燕回没有追来,凭他的能耐,找到这易如反掌,可此时此地,只有她一个人。
她望着点点繁星,她知道,正南方的方向是岐州凌云堡,也许剑还在那里。
她站起身,掸掉身上的浮土,向南走去。
弓的主人躺在草地上,倚着一截老树桩,他闭目紧闭,睡得正香,花白的胡须上沾了些水滴,他怀里正抱着一个空荡荡的酒坛子。
他旁边还有一只无所事事的牧羊犬,身上的矛乱蓬蓬的,它神色忧郁地望着柳奚。
她蹑手蹑脚地凑过去,从最贵怀里悄悄拿起弓,牧羊犬只是好奇地歪着脑袋。
箭袋压在那人背后,她只好放弃。
她走出了二十步,又站住了,仔细端详弓臂上的雕饰。工艺极其精湛,这定是把价值不菲的弓。
柳奚叹了口气,折回去,又把弓放到醉汉怀里,坐到一旁等他醒来。
过了一会儿,牧羊犬走过来,鼻子嗅了嗅,呜咽着索要她剩下的兔子肉。
她扔了一块过去,牧羊犬吠叫了一声,老头当即惊醒。
“哈!你要干吗!”老头被吓了一挑,抓紧了弓,到处摸箭袋。
“真是把好弓。”她说。
老人自称牧羊人,可方圆数里之内,一只羊都没见着。
据他所说,这把弓来自一场并未记载的岐州战争。他那个时候还小,被强征当兵。
柳奚觉得这个故事并不可信,对付似乎是想抬高弓的价格。
老人蹒跚离开,提着酒坛子,神色忧郁的牧羊犬尾随而去。
柳奚一路往南,已经走了半个月。她始终远离大路,夜晚宿在林中,一有机会就打猎充饥。
她来到一处水潭,上有瀑布凌空洗刷,于是脱得精光跳进水利。
洗完后,她又搓净衣服,摊开晾干,然后靠在石头上晒太阳,望着万千变幻的流云。
她的思绪飘远,又想起燕回传授他的剑法与弓术,还有燕凝的画
去冀州边境吗?他们一定很欢迎自己
练剑是她自我惩罚的方式,直到通运目眩,气力竭尽。
一声尖叫传来!
她瞬间伏地,剑握手中,双眼在黑暗的林间搜寻踪影,可什么都没有
微风带来的一股烟味儿,紧接着是树丛中黄色的光芒,那时熊熊燃烧的大火。
惨厉刺耳的尖叫声在此传来是个女人。
她收剑回鞘,拿起弓,悄悄摸了过去。
林中有一片空地,木柴烧得正旺,火苗蹿得老高,人影憧憧,隐隐有说话声。
距离火堆不足三十步,她伏下身子,左手持弓,弓弦搭在胳膊上,慢慢地匍匐前进。
她目光一凛,停止了动作。
一个虎背熊腰的难忍背朝火堆而立,目光如炬,来回扫视,捕捉林中的风吹草动,此人是个哨兵。
柳奚小心翼翼地拨开地面的树枝和枯叶,以及任何可能造成响动的杂物。
她终于看清了,哨兵衣服上绣的方型印章,是神庭司的人。
“你们既为绝道者,也将为因此而死。”
哨兵的目光转向左侧,柳奚尽可能地撑起身体望去。
那里有四个人,全部五花大绑,嘴也堵死了,其中一男一女,以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和一个少年。
两名手持长剑的神庭司人立于他们身后。
少年一只在挣扎扭动,除了缚住手足的绳索,还有一块木板插在他双肘之间,紧紧地绑在背后,他嘴里还咬着一块木头。
柳奚仔细一瞧,发现火堆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通体焦黑,散发着一股恶臭,是被烧死的人!
“好好看着。”一人嘶声说道,火光映红了那张扭曲的面孔。
他抓住小女孩,把她提了起来。
小女孩尖叫着,拼命地扭动身子。
一旁的少年嘴里咬着木头,呜呜地叫唤,挣扎着站了起来,结果被背后的人一棍打倒。
转瞬之间,柳奚已将一切尽收眼底,神庭司一共四个人,全副武装。
柳奚从黑暗中摸了过去,一刀划破了哨兵的喉咙,脸朝下扑倒在地。
柳奚又引弓搭箭射中了刚才说话人的后背。小女孩逃出魔掌,一阵胡乱踢蹬。
剩下的两人终于回过神,在他们拔剑冲过来之前,柳奚还有时间再射出一支箭。
最近的敌人动作灵敏,柳奚射向他的胸部,他飞快地左右闪躲。
箭矢扎进肩膀,他当即翻到在地。
死者的同伴从俘虏背后杀了过来。
被绑的少年突然怒吼一声,肩膀猛地撞了过去,最后一人跌进了火堆。
他惨叫着拍打周围缭绕的火焰,翻滚着哀嚎。
忽然有人大喊大叫,柳奚循声望去,三名神庭司的人从暗处杀了出来。
柳奚瞟了一眼那个少年,他跪坐在地,虽然口不能言,但那双饱含哀求的眼睛睁得老大。
她转身冲向林子,半路上捡起刚才丢下的弓,一支箭矢擦着头发飞了过去,她也消失在黑暗中。
她原本是想解救那些人,但神庭司的人越来越多,她劝了自己一句,独自离开了。
当无力自保时,就不要想着做救世主了。
她抢了神庭司的一匹马,全速疾驰到附近的一座村子。
她找到一家门口写着“歇脚”两个字的客栈,殿里挤满了马匹和路人。
她走进屋内,众人见她腰间的武器后,无不避而远之。
她在角落里寻了张凳子,小二过来招呼。“
柳奚递给他一锭银子:“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掌柜的名叫刘华,是个精瘦的男人,他殷勤地走到柳奚面前:“好酒好菜端上来!”
柳奚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盘子菜,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酒。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真刃的血脉?”
“真刃是我父亲。”她说。
掌柜倒吸一口气,兴奋得十指紧握。“长老传话说,我们很快会有你的消息,是足以撼动梁国统治的重大消息。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还说了什么?”柳奚尽量用轻松语气问道。
“就是这些。不过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我们最终的解放是否指日可待?”
柳奚淡淡一笑:“我要去凌云堡。据说这件事都由你安排?”
“正是。”他走到角落里,撬开地上的砖,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巾,上面画的是地图,线条极其简单,倒是容易识别。
“从这出发走六天,路上相对安全,那里很多乞丐都是我们的朋友。”
“没有驻军?”她大为讶异。
“真刃牺牲后就没有了,那个风流酒鬼似乎对凌云堡也不上心。”
“给我一间房。”柳奚酒足饭饱后说道。
掌柜刘华送柳奚到房内后并没有离开,目光锁着她:“你有他的眼睛。”
柳奚将武器放到床上:“梁国禁卫军去灰峰巡逻吗?”
掌柜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他们只在大路上出没,可能是因为近几年土匪多了。我在山里没见过,可能因为太冷了。”
灰峰山势险峻,令人心惊胆战。目力所及,全是刀削斧砍的峭壁。
天气常年阴冷,细雨浓雾将山峰包围,寒凉之气刺骨。
她沿着河岸走,依据地图所示,这条路是去凌云堡最近的。
她越走越深,悬崖也越来越高。
当她策马走上碎石路时,马匹打起了响鼻表示抗议。
第三天时,她看到凌云堡,远远望去,高耸入云的峰巅参差不齐。
她听过很多传说,以为凌云堡极其高大雄伟,是一座配得上父亲传奇之名的。
城墙破了大洞,城垛也离开豁口。一条斜坡土路直通大门,砌门的石头已经垮塌。
一个老人从阴影中走出:“这里已经没东西可偷了。”
柳奚比划了一个手势,老人脸上的敌意随即消散。“快进来。”
柳奚走进去时,老人退到一旁。她发现自己竟然猜测不出此人的年龄。
老人身上裹着一块破红布,衣服相当破旧,可能长期在石头搓洗的缘故,衣服有些褪色。
他手持一根与人齐高的手杖,不像是是武器,仅仅是个手杖。
“老朽万迩。”
凌云堡内的房间没什么变化,除了冰冷的石头和阴影,以及正对房门的一把高背石椅,再无他物。
她接过老人递来的火把,照亮阴暗的角落,火光从墙壁上游走到柱子后面。
她借着火光搜索了整个房间,又从头开始找,一遍又一遍。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每一处阴影,全都仔细筛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你来这里多久了?”
“真刃牺牲不久后就来了。”
“真刃之剑可曾见过?”
老人摇了摇头,“这里没有真刃的圣剑,我从未见过。可能被那帮杀手拿走了,也可能被酒鬼岐王拿走了。”
“酒鬼岐王的人时候来的?”
“他们每年都来,确保这里没有真刃的信徒,上次是两个月前。”
柳奚扫了一眼屋内,一把石椅,一间空房,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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