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晓特地来迟了一点,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今日由蓝老先生坐镇,蓝曦臣候在一旁,由一名戒律堂弟子宣读蓝氏家规:
“云深不知处,不可饮酒,不可习歪门邪道,不可私藏暗器,不可疾行,不可夜游,不可喧哗……”
三千多条,繁杂冗长,既无趣又无聊,听得人昏昏欲睡,可迫于蓝启仁那双虎视眈眈的双眼,不得不提起头颅,打起精神来做做样子一派听得很认真似的。
严肃的氛围内,兰室内静谧地有些可怕,这时若有一声响动便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啾啾啾,”
数十双眼睛望过去,聂怀桑将怀里的东西紧了紧,
“喂,你藏了什么好东西?”魏无羡左顾右望,声音的来源竟是来自聂怀桑,就和他紧挨着的,仅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
“我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只金雀,足足追了它三天呢,”聂怀桑小声说道,双袖微微打开将怀里笼里的金雀让魏无羡瞧了瞧,“嚣不嚣张?”
“嚣张,好玩,还是金色羽毛,”魏无羡伸着头探望。
“我跟你说,它好玩之处多着呢,比如说”
魏无羡侧身仔细偷听,却听他突然停下了话,又规矩起来,他稍稍摆正了头,斜视前方,与蓝忘机一记眼神杀不期而遇,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正一动不动的瞪着他,还带着一脸鄙视,
还别说,魏无羡这人的脸皮子真厚,能无视掉蓝忘机的眼神,还笑着朝他摆摆手愣是把蓝忘机这座千年大冰山气得直接扭头过去,
苏晓简直快晕死了,这魏无羡哪里是在示好,明明就是在拉仇恨好吗?
兰室里宣读声还在继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声情并茂:
“俭以养德,不可骄奢淫逸,不可贪图享乐,不可争强好胜,不可欺凌弱小……温恭慎德,执雌持下,内藏我智,不示人技,不可玩物丧志,不可荒废学业。”
魏无羡只身走在云深后山中,远远瞧见温宁在那里,他猛然响起昨晚苏晓跟他说过的话:“我们要留意些温情姐弟二人,适当的防范下。”
他疾步走了过去:“温公子,射箭呢?”
温宁拿着弓,一头喜气:“魏公子,”他刚刚可是凭着不与常人的耳力一箭把对面瀑布水流冲击下的一块碎石给击个粉身碎骨了。
“你怎么不去听学啊,反而在这个没有人的地方,独自练习呢?”
“我,我年纪尚浅,还没有资格去听学。”
“这样啊,我刚看你射箭,力道虽足但身形却差了些,不如这样,我来给你调整调整。”
“好。”
魏无羡放下手中佩剑,捉着温宁的双肩边挪动位置边指导道:“来,手放低一点,前臂伸直,后肩打开,腿弯曲,瞄准目标,再下一点,再上一点,好,瞄准啊。”
温情出来了,此刻就在瀑布对面,她看着自家弟弟和魏无羡在一块,正在射箭,俨然一副孩子心性,她摇摇头一笑了之,喊道:“温宁。”
这一喊可把对面的温宁惊吓到了,手中的箭如惊弓之鸟飞了出去,二人急得不得了,因为这支箭对准的瞄头是温情,她顿时紧张极了,看着快速飞来的箭只得一退又退。
还好魏无羡急中生智,手法快,眼力精准,他捡起一块石子侧身飞起,力道十足,打去,足足将那支箭打偏了三分。
“你怎么和他在一块?”温情走了过来。
“姐,这位魏公子,他人很好,他在指导我射箭。”
魏无羡双手环胸,一脸贼笑:“温姑娘,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老是在这后山附近转悠啊?莫不是这后山有什么东西吸引你?”
“魏无羡,你少胡说八道了,”温情扭头就走,温宁拿起箭筒连忙追了上去。
魏无羡正处于瀑布上最高处,可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云深后山难道真有什么秘密?”
魏无羡如此猜想,突感背后有一股剑气逼来,他反应极快,抽出随便打了出去。
蓝忘机也不甘示弱,原本是剑鞘应付下,并未真打,这时也连忙抽出避尘与魏无羡厮打了起来,一来一往,竟是不相上下。
“机兄,原来是你啊。”
两人各自收起直指对方的长剑,蓝忘机虽没过多言语,但他看向魏无羡时,眼珠子已是斜的不能再斜了,此刻他心里憋着气了,只是由于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硬是没有发作出来,只能将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魏无羡快速跟上蓝忘机的步伐:“机兄,怎么来了就要走啊?”
“蓝氏家规,不可随意称呼他人。”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条啊,哦,魏无羡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了这个啊。
“蓝湛,等等我。”
这次终于说对了,前头的蓝忘机破天荒的第一次停下了脚步等一个人。
等魏无羡走近时,他又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关心人的话:“叔父一直很严格的,他不会允许弟子在他的课堂上打小差,搞小动作的,这是第一次。”
蓝忘机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在原地呆愣着的魏无羡。
明月高挂,夜华如水,此刻的云深不知处徜徉在一片月色中,如熟睡的婴儿般,静谧而又祥和,
苏晓斜靠在窗户上,望着远处的天边上缀满了繁星点点,突然,她的眼里放了光芒,啊,是流星,这里竟然会有流星,她三两步跑到屋外,双手合十许起愿来,
蓝曦臣从兰室出来时已是静夜,他下过石阶,经过烟雨亭,走在曲径通幽的小道上,本是回寒室的路,却鬼使神差地在岔路口拐了个弯,
苏晓睁眼,有萤火虫在飞,一闪一闪,她抓了个在手心里,打开一看,蓝黄黄的,像个小灯笼,萤火虫突地一下子飞了出去,猝不及防,
这时的苏晓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跟着漫天萤火玩起了捉迷藏,你躲我找,哦,我抓到一个了,兴高采烈的,情到浓时,还跟随着翩翩萤火转了起来,
而这一幕偏偏被不远处的蓝曦臣抓了个正着,他的脑海里忽然呈现出一个女子伴着萤火翩翩飞舞了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思想,摇了摇头,神界清明,转身缓步离开。
苏晓累了就坐在屋外的石阶上,撑着下巴,欣赏着云深不知处的夜色,而她的思绪飘了好远,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
苏晓月睁开朦胧睡眼,入眼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丫鬟髻,着藕粉色衣裙,长得水灵灵的,眼里含泪,她的双手不时的摇晃着我的身体,嘴里正呼喊着:小姐。
小姐?她是在叫我吗?苏晓月惊得一跃而起,再一看,这前面来了不少人,男的女的都有,像是管家仆从丫鬟的,提着灯笼,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而来,
苏晓月迷迷糊糊的,还没搞不清楚状况便被着这么一群人拥着回家了。
家,红墙绿瓦,高大宏伟,金碧辉煌,可以这么形容,而此时苏晓月的脑海里只充斥着这么一句俗气的话:这家人好有钱哦。
进了门,入了房,古色古香的,窗台几净,梨花木梳妆台旁一面菱花铜镜,几个首饰匣子,那用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椅上正放着一个白玉瓷瓶,插着几株浓淡相宜,疏密相间,星星点点,的浅素嫩白的木兰花,煞是好看。
有丫鬟进来将床上挂着的黄色帐帘掀起,扣上钩子,然后牵扶着苏晓月坐到了床边上,头顶一左一右有两颗流苏珠子随着窗户散进来的微风徐徐摆动,
“月月,月月,”声音很是焦急。
一前一后,一中年男子与一中年女子急里急忙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年纪稍大些的,一把胡须的老先生,肩上挎着个药匣子,
“快,先生快给看看小女这是怎么了?”
苏晓月任由着他们摆弄,片刻后只听那郎中道:“姑娘这是中了迷迭香啊,这才导致的昏迷不醒,现如今总算醒过来了,只是这神智还有些没回原,要休息上一段时间了。”
之后,这原身的父亲就跟着郎中一块出去了,吩咐拿药煎药事宜,而这位母亲此时就坐在苏晓月旁边唠唠叨叨,搞得苏晓月很是坐立不安,
“月月啊,你傻啊,那金巧巧是什么人,那秦公子又是什么人,怎会因你而取消婚约呢?”
苏晓月一头雾水,待到这原身的母亲走后,她这才理了理思绪,自己穿越了,而且还是身体与灵魂一起穿过来,至于这原主现今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苏晓月也是事后才想起这么一回事,她向原主的贴身丫鬟小乔打听到:
这原主也叫苏小月,只不过字不同,这原主啊,有一个好友名为金巧巧,她家人给她指了一门婚事,姑苏西桥秦氏秦公子,在外人眼里,这两人可谓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只是这金巧巧已经有了心上人,而她又不知从何处听说这秦公子好女色,风流成性,不务正业等等,就是特不好的那种,金巧巧就不愿了,遂和着苏小月两人商量着该怎么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这苏小月可谓是尽心尽力,绞尽脑汁,然而这金巧巧却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促成苏秦好事,当夜她便把苏小月带到了城外一座小亭上,还骗其饮下了一杯酒,她再在暗处观察,等秦公子来了,再从背后一棒子打晕,造成他二人成其好事的假像,待秦家人找来时,看到他们二人衣衫不整这一幕,届时秦家自会退婚,苏家也会为保全女儿名节而下嫁秦家,这样一来她金巧巧既可以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又能不得罪秦家,岂不是一箭双雕!
丫鬟说的断断续续的,这儿一点信息那儿一点关键词,以上啊都是苏晓月的推测,不过基本无误。
苏晓月扶额长叹,还好这金巧巧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让这原主苏小月真的失了身,只是摊上这么一个好友,只能说她识人不清,还是她太天真了。
既然来了就要面对这个穿越的事实,苏晓月当即决定好好走完余下的路,一改原主苏小月这种烂好人的行为。
“爹爹,”苏晓月来到书房,只见她名义上的父亲正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一身白袍,面容俊朗,风度翩翩。
她扫了扫,眼尖地瞄到案桌上夹在几本书之间一张红色的讣告,瞟到边角处写着蓝曦臣三字,猜想应该是个人名,等等,蓝曦臣,心头激起千层浪,直至颤巍巍地拿起那张告示,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后是狂喜不止。
蓝氏广邀各大仙门世家子弟前来云深不知处听学,落笔处蓝宗主曦臣留,日子就定在三月后,
原来她好巧不巧地来到了陈情世界,而且正是处于天下五分,兰陵金氏,清河聂氏,云梦江氏,姑苏蓝氏,岐山温氏,而岐山温氏温若寒为仙督,正是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三个月身子休养地愈发比以前更好了,而且对这府里的人和事也摸了个大概,每日原主的父母亲也都会前来探望,嘘寒问暖,共进晚膳,这让苏晓月找回了亲人的感觉。
离听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幸好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着当天出发了,
她换了一身衣衫,打扮成一个翩翩少年郎,留了封信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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