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兰室商议温氏攻打苏府一事,蓝曦臣一意孤行,甩手而去,众人不欢而散,蓝启仁便只身一人向着山中一座拥有数百年历史,青墙白瓦,肃穆庄严的建筑走去,一个屋三角搭建的,虽不大高,可也有个三层,一楼香火不断,二楼是藏书的地方,至于三楼是个露天的,平常出太阳时可以晒晒发潮的书籍,这里外门弟子不得去,至于内门弟子也得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得到家主的许可才能自由出入,否则也会受到禁制,也只在每年两度的拜祭大礼上允许滞留那么几天,供族中弟子参拜先祖,告慰先灵,以及浏览藏书。
步入一楼时,蓝氏祠堂,蓝启仁放慢了脚步,在历代先祖牌位画像前止步,从左至右看了过去,最终停留在了正中的一个牌位前,青蘅君,他从案桌上那一匝香纸里拿起三根香,用烛火点燃后插入面前的香火缸里,而后又后退了几步,站定,沉默良久,终是将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大哥,启仁本不该来叨扰的,但有些事,关乎曦臣的一生,启仁也不知该如何,况他今日负气离去已引起了族中长老的不满,这些人包括他自己也只认为他心系苍生,不忍黎民百姓惨遭无辜残害,一时的意气之勇罢了,也只启仁的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自温若寒坐上仙督的位子后,这仙门中不过才平静了数十年后又再起风浪,而这一切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就在昨夜暗线人传来消息,说是温氏要去攻打姑苏彩衣镇一座苏姓府邸,只为夺取仅凭猜测的阴戒一物,且先不说这阴戒,实与不实,倒是这苏府,苏姓人氏让我这心里犯困不少,”
“大哥,虽说二十多年前那桩婚事已作废,可那白纸黑字,你二人亲笔签订的婚书还在那藏书阁禁室桃木匣子里头,这回温氏攻打苏府,也不知是不是他,若不是还好,若是,我们蓝氏若没有出面支援,岂不又落下一段难解纠纷,当年一段往事已令苏远单方面解除婚约,自之后,你又常年闭关,而大嫂更不用说,连那静室门都未出过,这婚约一事便不了了之。”
“几位长老说得也不无道理,温若寒身为仙督,又有阴铁在身,又通过阴铁将活人炼制成傀儡,他的实力不可小觑,而蓝氏目前实力自保都难,还想去救苏府,曦臣是一心为了苍生才会这般不管不顾,那几位长老只是不知情,全然为了蓝氏考虑,而我这个当事人,如今是两面为难。”
“可看见蓝先生去哪了?”蓝曦臣行在廊上,遇到对面而来的一位弟子,出声询问。
弟子先是问个好,然后回道:“好像朝山中去了。”
“山中,那是”蓝曦臣二话不说便往那走去,有些事他觉得还是要听听叔父的意思。
“大哥,离明日不过大半个时日了,启仁该如何?又或该先行打探一番,只是若有心隐瞒”
“叔父,”一句叔父,打断了蓝启仁将将出口的话,
“叔父刚刚说隐瞒什么?莫非还有什么是曦臣不能知道的。”
“曦臣,你怎么来了?既来了,就给你父亲上支香吧,”蓝启仁轻道。
蓝曦臣也照例从旁案桌上取过三支香燃上,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待直起身时又躬了三下头,温道:“父亲。”
蓝启仁见状,直言道:“曦臣,你真的决定好了,明日一早便派出本门弟子前去支援?”
“我已吩咐时昀去清点人数了。”蓝曦臣思及再三,决定还是问一问:“那叔父的意思呢?曦臣可有做得不妥?”
“你如今已是家主,有些事自己决定便好,我也无须过多的干涉。明日支援苏府必要量力而行,要保证在自己不受伤的前提下护得苏府一家人平安。”
只见天上朵朵白云飘忽不定,这二人倚门而立,抬头望天,蓝启仁叹道:“这天就要变了,曦臣,明日你们便装出行,对那苏氏人切不可说自己是蓝氏中人,只道是一个排不上门派的仙门中人罢了。”
“这是为何?”
“没什么,一来温氏伺机报复,二来”蓝启仁担心,依苏远的性子,当年那番事未必就能一笔揭过,他能在蓝氏未退婚书的情况下为女儿觅良婿,足可见不想与蓝氏再有任何纠葛,这次蓝氏若明摆着支援苏府,他只怕不会接受吧,宁愿一死也不要这样的恩情。
苏府,芜衡院,台上的谢婉道:“人都来齐了吗?”
边上莲儿荷儿分别拿着一个托盘,里面的东西用红布盖着,底下站了几排子人,都是些府里的丫鬟仆人们,他们一脸迷茫,此次夫人这么大阵仗把他们召在一起所为何事,莫不是又哪个做错了事连累大家受罚吧,不会啊,夫人是极好的一个人,对他们很少动怒的,唯一一次也是在姑娘的事上,这些人也只在心里揣测,面上依是噤了声,等着听夫人的吩咐呢。
一位掌事的姑姑站了出来:“除了几个小厮因家中缘故,昨日便已告假,余下的人都来了。”
谢婉言道:“既然人都到齐了,莲儿,荷儿就把东西都分下去吧。”
莲儿,荷儿听了命,掀开托盘上的红布,走到这些奴仆当中,将盘中的银两逐个分发。
苏晓月急匆匆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便驻足停留了几秒,而后又走到谢婉跟前,正要开口问话,被谢婉抬手示意,噤了声。
下人拿了银子,虽面有喜色,可其中也不乏面面相觑者,不是在看着对方就是在看着谢婉,
“今日晨间我便吩咐账房将各位的月银算了出来,又额外每人加了五两银子,这些银两足够你们半年生活了,你们且收拾下包袱,今下便离开苏府吧。”
“夫人这是在赶我们走?可是我们犯了什么错误?”掌事姑姑道。
一粉衣小丫头撅着嘴,眼里似有泪花冒出,激动道:“我不走,夫人说过这里就是我的家,又为什么要赶小芯走呢?”
谢婉眼含不舍,道:“我还记得当年在乐来酒馆拾得你时,你才八岁,当时你被赌坊里的人追赶,说是你爹欠了钱还不上,拿你去抵债,我看你实在可怜就将你带了回来,本想着好好照顾你,如今却是做不到了,”自责之情溢于言表,谢婉眼眸一转,又对着底下的众人道:“各位,不是我苏府容不下你们,实乃是苏府已处于危险之中,说不定哪天,抑或者明天就要迎来灭门之祸,望各位速速离去,以免牵连受累,遭受无妄之灾。”
这一说,这些人都默不作声,他们一度以为甚至怀疑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仇杀,莫不是骗他们的,直到那一夜,那一场大火,照亮了半边天,清晨时分,他们纷纷而至,看着这一片灰烬的残垣断壁,涕泪横流。
下人们陆陆续续离去,仍是有几个不愿走的被谢婉言辞拒绝了,苏府瞬时空荡荡的,安静的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按理说,这么大一动荡,温氏不会不知,却是金如玉暗中使了力,对着看守之人道:“我们要的是阴戒,无关人的性命由他去,至于三公子那边,自有我去说,你们且放宽心。”
屋内,苏晓月将瑶琴放了下来,迫不及待道:“娘,这把琴到底是谁的,为何我在琴中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画面,这个青衣女子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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