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提及汶川时罗汉寺罗汉娃的篇幅比较多,是非常感动我的一件事情,所以说的多了些。
想到一副对联:
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
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
就很想夸夸,忍不住让姬昭明把故事告诉更多的人。这种品德是我心中得道高僧的样子,也是我心中佛陀在人间修行的样子~
生活还要继续,工作还需努力。
姬景行还得上班,姬昭明自然就担起了在家里陪(安)着(抚)娘亲和弟弟的重任。
农庄不去了,工坊也不理了。只有姬景行休沐日在家的时候,姬昭明才会带着小雪和雪松他们去找圆明大师。
姬景行留在家中陪杜文茵。
杜氏为此笑过:“你们父女俩是轮班在看守我呢?”
“父亲好容易才休沐一天,娘亲替我看着父亲让他好好歇歇吧。”
不管杜文茵怎么说,姬昭明还是坚持自己去大相国寺就好。
“我带着好多人呢。娘要是还不放心,就拿根绳子来,把我和小雪还有雪松拴一串儿,肯定丢不了。而且我直接去后山找圆明大师,只呆在不知院里,绝不会出去乱跑的。”
不知院就是圆明送给姬昭明休息的小院,没挂牌匾,圆明也只称作小院。
姬昭明好奇,问他院名、为何不挂牌匾。
圆明反问:“施主以为呢?”
姬昭明以为他指的是“为何不挂牌匾”,老实答:“不知。”
“阿弥陀佛,贫僧替不知院谢过施主。”
好家伙,感情真的没名字,还能随便现取的。
圆明还想让姬昭明替他旁边的院子也起个名字。姬昭明觉得这跟闹着玩似的,直摇头:“不敢,不敢。”
圆明但笑不语,没再追问。
等姬昭明下一次再来大相国寺,就看到了悬挂着的两个牌匾,一个“不知院”,一个“不敢居”。
姬昭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骚操作,当时就愣了。
圆明笑眯眯的:“大相国寺后山无名,施主可有……”
“原来这山叫做无名山啊,我以前都不知道,多谢圆明大师解惑。”
姬昭明赢回一城,成功噎了圆明一下。圆明眨眼间就恢复微笑的高人模样,先踏进了不知院。
不知院现在就像是个小型的医书藏书阁,还是个医疗用品展览馆。若是对外开放,恐怕连那些久负盛名的名医都要主动跑来瞧。
中医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姬昭明也算泡在这些医书里半年多了。但是,那些阴、阳、虚、实,姬昭明还是看的一头雾水。
那些医方在她眼里,就跟黑盒测试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有用。
她当初调试代码的时候怕什么,一调试全是报错。这种情况就得冷静下来,加观察变量,加断点,一步步慢慢找错在哪里。非得把每个循环、判断都啃透了,才是真的弄明白了这个函数的功能。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她更害怕什么?
跑别人的代码,看起来一团乱麻,不知道干什么的,试探着跑跑想弄明白原理,结果不仅没有报错,连个警告都没有就能一次跑通。但是怎么看都让人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写?
最后怎么都研究不出来,只好加上注释,把这一段原封不动得供起来:此函数不知具体作用,但必需,勿改勿删。
那种摸不着头脑的纠结,搞不明白只好认命照搬的无奈……姬昭明在现在的研修中,一直体验着这种酸楚,她算是服了,学不来啊学不来。
姬昭明此时真的很佩服那些研究古方寻找有效成分、归纳医理的现代学者,怎么做到的啊,从这种玄学内容里抽丝剥茧总结出科学真理?
算了,这活儿她干不了,这种接近神学的内容,还是指望圆明吧。
把高僧当妇科“研究僧”这种事,姬昭明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怀孕生子的女人也是众生,圆明既然要用医术渡众生,当然不能避开。先生产再护理,从育儿到养生,一样样来,都别落下。
雪松还是觉得在寺院里研究这些有点冒犯,小声劝她,却被怼了回去。
“雪松你这是着相了。要知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圆明大师可是得道高僧,跟你这个困在‘受想行识’里的凡夫俗子可不一样。”
姬昭明百无禁忌,仗着圆明脾气好不反驳,反倒开始大声给雪松洗脑。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那才是人家高僧的境界,雪松你差远啦。”
姬昭明以前可是买过一沓心经的毛笔练字纸——宣纸上浅浅得印好了字,写的时候直接覆盖摹写。一张心经她能描三个小时,所以背的滚瓜烂熟。
知识就是力量,这回被她成功装到了,把雪松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佛祖慈悲,忌讳的是杀生,可不是接生。不先叫人活,还谈什么渡?活一人、百人者是医,活万人、百万人者就是圣了。圆明大师有心与众生种善因,是在修佛呢。”
雪松被小姐的道理说服了,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可大师是方外之人,这可是妇人之事……”
“你怎么就不懂呢?在大夫面前的那叫病人,无论男女都是病人。”
想了想,姬昭明决定把汶川地震时罗汉寺的故事小声讲给雪松。
“我给你说个故事。曾经有个地方发生了地动,特别严重所以死伤无数。在那附近有一座古寺罗汉寺,远近闻名,于是才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了六百多的灾民跑过去想要寻求庇护。主持素全法师马上决定要无条件救助灾民:让人把库房都打开,任人取用,就连门板都拆了,和禅凳、彩布一起给灾民搭帐篷。后来,灾民里还有孕妇,她们也想进寺里避难,就去请求素全法师。法师当即同意,让她们搬进了比较结实的饭堂里,还把禅桌拼起来当床给她们用。”
雪松惊呆了:“那些僧人,还有居士,都同意?”
“也有人不愿意,还有老居士去找素全法师。但是素全法师一直说‘见死不救,才是最大的忌讳。’”
姬昭明特别佩服素全法师,那件事后来还拍成了电影,她和家人都看了好几遍。
“不仅如此呢,那场地动毁了好多人的家。孕妇们住在寺庙里缺营养,所以素全法师允许他们在寺内杀鸡煮肉。是宁可破戒,也要让孕妇和孩子们有好的条件。因为把食物都贡献出来,寺里的僧人们都饿着肚子。救下了很多人……”
小雪听到这里,忍不住对着大相国寺正殿的方向拜了拜。
“阿弥陀佛,真是活菩萨。”
姬昭明继续讲:“这些孕妇前后在寺里住了两个多月,陆陆续续就会生孩子嘛,结果加起来正好有一百零八个。所以叫他们罗汉娃,在这些罗汉娃三岁的时候,他们的父母还从孩子出生的床单上都剪下了一块布,拼起来做成袈裟送给了素全法师。”
雪松听到这里也很激动:“我要是罗汉娃,年年生辰都得回罗汉寺烧香不可。”
“确实很多人有这个想法,但素全法师没有让哦,他说:‘行善不是为了回报,甚至不必记得。’”
而且拍成电影的时候,素全法师还不让以他为主角,也不许提他的名字。真真切切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佛慈悲。”圆明大师突然出声,不知他何时来听的、听了多少。
姬昭明有些紧张,明明是躲在角落小声说的,不想被圆明听见。
她说的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真人真事,雪松和小雪不会刨根问底,但姬昭明还是怕圆明大师来寻根究底的。他是能云游四方的人物啊,什么奇闻异事不知道,她说的这个时空可没有,不会怪罪她编排佛门然后翻脸吧……
幸好,圆明仍然是高人模样,叹了这一句后就离开继续看书去了,没有多谈。
过了一会儿,圆明大师出去了一刻功夫,然后托着一串菩提子手串回来找姬昭明:“施主幼弟的百日礼该是临近吧?”
“对,还有半月就是。今日回去后,在我弟弟百日之前,我都不来无名山了。”
“贫僧欲赠以此菩提手串与他结缘,只是此物今日还需奉于佛前一些时间,敢请施主同贫僧一道去做功课。”
收礼还得观摩仪式?姬昭明不想去前殿,她和父母说过自己只在不知院里呆着的。
“我不懂经文,还是不过去了。”不过东西还是可以收的:“大师赠礼不敢推辞,我替幼弟谢过大师。”
“现在还不到上晚课的时间,施主放心,殿中没有旁人。至于诵经,施主也说了不能执迷表相,念些什么都无妨,佛祖都知道的。”
行吧,看在礼物的份上。
大和尚之前送的舍利子就是好东西,算救了自家弟弟一次,这次的菩提子看着也是精品。有圆明的神秘加持,姬昭明还是挺想给弟弟带回去的。
随圆明大师一起行至大殿,确实没有旁人。
大相国寺有皇家拨款,庄严肃穆,特别有氛围。姬昭明坐在角落里的蒲团上,听着圆明大师语速极快的诵念,不由得也坐的端正。
等到圆明的声音停下,木鱼敲击声却没停。
在这个环境里,就好像催着姬昭明也一起虔诚祷告似的。姬昭明只会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圆明也说了不用拘泥于表面,姬昭明就很自然的开始背心经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经比较短,所以姬昭明很机智得选择了重复凑时长。
等木鱼声停下,姬昭明才发现自己腿都麻了。赶紧喊小雪进来搀着她,跺跺脚捏捏腿,再谢过圆明大师的菩提子就准备回家了。
因为拿了东西,告别的时候姬昭明笑得特别真诚,圆明大师还是一副高人微笑的样子目送她离开。
等看不见姬昭明的影子了,圆明大师又回到大殿,他的主持师侄正等候在这里。
圆明接过主持递来的纸张,上面整齐记录着姬昭明刚才念过的心经,有些拿不准的字就记下大概字音并且做了标记。
主持欲言又止。
圆明安抚他:“不要多言。等过些时间,无名山会流传出《心经》的。”
主持行礼称是。
圆明又道:“阿弥陀佛,老衲今日真的得了佛祖两句教导。”
引得主持惊讶得看他。
“见死不救,才是最大的忌讳。”
“行善不是为了回报,甚至不必记得。”
圆明拿着心经回了他的不敢居去。主持在心中反复念叨这两句话,然后对佛祖行过顶礼,就坐在蒲团上开始诵经了。
姬昭明在马车上颠了一路,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在圆明面前露了馅。两岁小孩从哪儿学完整的心经?三岁背唐诗百兽都能算神童,她两岁背几百字的心经,好像有些过头。回想起来,临走那会儿圆明的笑容特别意味深长啊。
姬昭明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关于心经的起源,那是人家唐玄奘翻译的,这时空的文明进程可能还不如唐朝呢,哪来的心经?
重点根本就不是她能背多少字。要不是圆明拦在那里,主持说不定能在殿里添个莲花台,把姬昭明放上去供着。
不过圆明也已经在计划着,要忽悠她手写一份心经了。看得出姬小施主不想宣扬,但也是并不介意流露出真经的样子,那就让大相国寺借光吧……虽然彼此没有师徒缘分,还是很有默契的嘛。
姬昭明并不知道,自己今日和圆明达成了一次“传道约定”:她提供内容,圆明帮她抹去痕迹。
她正在和家人展示新带回来的礼(报)物(酬)。
不过她弟弟姬云瑞对这样礼物没什么兴趣,和父母一起逗了半天,都没什么反应。
“不识货。”姬昭明笑着把手串挂在摇床的玩具架上,这里挂了好几个彩色的玩偶,吸引着姬云瑞的全部注意力。
姐弟俩的互动没有得到父母的关注,杜文茵在和姬景行闲聊。
“端午刚过,外面就开始见蚊虫了。还是知礼心细,早早缝制了小蚊帐给瑞儿挂上。我怕熏艾的味道呛着瑞儿,又怕他被叮咬,挂上帐子倒是能放心带他去花园里玩儿了。”
“那便好。有她们尽心,阿茵只管养好身体就是。今年没能带你去踏青游玩,有些可惜,你再养些日子,到时候天气也热了,倒是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去大相国寺走走。你和瑞儿在不知院里住几日也无妨,权当消暑。”
“今日张御医说我已经康健了,会客招待都是无碍的。再有十日就是瑞儿的百日宴,母亲和弟妹已经安排得妥帖,我倒成了甩手掌柜。”
“母亲仔细,你只管躲清闲就是。父亲那日准备了不少珍品,连新收到的《松江急就章》摹本都要拿出来,虽然不是真迹,但父亲说有些“相众而形一”的意味,到时咱们好好看看。”
说到书法,姬景行想起来了女儿。
“明儿,弟弟百日宴以后,就去和三叔学字吧?”
这还是姬景昇今日找他提的。
祝家的嫡孙祝星河今年五岁,开蒙已经两年,如今正合适开始练字。姬景昇的字画又有些名声,郭氏便来找小姑子祝氏商量,想让儿子来跟着学。还送了好笔好磨,并一块祝家老爷收藏的端砚。
不论是丰厚的拜师礼,还是被人慕名来拜师的成就感,姬景昇都没办法拒绝。姬景昇就这么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徒弟。
书法得一笔一划练起,姬景昇对做老师这件事情很新鲜,认真得做了教学计划。看着准备好的一小叠字帖,姬景昇想起来了侄女。他当年可是想过“教侄儿书画”的,虽然不是侄儿是侄女,但他的喜爱是一样的。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不费更多事。妻子说得有些道理,左右侄女儿聪慧,现在都认得数字、会对照账本简单算数了,干脆一起教着吧。
于是姬景昇就来和哥哥商量了。
侄儿百岁宴那日,妻子娘家的侄子会过来行拜师礼。若是兄嫂答应,侄女第二日过来正好一起习字。
姬景行有些意动,让女儿习字养养性子挺好。都是小孩子,算起来还是亲戚,避讳的事情还早,不用顾虑。就在自己家里学,安全问题也无需担心。早点就早点,也不求女儿练成什么大家,陶冶性情就好。
姬昭明可不愿意:“父亲,母亲,女儿才两岁啊!”
祝氏比较赞同丈夫,笑着鼓励女儿:“明儿快有两岁半了,都能帮娘亲看账本,写几个字而已,一定难不到明儿。”
“可是我才这么小,拿不动笔的!”
姬景行继续鼓励道:“等你弟弟三岁时候也是要开蒙的,明儿不要躲懒。而且爹爹也不是要你每日练很久,先学着,写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慢慢来就好。”
这父亲,不知道到底是佛系还是在鸡娃。
姬昭明思索一会儿,决定同意。早晚都要学,自己注意好劳逸结合就是了。
“那行吧。但是父亲休沐的时候,我还是想去无名山找圆明大师。”自由必须得争取。
姬景行听完觉得好笑,女儿惦记的竟然是还要出去玩。
“好,没打算拘着你。但学的时候也要认真,不要辜负你三叔的用心,知道了吗?”
“是,女儿一定好好学。”
姬昭明的正式开蒙进入倒计时,圆明大师对此表示非常开心。日后相处时,圆明对此更是表现出了很大热情,直至姬昭明在佛前供了份自己写的心经……
当众人流传大相国寺的最新神迹——圆明大师坐禅时得菩萨授经时,姬昭明才明白过来。有些后怕,圆明还专门与她喝了一下午的茶,自那以后,姬昭明和圆明大师倒是更加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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