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生想, 他或许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人鱼似乎丝毫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慈生说让他尝尝,可根本就没有要他过来亲吻自己的意思!
人鱼的亲吻触感尚且还留在慈生的唇上,他的唇非常柔软又冰凉, 像是那种轻盈又冰凉的果冻。
慈生其实也不想, 但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
不可否认, 这触感留在自己唇上简直令人心中又麻又痒。
倘若是什么普通人, 恐怕早就经受不住这种诱惑, 漂亮绝美的人鱼单纯又诱人, 在自己的鱼缸之中献吻……
似乎只要自己愿意, 人鱼就会永远属于自己, 祂一点都不会意识到这种关系是不对的。
祂简直就像是童话里不谙世事的人鱼, 心甘情愿为了那个救自己的人付出一切。
恐怕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都没有办法忍耐。
慈生将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狠狠地赶了出去,他必须得要让人鱼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们两个是平等的友人关系, 不可以这样随意。
慈生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的熟悉与心悸,只当做是被亲吻的后遗症。
他刚刚不小心使了几分劲, 将完全没有防备的人鱼稍微推下了水, 与他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人鱼似乎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他为什么刚刚还喊自己过去, 现在就又将自己给推了下去, 他不懂也不理解,俊美又精致的脸在水波的映照之下有些淡淡的忧伤。
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慈生觉得他好委屈。
……哎。
慈生自己脸上的潮红已经消散了一些下去,他的发丝稍微滴着水,看上去有一些狼狈和无奈。
慈生后退了一步, 语气没有刚刚那么强硬, 但是也非常认真:
“不, 你不能这样尝!如果你想要吃东西的话,直接从这里拿,不可以从别人的手边拿,那样是不对的。”
慈生再次强调道:“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是什么意思吗?那个是亲吻,只有在恋人之间才能做。我们只是朋友,你不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情,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如果你这样的话,以后不会再有别的人鱼愿意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
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毕竟它就像是一个玩笑一样的吻。此生之所以把这件事强调的这么严肃,就是希望祂之后不要再轻易过来亲吻他,也不要……无意识地引诱他。
他这句话说完以后,安静地在原地等待人鱼的回复。
人鱼之前明明还能跟他简短的沟通,但是这一次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寂静,慈生能够感觉到空气之中潮湿的水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气温似乎降了一些下来。
人鱼银色飘逸的发丝在水中沉浮,祂动也不动,手臂的伤口看上去非常狰狞和恐怖,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依旧令人心疼。祂垂眸,将自己的神色给掩盖起来,慈生不知道祂有没有生气。
在沉默的空气之中,慈生的心稍微有些焦灼。
他倒也不是什么社交圣母病,看到别人难受第一时间就反思自己,感觉自己应该大度不应该怎么做,他只是……
他只是觉得人鱼是特殊的。
慈生一时间觉得有一点后悔。
因为人鱼和他们人类大概是不同的,或许在人鱼的世界之中这样的行为并不是很过分,他没有问过人鱼,就这样劈头盖脸地斥责了祂一顿。
更何况本来就是自己要将人带上来的。
他现在的行为就像是那种渣男,表面上说“你别害怕我一定好好对你”,实则大吼大叫“你怎么这么笨这种事情都能做错”。
他一边对人鱼说,“你别害怕,你可以去我家暂住”,又一边看着人鱼艰难地经历了一段脱水的时间,丝毫不懂得如何帮助他,甚至还对他吼叫。
自己比渣男更过分一点,毕竟渣男还会甜言蜜语,自己却只会让人鱼伤心。
人鱼在自己坠入海中的时候还将自己托举出来,丝毫没有介意背后的魔物,自己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气的吼祂。
尽管这种事情不能这样做,但是自己难道就不能好好跟祂说吗?一定要这样不耐烦吗?
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说服了,他心中滑过了一丝后悔和无奈。
想到这里,慈生忍不住软了语气,他情不自禁地凑近了人鱼,温声道:
“……抱歉,我刚刚太着急了,我,不应该对你那么凶,你不要觉得伤心或者难过好吗?如果你生气了,你也可以骂我两句,只要能让你高兴一点……”
慈生觉得自己有点局促,毕竟言语的力量非常苍白。他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很好的安抚这样来到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人鱼。
……反正总不可能再让人鱼亲一次了。就算人鱼给他的感觉非常特殊和熟悉。他也不能贸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心中有一件什么事情被掩盖在最深处想不起来,似乎跟爱人有关。
慈生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停顿了一瞬间,他决定先将这个话题放到一边。刚刚人鱼对他唇角的番茄酱挺感兴趣的,他就将那个涂了些许酱汁的面包和放在了祂的面前,声音轻柔又非常仔细有耐心:
“这个是刚刚你尝到的甜酱汁,想不想吃一口?”
半晌,人鱼似乎终于动了。
祂略从水中出来了一些,水滴顺着他银色的睫羽垂落,一瞬间真的宛如珍珠一般漂亮圆润。
祂抿唇,璀璨夺目的鳞片在慈生的视网膜上留下来几乎绚丽的一笔。
慈生松了口气,他将餐盘递过来,语气轻松:“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如果你听得懂的话,可以跟我讲一声,我会给你准备你可以吃的食物……”
“哗啦”一声。
人鱼带着银色鳞纹的手轻轻地落在了慈生的手上,带了一些冰凉的气息。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人鱼学的非常快,从他手中接过了面包,旋即模仿他,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
慈生霎时间有些惊喜。
人鱼听懂了,或者说他非常聪明刚刚就已经看懂了。
而且祂看上去似乎没有生气一样。
这样想着,慈生顿时对刚刚的斥责更懊悔了,其实他本来可以用现在的语气和沟通方式跟他交流的……
要不……
慈生犹豫了一瞬,他看到人鱼模仿他小口吃着面包,但是祂的银色长发有些披散在身旁,有些碍事。
半晌之后,慈生伸手,轻轻地替他将发丝别到鱼鳍后。
那银色璀璨的鳍像是某种精雕细琢的珍贵宝石,慈生的手只碰到了一瞬,就感觉到那温润的触感。
他将头发别过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稍微有点不妥。
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慈生抿唇,有些找补:
“我们可以有一些肢体接触,如果你喜欢的话,但是不可以亲吻,你要记得那是只可以和恋人做的哦。”
慈生的语气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雨的原因,他的声音里带了些鼻音,听上去更加软糯:
“你很棒,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的事情生气的,刚刚说你是我错啦,我跟你道歉。”
人鱼很安静。
一切似乎都在祂的掌控之内。在短短的瞬间,鱼缸之中的水流已经悄然无声地整个流转了一通;人鱼红宝石一样的眸闪过了几分冰冷又无机质的残忍。
祂精瘦的上半身苍白又充满了爆发力。其实祂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里的鱼缸摧毁,也可以轻松地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治好,但是祂什么都没有做。
在银色的发丝被少年的手轻柔触碰到的一瞬间,人鱼眼中的冰冷尽数消失。
祂抬起来头,暗红的眸带着璀璨的流光。
紧紧地落在了人类的身上。
空中的面包干涩无味,远不如挣扎鲜活的恐怖魔物来的有趣有滋味,不过人鱼竟然也嚼得很认真。
他刚刚是不是摸自己的鳍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祂的人类是不是已经不再生气了?
人鱼将口中的面包全部都咽了下去,那番茄酱的味道远远不如祂刚刚在慈生的唇边舔到的,祂有些蠢蠢欲动,但是祂顾忌到人类会生气,便不敢动作。
一人一人鱼在鱼缸的边缘坐着,慈生感觉自己跟人鱼沟通大有成果。
但是因为他在这里坐了太长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发冷,不过自己可没有办法跟人鱼说,免得人鱼要替他取暖……
这样想着,慈生打算站起身,他是在是太冷了,所以忍不住浑身发抖,脸上苍白的神色消失,再次浮现了些许病态的潮红。
“这样……我先走了,等我洗个澡过来,我还会来看你的,好吗?”
慈生的声音也稍微有一些颤抖。他头有一点晕眩,下意识的扶住了鱼缸的边缘。
本来他以为人鱼在他离开之前都不会开口说话,但是忽然,他听到了一点声音。
“……冷?”人鱼的表情不似作伪,祂看上去很认真,问慈生:“你,冷?”
慈生一愣,忽然听到人鱼对他的关心,他还稍微有点不习惯,脸上浮现了些笑,旋即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那病态的潮红让他的脸看上去像是饱满多汁又可以立刻挤出甜津津蜜汁的蜜果。
他的眸认真温和,对祂道:“是的,所以我要先走了,你别担心。”
慈生是赤足,上面并没有什么脏兮兮的泥,只是沾了一点细雪一样的沙,星星点点落在脚背上,反而衬得他皮肤雪白,因为身体有些不健康,他只有一点足心带着血色。
脚踩在台阶的边缘上有点滑,慈生不得不认真小心地扶住把手才行。
慈生不放心,回头对着人鱼道:“你可以在那里的假山后面藏起来,不要害怕,没有人会过来伤害你。”
人鱼没有说话。
祂看到慈生慢吞吞将头扭过去,笨拙又可爱地捡起了地上的外套,光着小脚打算往下跑。
祂似乎在喃喃自语,细细听得话,大概能够分辨出是“冷”这个字。
慈生全然没有反应。
慈生才刚刚踏下去一步,就忽然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流的巨响。
不知道是不是水流从台阶之中涌出来了,那水一瞬间冲在了慈生的脚上,他顿时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过去。
慈生心说不好!
在水流冲过来的一瞬间,他就整个人失去平衡和中心,强大的惯性迫使他松开了把手。
借力失败,慈生觉得完蛋了,只能下意识地将眼睛闭起来。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他脚滑的声音很大,刺耳的摩擦听上去令人胆战心惊,可是他落入水中的时候,就又安静万分。
似乎时间在那一瞬间被静止了。
慈生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瞬间充满了水流,一切嘈杂和纷扰的声音顿时从他的耳中消失,只剩下来了“轰隆”又模糊的水声。
身体非常轻盈,有一双手从后背轻柔地将自己托住,在模糊又难以挣扎的海内,慈生觉得自己好像被水流编织成的藤蔓给困住了,手脚发软,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回到地面。
人鱼将他扶住了,可是这次却并没有将自己给送出去。
在短暂的挣扎和呛水之后,慈生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只冰凉又带着些鳞纹的手给握住了。
那只手轻柔地顺着下颚来到了脖颈,顺着他的身体,似乎是在帮他顺气。
鳞纹的形状印在了锁骨上,慈生有些怔怔然,他依靠着这具冰凉的身体,能够感觉到矫健有力的鱼尾触碰着自己的脚踝。
鱼尾的触感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滑腻,薄但有力,很容易让人想到细细织就的丝绸。
慈生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更奇异的是,这些海水包裹着他,他却并不觉得难受,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慈生终于挣扎了过来,勉强在水中睁开了眼睛。
他的世界从一片漆黑重新回到光明,眼前出现了人鱼放大了的俊美容颜,银发从祂的身上落到了慈生的脸颊旁,让他的腰忽然软了下来,动也没敢动。
他的鳞片有些欧珀火彩的颜色,和碧蓝色的水流交相辉映。
不行……他不能再埋在水里了。
慈生抿唇,感觉到自己肺部憋着一口气,想要往上走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自己柔韧的腰被人鱼攥着。
慈生的心猛地一突,他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不对……
人鱼俊美的容颜在他的面前放大,他银白色的睫羽垂下。
慈生的瞳孔骤然缩紧,漂亮至极的小脸上闪过了一抹震惊和茫然。
人鱼再次吻了他。
非人类撬开了他的唇瓣,熟悉的触感落在他的舌尖,几乎让他整个后脑勺都开始发麻。
那银白色的睫羽扫在慈生脸颊上的时候,带起了一片酥麻和痒。
祂的唇柔软冰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祂张开的唇传到了慈生的唇中。
眼前欧珀火彩的颜色在迷蒙幻灭的气泡和水流之中显得更加梦幻,人鱼的鳍蹭在了自己的耳边,好似情人之间呢喃的爱语。
缠绵悱恻火热般的亲吻带着慈生的整个身体都滚烫了起来——这或许不是他的错觉,整个鱼缸之中的海水都热了。
慈生耳畔响起了人鱼低沉、仿佛来自远古那样缥缈却又好听的声音:
“……冷吗?”
慈生心脏猛跳,他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人鱼怕他冷。
可是……
慈生感觉自己心中一阵崩溃。
他埋在水中,在被人鱼吻着渡气的时候挣扎不出去,只能够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臂发软,无力地垂落在祂的肩膀之上。
人鱼的表情万分平和且无辜,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光柱落在祂苍白的脸上,照的祂红宝石一样的眼眸熠熠生辉。
“……唔。”不。
慈生的眼尾情不自禁地落下了一点滚圆的泪,旋即就融在海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慈生听到了来自外面的脚步声。
因为水流的原因,脚步声并不明显,在片刻之后脚步声又转而成了敲门。
似乎有人在门口,朦胧模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你好……我能问一下这是什么房间吗?它看上去要比别的房间都大一些,里面好像传来了些声音……”
是熟悉的声音,应该属于男主姚青。
但是这种时候……慈生并不打算让他进来参观自己的这副模样。
怎么会有人在鱼缸中和一条人鱼亲吻?
他顿时感觉心脏又漏跳了两拍。他的身体没有办法往上浮,明明距离头顶的海面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却整个人困在人鱼的身上,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慈生只能用柔软的手掌推了推人鱼的肩膀。
他带着点恼怒、害羞、悱恻和怯意的眸落在祂的脸上。
慈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是吗?这里是小少爷给人鱼的鱼缸……”
“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里面有人。小少爷回来了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咚咚”的敲门声分外刺耳。
慈生终于顶不住了,他的眸红彤彤的,晶莹透亮的瞳孔里倒映着人鱼银色的身影。
他咬了一下人鱼的唇,修长洁白的十指陷在他肩膀上的肌肉中,踩在他的尾鳍上,终于将自己的脑袋给露出了水面。
慈生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他精致小脸扬起,脆弱又纤细修长的脖颈不堪一折,喉结上下滚了滚,唇边还尚且残留着人鱼的温度。
他不能动。
一动就会发出巨大的水声,他也不能立刻逃上岸,因为他的身体肯定会和台阶撞出声音。
他需要……假装自己并不在里面。
假如他不在,没有他的同意,管家定然是不会随意开门的。
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人鱼的手托着他的后腰,尾鳍缠着他的足,有力的身体与他相贴,像是在观赏自己的小祭品。
远处姚青的声音带着纳闷和好奇:
“唔……人好像不在,可是我刚刚才听到楼底下有车的声音,我还以为他已经回来了呢。真是奇怪……”
“如果要是他还没回来的话就算了吧,我等明天再来找他。”
慈生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忽然感觉到托住自己后腰的手忽然松开了一些。
他那条很重又很丑的裤子被剥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水底。
那裤子上带着泥沙,在脱掉之后,慈生的腿干净又光滑。
纤细笔直,但是打颤。
青年闷哼了一声。
人鱼似乎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用莹润光滑的鱼尾托住了他,鱼尾在鳞片相接处有些粗粝,触及慈生小腿的时候,几乎让他浑身发麻。
在慈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人鱼银色的长发在水中泛出了一道灿烂的波澜,顺着他的动作下去,慈生感觉自己光裸的足覆上了温润的触感。
那些雪白的细沙早就在刚刚水流的包裹之下消失了,但是人鱼还是用手托住了他的足,细致又认真地替他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那触感麻痒又奇怪,慈生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晕过去了。
在终于感觉到外面的声音消失的时候,慈生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眶红红,顺着玻璃壁将自己的身体从人鱼的手中抽了出来,终于坐到了台阶的边缘。
真的是……救命。
慈生原本感觉自己心中一阵复杂着急又生气,但是在人鱼轻柔地捧住他的足的时候,他又忽然觉得很羞愧,而且心中一阵难受。
他本来是想要再一次说人鱼,想要问祂为什么记不住他刚刚要说的话,又想远远将祂推开……甚至觉得不如早些将祂送回海洋之中。
可是,祂只是人鱼而已,他大概是不懂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可能这种亲近的方法对祂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好接受的东西。
慈生只能坚定将自己的脚抽出来,旋即,他靠在台阶的边缘,脸色从病态的潮红变成了健康一些的颜色,浑身终于带上了热意。
确实,比什么热水澡还要有效,只是刚刚的那一会就让慈生感觉身体的窒息感消失了。
可是……
“以后真的不可以这样……”慈生的语气匆匆,又好像是在喃喃,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感觉到发烧一样滚烫的触感,“我、我先走了。”
他道:“我之后再来看你……”
他没办法发火,没办法斥责。没办法找到和人鱼相处的最佳办法。只能选择采用最朴素的方式逃避。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要缓一下了。
慈生“逃跑”了。
看着慈生离开有些踉跄又有些狼狈的步子,人鱼安静地在原地没有动。
祂的人类不喜欢跟祂在一起。
明明他说,亲吻是恋人之间做的,可是他却不愿意让自己亲。
难道他也跟别的人类学坏了,在外面有别的恋人?
他说身上冷,可是自己已经帮他暖过了,原来这样还不够吗?
人鱼银色的发丝静静地散在水流之中。
甜美的人类从水中离开之后,刚刚还泛着碧蓝颜色、暖洋洋的水变成了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灰和黑。
人鱼抬起了手,用刚刚触摸过人类柔软足尖的手放在了胸口,露出了一个诡异、餍足,又兴奋的笑容。
今天,祂的人类一开始斥责他,可是旋即又说自己不会再生气。
好可爱。
好喜欢。
还不够……
远远不够。
……
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的手臂、后腰,足和腿上。
慈生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坠入深海,却被人鱼给关进了囚笼。
他原本是想要挣扎的,但是旋即他就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和动力。没有人鱼,他就会死,所以他只能像是菟丝花一样,依靠在人鱼的身上。
人鱼冰凉的呼吸还带着清凉的气息,将他的整个胸膛都填满。四肢百骸的难受和窒息都在刹那间消失了,他似乎就这样被人鱼慢慢捕获,掉进了他的陷阱。
慈生猛地惊醒了。
在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之后,他终于好了一些,缓了缓心神。
他起来换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那件铆钉的杀马特外套和裤子似乎都还在昨天人鱼在的房间内。
尤其是那一条裤子,当时更是直接掉到了鱼缸里面,现在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慈生可不敢吩咐人去那里捞裤子。
不过,他昨天果然没有感冒生病,除了原本的渐冻人症导致身体上的不适之外。他现在看上去还好,就是脸色稍微有点苍白。
他打算出门。姚青昨天晚上敲门,但是慈生并没有理会他,因为那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和他见面。
现在终于差不多可以见面了,慈生随意套上了两件衣服,准备摸终端跟他打个招呼的时候却傻眼了。
昨天终端是不是被他随手扔在了海滩那?!
慈生想到了这种可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站起身,打开门的一瞬间,却在门口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姚青。
姚青倚靠在门边,歪头冲他打了个招呼,看上去神色正常:“早安啊,昨天晚上没有看到你,你去哪里啦?”
“……早。”
慈生下意识道。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尽量保持自然:“哦,我没有去哪里,我就去海边逛了一圈,但是后来下雨了,所以我就先自己回来了,没跟司机和管家打招呼。”
“哦,这样啊……”姚青也站直了身子跟慈生并排走,他们在一起下楼的路上,“我昨天听到你车的声音了,今天过去看你车上居然也淋湿了。昨天那雨是不是挺大的?”
慈生心说其实还好。
其实昨天那场雨并没有很大,只是他刚从海里出来,又加上了一条刚从海里捞出来的人鱼。那人鱼身上不都是水吗?
车内基本上全都弄湿了,慈生昨天没来得及打扫,心中还记挂着这件事情,他只能说不愧是男主。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些敏锐不对劲的地方。
姚青就好像是那种电视剧和电影之中无意间拷问罪犯的警察:“我昨天还看到一个奇怪的房间,但是我没有进去。管家今天早上跟我说你回来的话,我可以找你问问。”
那个房间……
慈生忧虑地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他想过去看看,但是碍于姚青在现场,他还是没有过去。毕竟那条人鱼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琢磨。他不想再把姚青给牵扯进来,于是他便开口:
“啊,那个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摆放了些东西。对了——”慈生在有意地岔开话题,“昨天回来的时候实在是太急,我终端好像都丢在外面了。刚刚管家又找我吗?”
姚青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慈生看上去太过于自然,令人没有办法多想。
姚青“哦”了一声,果然回答道:“对,管家找你了,他说你那些朋友没有办法找到你,所以给家里的备用终端发了不少消息,想请你过去看看到底发了些什么。”
慈生心一拎,他点了点头:“好,我们看看吧。”
话音刚落,两个人刚好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处。他们俩人走到客厅之内,管家果然迎了上来,手中拿着给慈生的备用终端。
“小少爷,我昨天跟您说的……”
老管家看上去有些犹豫,其实他不想插嘴的,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位能够看管住慈生的家中长辈。所以他也情不自禁多嘴:“您还是要和这些朋友少来往。”
慈生昨天在自己的终端上面已经看到了这群人污言秽语的程度。他知道这群家伙会说些什么,也不想让这些东西被管家看到。
【小雏儿,昨天变成男人了吗?“小人鱼”的滋味怎么样?啧啧啧】
【你怎么不说话啊,无聊死了,你不会在搞机甲作业吧?人鱼不能满足你吗?】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慈生将终端上面的消息粗略的看了一眼,又全部点了清除,一条都没有回复,假装自己已经人间蒸发。
听到了管家的话,慈生自然没有反驳他,甚至还开口迎合了一句:
“是,其实今天我就是想和他们断绝这些来往关系的。”
管家诧异地投来了目光,却看到慈生对姚青笑了一下,问道:
“对吧?我们两个打算一块儿去把这些事情给解决了之后,可是要好好上学好好读书的。”
“对。”说到这件事,姚青可就不困了。
他的脸上带了些许的高兴。重重的拍了两下慈生的肩膀,似乎对他这个兄弟非常欣赏,大大咧咧的样子:“管家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在外面弄出什么事情的,很快就会回来。”
管家自然也没有办法阻拦他们,而且巴不得他的小少爷赶紧学学好。今天慈生为了掩盖他昨天那辆车,特意要管家吩咐司机开另外一辆车送他们过去。一直开到昨天商业街的那块地方,姚青才让私车司机停车。他们两个人打算步行过去。
昨天的那个红灯区,说实话还是给慈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那群狐朋狗友们将他送进去的时候,简直就是玩笑开得太大了,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身体情况,慈生想到那个时候浑身提不起劲、下一秒就要死在那里的感觉……简直就是不堪回首。
在熟悉呛灰的钢板前,慈生蹙眉。
而姚青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似乎一点都没有自己是逃跑出来的样子:“老婆娘,我回来了,怎么都不出来接一下呀?”
“嗡”一声,非常刺耳,是钢板和玻璃摩擦的声音,有点像是尖利指甲在黑板上疯狂乱滑。
随着这一声响起来的是一个女人尖细的咆哮。
“你还有脸回来?!”
这个女人身上穿的非常艳丽俗气,大红色的旗袍包裹着她隐隐约约的赘肉,毕竟上了年纪不再年轻了,她的脸上虽然做了整容还是有不少皱纹,生气时候张嘴吼叫,锥子脸坠下来两块皮耷拉在两颊。
她手里拿着一根香烟,烟蒂上面全部都是她艳丽的玫红色的口红,绕了一圈。
香烟对着姚青指指点点:
“你怎么不死外边呢?你不是挺能躲挺会藏的吗?我他妈喊你去办个事儿,你跟死人一样。”
姚青笑了一下,他看上去不甚在意,只是对她道:“你骂呗,反正你今天骂完我就已经可以赎身了。”
“赎身?”
老板娘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看上去不是很信任:“你哪来的钱?你真以为你能靠你那点小手段把我骗过去?我告诉你,什么技术都能骗过我,只有钱不会!”
“对啊,我是没有什么钱嘛,不过我朋友有就行了啊。”姚青耸了耸肩膀,“喏。”
他指向了慈生。
老板娘缓缓将目光挪向了慈生,刹那间,她蹙眉道:“你是昨天那个?”
不怪她看不出来,昨天慈生那副模样虽然漂亮但是有些奇怪,她就已经觉得很惊艳,更何况慈生今天穿的非常清新正常,老板娘感觉自己眼睛都要贪婪地掉在慈生的身上了。
慈生没说话,只是冲老板娘展示了一下他账户上面的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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