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抖了一下剑上沾染的血丝,她忙里偷了个闲,从背包里挑出了一堆药水往嘴里塞去,世界意志反震那一下,直接叫她体内的灵力暴/乱了。
若放在往日也不过是调息片刻将灵息捋顺便是,可她先前为了开大直接撕了封锁着她本来力量的封印,虽然不清楚给她设下封印的究竟都有谁的手笔,但肯定是有一个世界意志没跑的。
这么一下却是直接跟世界意志撕破脸了,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有不断的血珠从她皮肤下渗出,得亏她这具身体素质非常,不然世界加身的瞬时,躯壳和神识也会在刹那灰飞烟灭,荧作为外来者还要再凄惨一点,比如连轮回的机会都会一并消亡。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就像公子暂时破开岩神的封印,却还可以重新将奥赛尔镇压回去一样,她撕开这道封印后本也只是暂时借用一些力量,过后还得还回去,可世界意志这么一整,封印重新加固,那么流窜在她身体里的力量只需她花时间去炼化就能收归己用。
不过,眼下的疼痛确实分毫不假,堵塞的经脉降低了灵息的流转,这也是不容忽视的麻烦,荧不得不借助炼金药剂维系接下来的战斗。
药味冲的非常,女孩咳嗽着,苍白的面颊升起了诡异的红晕。
“……旅行者你背……?!”
一旁的千岩军帮她抵住了愚人众前锋砸下来的锤子,可那个后字没能补齐,他就看到女孩一边拿着帕子捂住挂着血丝的唇角,一面反手抽出了不知何时撩过敌人心弦的长剑。
她对着他歪了下头,薄乱的雨丝里夹杂着失去控制之后炸开的雷花,那点微弱的光亮照亮了少女的面容,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只是落在他的面上之后,变成了和风细雨的温和。
千岩军只听见风捎带了一句夹杂着咳嗽的“多谢”,那人的身影便重新没入了人群,只留了一块沾着血的帕子。
派蒙始终跟在她的身边,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荧即便是不好动用元素力也能将她护周全了。元素力也好,灵力也好,从来不是她力量的全部,尤其面对的敌人只是人类而已。
所以说,人类在刻薄自己同胞的方面,也是拥有着难以企及的天赋呢!
“你若是撑不住便不要勉强!”
路过的刻晴小姐,看着她再怎么咳嗽也激不起红晕之后就难免分了几分心神过来。璃月的事,总不能让来帮忙的友人折在这里。
哪怕,她们知道自己是来送死的,也不代表凝光的群玉阁上没有传送阵了。刻晴与凝光早就达成了共识,若真到那一步,绝不会让不该死在这里的人死在这里。
荧见刻晴在她身侧,也不浪费她的出现,慢条斯理地再次掏出一块绣帕将唇边的血迹抹去,而后屯屯屯灌下去一堆药水,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刻晴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像是撑不住的样子了?便是这传送上的愚人众再多个几倍,于我也不算什么。”
刻晴被她这套行云流水般的流程气着了,“你别嘴硬就行!”
派蒙哼了一声:“她最会嘴硬了。”
荧微微笑着,也没有摸鱼太久,一边虚弱地咳着一边挥剑,剑势十分凶残,明明身上也没有缠绕着元素力又或是其他的力量,但是长剑横斩,轻而易举就扫出去了一片。
见此,派蒙干咳了一声,不得不补充上一句:“也是真的能忍。”
刻晴一脸不忍直视,是,她是很厉害,战损也很厉害,前提是——如果不看她单只是在原地站一会就汇聚了一地血。
这样的战斗,说实在的,在刻晴看来真的没必要,如果打到这种一换一的程度,赢了也是没必要。
这一点,想必凝光应该很有感触,没有利益的做法从最开始就是输了。
但是眼下这个情景之中却又……
刻晴看着荧,对于途径璃月的旅行者而言,又何至于此呢?
其实就算荧与钟离有过契约,也是不必她做到现如今这种地步的。
在身负种种限制的时候去面对远古魔神,确实很蠢。
但是,这里是璃月,与她所眷恋的故乡是那样相似的存在,难免有些移情。
何况,事情就在她的眼前发生,又如何叫荧袖手旁观?
她即便是全然忘却了,灵魂刻下的情感总会左右她的理智。若荧真的一走了之,便是当真活下来了,恐怕也会心劫再起,魔障难消。
呵,她,到底是那片宽宥的土地上养出来的人,就算堕落,该有的底线也还是存在的,何况她只是立场中立罢了。
两人在挑落了愚人众的冰统、水统重卫士之后,就一人追着闪现的传送阵,保证第一时间解决后来的奶妈,一人在混乱的战阵中解决愚人众中能力特殊,杀伤力超出千岩军平均水平的士兵,控制一下伤亡,救个场什么的。
荧对派蒙的认怂不以为然,对着刻晴道:“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了解决传送阵的法子了?”
刻晴也干脆:“没有。”
荧哦了一声,“那你纯粹就是过来看看我状态如何?”
刻晴哼了一声,完全没了想要回答她的欲望,也不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还在开玩笑。感情面白如纸的脸,还有吐出来的那么多血都是假的不成?
可刻晴到底是顾全大局的七星,替她扫清了围上来的愚人众,她们在狙击愚人众中的高手,自然也有愚人众中的高手盯上了她们。
荧空出一只手撩了一下额发,手指染上了湿濡,这让她颇为不耐地直接捋到了脑后,如此,女孩身上那股少年意气似乎也随着形象的改变一并消失了。
她将手中那块血只染了半边的刺绣帕子从剑刃上抹去,而后随手一扬,由着它卷在暴风雨里,语气随意地道:“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帮我把今日用掉的帕子报销掉好了。”
七星,就喜欢想的多,她既然留下,自然不是盲目地由着那股意气,而是衡量过所有之后的选择。
刻晴闻言,拧紧的眉心微微颤抖着,这人,竟还是在玩笑!
是真没把魔神放在眼里,还是——根本就是没把自己的命放在眼中?!
她强忍住心口那股郁气,专注到战局上,“七星在璃月城镇中遣了重兵守护,你若撑不住不必勉强。愚人众的粮草辎重七星一直抓的很紧,所以,此次便是他们在璃月藏了兵士也不会太多,我们只要再撑一段时间就行。”
荧没有回应这安慰性质更多的话,她嘱咐派蒙:“回仙君身边去,叫他看着你。”
派蒙意识到荧这是之后要顾不上她的意思了,她有些害怕地去攥荧衣服上的飘带,紧张地道:“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不知道,荧是不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但她知道,她不能跟荧分开。
以她家小伙伴那乱来的性子,没她看着恐怕更要放飞自我了,平常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嘛,可现下——
派蒙看着远处那个压迫力巨大的魔神,走到现在这一地步,荧绝对不会自顾自跑的。
她了解她,虽不至于跟璃月港共存亡,但也一定会反复确定真的没救了,才会想办法离开,万一情绪上头,甚至还可能上去跟魔神干个同归于尽。
况且,照她这个疯劲儿,特指一边嗑药一边咳血一边打架,说不得都等不到最后了。
派蒙知道荧其实是不能吃东西的,往日不过是仗着实力强劲罢了。可她现如今负伤至此,能到这一步,那必然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荧一个人去拼命!
她得守在她身边!
荧看着派蒙那张小脸上几乎明写的东西,嗤笑了一声:“想太多。”
而后避开了派蒙伸出的手,将她用丝带捆了掷向魈。她不再停留,拎着长剑再次投入了战场。
说真的,她也挺奇怪的。按理说她这吐血跟吐水一样,再加上衣服也几乎洇得湿透,怎么着也该血尽而亡了,结果现实却是跟她锁了面板一样,就剩一滴血,可那滴血,哎,怎么都不掉!
就,邪门。
荧不会去在意这些暂时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她也没有在意刻晴复杂的目光,甚至将派蒙带着哽咽的哭喊也一并丢在了身后。
肆虐的狂风骤雨中,她那身湿重的衣袍也显得飘逸几分,翻飞连袂,更衬的荧身姿挺拔,哪怕这时的她看起来脆弱又单薄,但周围的愚人众却没人敢小觑了她。
寒夜里的星火,光微不熄。
派蒙被丢回群玉阁之上时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仙君你去帮帮她,你去帮帮她啊!她要不是撑不住了绝对不会跟派蒙分开的!她最怕疼了,一直流血可怎么熬啊!”
魈一直关注着荧的状态,却没看出什么差池来。
只是女孩还能挥得动剑,便不需要他贸然插手。若真撑不住,荧必会出口求援,就像那些被打散战阵的千岩军一样,从不硬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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