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的离开并未惊动教堂内本就心不在焉的众人, 反而成了一个带头的作用,在他们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夫人小姐突然头晕喘不上气前往了休息室。
是的, 这间教堂作为一个非常体贴信众们的教堂,在告别仪式上专门为悲痛的亲属好友们准备了两个大休息室, 一侧供予先生们抽着雪茄说一些低俗笑话, 另一侧则供予小姐夫人们补妆或者说些闲话。
在场的福尔摩斯家尚未有成年的女性成员,所以麦考夫抱着他的小妹妹离开的举动也是理所应当。
唯一要说古怪, 则是那位明明与福尔摩斯家并无什么关系, 却用医生身份跟上去的黑发少年——话说回来, 那位年纪那么轻,真的是医生吗…离得近的贵妇人心中划过疑问。
“放心吧, 应该只是之前的能力对她本身来说负担过重。”有栖川涉笑着坐在沙发上, 一副开诚布公的坦然模样。
麦考夫将茶杯递给了晕乎乎的丽娜, 却不提这件事情。“我听说……有人在大量囤积蓝玫瑰的染料ic voyage。”
有栖川低笑了一声,“财帛动人心呀……几千倍几万倍的回报,谁不想沾沾手。”
“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手,再不收你也控制不住局势了吧。”
“哎……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员工, 我现在已经在限购限售啦。”有栖川歪在沙发上有些提不起劲。
看见对方懒散的坐姿,麦考夫皱了皱眉:“在来的路上,我看见很多人都在排队抢期票。”
“一个人买了一百只染料,按照概率是可以培育1到2支蓝玫瑰, 标价是十镑, 然后将象征染料的证券以十二磅卖出, 自己则又去囤积。”
“一张薄薄的纸, 已经有人喊到五千镑了,这还是培育成功的概率只有1的情况下。”
“对于那些余钱只能买一两只的平民还好,那些富商可有些将全部资产都赌进去了。”
“那么,你看到谁暴富了吗?”有栖川轻笑出声:“看看可怜的夏沃尔,他到底是死于车祸,还是死于压上全部身家的豪赌?”
麦考夫和在一旁听得百无聊赖的夏洛克同时怔了一下,意识到了有栖川的提示。
夏沃尔投资失败人尽皆知。
他因为没能及时运出货物导致资金链断裂的事情,也是上层,包括福尔摩斯都很清楚的一件事情。
那么,他的货物呢。
那批黑色的毒药可比蓝玫瑰这种比拼概率的游戏更稳定,利益更丰厚。
“虚无缥缈高高在上的蓝玫瑰,和从地里长出的恶之花。商人就算再愚蠢,也不会全押在一个比拼概率的游戏上。”有栖川望着虚空叹了口气:“除非他是游戏的庄家。”
左右可以赢,但是庄家永远不会输。
夏洛克坐在已经放弃思考的丽娜身边,拧着眉头:“有人拿着你的蓝玫瑰给那批鸦片打掩护?”
“聪敏的福尔摩斯。”有栖川赞道:“那么你们也应该猜到我的目的了。”
麦考夫凝视着有栖川幽黑的双瞳,如同凝视黑雾下的深渊:“你在下饵?”
“你知道他们迫不及待寻找那批被夏沃尔临死前藏起来的货物,也知道他们不敢大张旗鼓,所以你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理由……蓝玫瑰的,”他顿了顿“泡沫?”
有栖川没有说话,笑盈盈地看着麦考夫和夏洛克兄弟两相似的面庞,至于和夏洛克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由于失智状态正在充当一个背景板。
“哇,好恶毒。”短暂沉默后,夏洛克感叹了一句。
“哎……别这么说嘛,你不觉得看见这群人挖空心思结果一场空会很有趣吗。
”有栖川倚在了沙发扶手上,看着夏洛克嫌弃的表情反驳道。
“夏沃尔引狼入室,而他们,”他指了指自己“驱虎吞狼。”
“希望这只虎不会食人。”麦考夫放下了手中装样子的茶杯。
“说不定会噬主呢。”他笑起来“考虑合作吗?福尔摩斯。”
“不。”梳着背头的少年立刻拒绝道,“你太不可控了。”
“控制狂哥哥。”夏洛克小声嘀咕着。
穿着黑色衣服的丽娜终于从飘飘然的轻松状态中挣扎落了地,思考的速度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准。抬头看了看面前气氛僵持的三人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些什么?”
有栖川分了些注意给这个coser:“哦,小丽娜醒了。”
“我们在讨论小丽娜是活着还是死去的事情哦。”
麦考夫:“……”
夏洛克:“啊,这样完全没办法拒绝了……哈哈哈哈老哥你的表情好臭!”
丽娜看着脸一下子黑下来的麦考夫和突然笑出声的夏洛克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
麦考夫按了按眉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着沙发上的有栖川,如临大敌。
有栖川却仍然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我想送她回家。别那副表情看着我呀,虽然我们现在看起来像是什么人造产品,但也是有故乡的。”
“故乡?”夏洛克若有所思,“你们的故乡在这个世界上吗?”
有栖川笑了笑,没有回答,又用和刚才一样的语气,缓和中带着笃定地问:“我想,在座的三人应该没有一个人想让那批鸦片被虎狼吞下,不是么。”
被忽略的人——丽娜陷入了谜语人的包围之中。
麦考夫看了看一脸‘我在哪’,‘他们在说什么’的丽娜,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要你保证不牵扯无辜者。”
“那么,你们现在最好趁这些贵族还没有走,先回宅邸一趟。”有栖川点了点反锁的休息间大门:“在那车蓝玫瑰还没有被人发现之前。”
麦考夫捏紧了拳头停在了有栖川面前:“一车?”
有栖川涉点头:“毕竟我有真实配方呀。听说福尔摩斯家的花园烧了半园子,这车蓝玫瑰就是我送上的礼物了。”
夏洛克拉起了坐着发呆的丽娜,深邃的墨蓝色眼睛和兄长麦考夫一样紧紧地扎在了有栖川身上。
“常在死亡边起舞,总会被死亡拥抱。”夏洛克跟着麦考夫离开了休息室。
三人离去后,一片沉寂的休息室里突然传出了有栖川压抑的笑声。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被死亡拥抱?”
“笃笃笃笃”
休息室外跳进来一只山雀,有栖川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漠然地看着走地鸡0077:“不是说让你在教堂外边树上挂着么。”
0077跳到沙发扶手上,扑棱了两下翅膀:“我看见coser跟着福尔摩斯兄弟上马车离开了,你不遣返吗?”
“可以啊,”有栖川脸上露出完美标准的微笑:“我可以一刀割喉,保证她当场死遁。”
“然后我面对的就是大英帝国智慧顶端的两个人以及一群做见证的贵族。”
“福尔摩斯用不了十分钟就能推理出凶手是我,被关押后我就可以有几十个人来做证人,从容踏上绞刑架。”
有栖川歪了歪头,笑容阴森:“你是想要这种结局吗?”
0077缄默片刻,委屈开口:“我……我就是问问。你怎么这么生气。”
懒散坐着的有栖川微微一顿,“我没有生气,好了,我们也该去探访一下格雷厄姆先生了。他岔开了话题,“看看那位‘好心’的炼金术师,背着我到底偷走了多少染液,又卖给了谁。”
福尔摩斯宅邸。
头发微微花白的女仆简正在一辆停在花园侧门的马车面前发愁,就看见挂着自家家徽的马车以比平时快上许多的速度辘辘驶来。
“少爷。”简拉开车门,抱下了晕乎乎的丽娜,对着额上微汗的麦考夫说:“这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这里的,看了看也没有车夫……车厢上还蒙了黑布看不清情况。”
夏洛克仗着敏捷从麦考夫和简之间硬穿了过去,蹲在了车轮底部不知道看些什么。
麦考夫踩了踩脚下的土壤,又放眼看了下街道上的车辙,扯了扯嘴角:“你先带着丽娜回去,她有点晕车,给她做一杯蜂蜜柠檬水。”
清晰的车辙表示对方目标就是这个侧门,没有明显的脚印意味着两件事,一是车厢内载有重物,二是驾车之人刻意抹去痕迹。
夏洛克也开口说:“车轮内侧泥土微湿,应该是清晨就停在这里了。看上边的花叶残片,应该是从霍克斯顿区北部来的。”
“开车门吗?”夏洛克难得没有奚落自己的兄长,而是一脸严肃地问道,“这辆就是他说的车了。”
麦考夫闭了闭眼,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有些无语:“开吧,玫瑰花香都溢出来了。”
车锁打开的一瞬间,夏洛克就将门又推了回去,有些艰难地对麦考夫说:“不行……你快去拿袋子……真的要溢出来了。”
麦考夫没有迟疑,立刻冲了过去,替夏洛克抵住了即将被冲开的车厢门:“你去。”
明白自己力气没有麦考夫大,夏洛克没有犹豫,在他感受到车厢被麦考夫挡住后窜了出去,从花园里捡出一个其貌不扬的麻布袋子。
下一秒,芬芳馥郁的蓝色河流涌入了那个沾染着黑色泥土的布袋,因为撑袋人的粗暴,不少昂贵的蓝色花瓣落在了不知被多少人踩过碾过的道路之上。
“不够!”虽然只接了几秒,但数学能力极好的麦考夫低声喊道。
夏洛克这次连装牛粪马粪的框都搬了过来:“那个混蛋到底怎么塞进去这么多花的!”
“好问题,夏利。”
麦考夫看着堆了三个麻袋和两个框的蓝色玫瑰,额角青筋直跳:“我从未如此后悔答应他今天见面。”
将蓝玫瑰盖上一层土堆进花园,麦考夫将空荡的马车驾到车房,留下还不到学驾驶车辆年纪的夏洛克处理马车周边散落的蓝色花瓣,
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分钟时间,这条平日里罕有人经过的道路就回归了以往的安静。
再无一点证据证明那蓝色的金子曾停留在这里整整一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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