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满星去看男人的脸色,没从里头看到任何的阴霾情绪之后,才轻轻松口气。
“看什么?”
余澹捕捉到她的视线,问了一句,垂眸慢条斯理地给他剥橘子,刚复盘完,大家都出去透气,这个休息室就剩下他们两个,整个空间静谧又温馨。
路满星吃着橘子肉,甜意在她口中爆开,想起刚才下车时的画面,心头被遗忘的情绪又被捡了回来,她微微蹙眉,觑着他的神情,想着去安慰他,“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不会输的……”
她不会安慰人,说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余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五年前,她也是这样,在他心情不好找她时,她不会说多少好听的话,干巴巴地例行公事安慰了一番,就丢下一句:要不你喝旺仔看看?我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喝这个东西好起来的。
话里话外,虽然笨拙,但都是真心。
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起了自己心情不愉的时候喜欢捧着旺仔灌一口。
这五年来,这个习惯就保留下来了,后来对旺仔的依赖越来越严重,因为心中对她的想念和不甘愈来愈深刻,这五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找她,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败的消息,有时候他禁不住想,会不会是她隐瞒了他太严重的东西,后果是人没了……
每当心底里掀起这一股念头的时候,又心头恐惧地按捺下去,安慰自己,找不到,没有消息都是好的,只要人还在,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好好的就行了。
不过好在,现在她全须全尾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所以就算是她当年有所欺瞒,他也不计较了,她好好的,往后他们再也没有分离,这个结果是好的,在乎过程做什么呢?
又将一瓣橘子肉外头的经络撕干净,他递到她的嘴里,轻描淡写道:“这事跟五年前比起来不足一提,放心。往不了心里去。”
路满星眼睫颤颤,微微垂下来,手指纠在一起,有几分无措,又有几分难过。
余澹觑了她一眼,他承认自己恶劣,五年前等他们吵完架,冷静过来之后知晓她已经离开时,他心里有多崩溃他自己知道,故而有时候也想叫她心上愧疚愧疚,难过难过,或是疼上一疼。
所以刚刚那一句话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可眼下看她这一副模样,他的心里被揪了一下,“虐”她一点都不快乐,他这辈子也大概是败在她身上了。
放下橘子,将人的脸颊往一边扯了扯,等路满星眼眶红红地看上来之时,他卑劣地勾着嘴角,恶劣地笑:“愧疚的话,后半辈子都赔偿给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退,不许轻易说分手,不许离开我。”
路满星愣愣地看着他的嘴角弧度,心底里却漫开了一丝甜,她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余澹的话音刚落,自己就顺着话头直接撵上去。
“好。”她直接答应。
余澹愣了下,眯了眯眼,“就比如眼前这件事,不害怕?”
“什么事?”路满星懵懵懂懂。
“今天狗仔堵了车门,很有可能是我母亲授意。”他说。
为什么会有这个结论,因为以前他三天两头上热搜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次狗仔堵门,不是这一次的安保护得不够周全,一样的春季赛冬季赛,规制一样大,况且这一次直播之后,官方对他们两个更多了许多重视,毕竟游戏圈也是小小的娱乐圈,总有资本家想借着舆论和噱头赚取其中的暴利。
官方既然赞同了他们直播秀恩爱的形式,并狠狠地赚取了流量,就不会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般,叫了狗仔过来问这种随时可能会影响两人的“cp塌房”问题。
如果不是官方所为,这些狗仔又异常“凶猛”,只能说明这背后有人在操控舆论,有人刻意放话引导狗仔去堵门,比如嘉奖一些蝇头小利什么的。
这世界上多的是见钱眼开的。
堵门只是小事情,后头还会发生别的,他将这句话说得明明白白给她,无非就是让她信任他,不再无缘无故落荒而逃,五年前的那个滋味,他是不想再受了。
但是问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底里实则是忐忑的,生怕她给出不妥的回应。
不过……给出不妥的回应也没什么,他已经做好决定了,不管发生什么,绝不再放开她。
害怕也好,不害怕也罢,她休想再跑开。
路满星愣了下,她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的蹊跷,明明白白被余澹揭露出来的时候,却又是一回事,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疼,心里揪着疼。
她的父母双亲因为压力自杀身亡,她从来不怪他们,纵使因为他们的死亡,让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有着黑暗的那几年,但此刻听余澹这么轻描淡写地阐述这件他母亲插手的事时,她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比余澹幸运多了。
至少在十八岁以前,她家庭美满,父母恩爱,连带她都是偏宠的,她被护在父母双亲的羽翼之下,从未承受过任何风吹雨打,纵使她的祖母对她颇有微词,可因为她父母的原因,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丝被人非议的委屈。
而他呢,八岁开始,所有虚伪的温情掀开,里头是血淋淋又残酷的、几乎不近人情的贪婪和冷漠,唯独没有的,就是爱。
过去的八年,真正爱他的人或许就只有他父亲,八岁之后,一切掀开来,他什么都没有了。
路满星的目光悲怆,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偏生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头一次痛恨自己的嘴笨,言语是苍白,但是她连最基本的苍白言语都说不出口,抚慰不了,还是伤人心……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余澹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叹息一声,精神松软下来,没了先前逼迫她回答的急:“算了,你喜欢就好。我不逼迫你,而且你也不用因为怜悯我而给我肯定答案,我也没那么可怜……”
“我不怕。”
说到一半的话被她打断,余澹愣了下,蹙眉看着她,张了张嘴:“我不是说……”
“不是怜悯。”她轻声说。
伸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将他的手拿下来,掌心底下的眼睛虽然还是有些红的,但是眸光十分坚定,她直直盯着他,明明说话声调与平时一般无二,“我不怕,她不爱你,不在乎你,我在乎,往后你不但会拥有爱情,还会有亲情。我拥有的都可以分你一半。”
“往后余生,我们都可以抱团取暖。”
心中的阴郁一点点散开,似乎有人轻轻撕开了他内心底的一角,将温暖的东西一股脑灌进来,烫得他禁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渐起,世界却是光明又温暖。
“你真是……”余澹又再一次捂住了她的眼睛。
“怎么了?”
视线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他眼角的晶莹,心慌得想要再看,就被遮住了双眼,只是这一次不管她怎么使力,怎么都拽不下来那一只手。
一片黑暗中,她听到他问:“是谁说你嘴笨的?”
“啊?”
路满星还没回应,就听男人自顾自又说,“这不……还挺会哄人的嘛。”
她怎么哄人了?
路满星脑子混沌,还没转过弯,又听他问了牛马不相及一句话。
“刚才的橘子甜吗?”
心神被扯到了橘子上面,路满星倒还真的去想了,“恩,挺甜的。”
“那我尝尝看。”
话音一落,被捂住双眼下,有温软的东西覆了上来,先头是温柔的,在她惊愕不小心将嘴张开一小口之后,触到里头的湿软,就渐渐急切起来。
辗转,厮磨。
带着缠绵到不死不休的力道。
那力道上的浓烈情绪几乎淹没了她,连对方什么时候松开手都不知道。
等风雨骤歇,她晕乎乎地只听到他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一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后半辈子都要认真执行,否则——”
“好。”
她却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阻住了他后头放的狠话。
她真的不怕呀。
曾经世界颠覆,她周身没剩下多少暖意,可还是有人拉她上来,加上他曾经对她的暖,对她的爱,她才不至于沉没在那黑暗的充满言语利齿的世界里迷失自己。
现在,分她拥有的一半给他,又有何难,又有何惧?
……
室内温暖缠绵,室外所有人不知的一个走廊转角位置。
“杰哥,我离开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回来。”
青年的对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低垂着头,不大敢看他,另外一个,却微微昂着头,像是睥睨着他,看他可怜的执拗。
安哲彦吸了一口嘴边的香烟,又拿下来,往右手边立着的靠墙垃圾桶掸了掸烟灰,还显年青的脸带着浓重的老成:“庄初霖,别忘了,real是培养过你的,我若是真的动手干预,你当初不但走不掉,也进不了stream,再说,现在只是想要你回来而已,又不是要你命,而且你回来之后,狙手的首发就是你,该给的都会给你。不考虑清楚?”
他的话很平静,没带什么情绪,可没有情绪往往就带着压死人的重量,这一句话说完就差补一句我赏脸让你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了?
若是张松青在这里,恐怕就这么剖析给他看,揭露了这里头所有隐含的嚣张和狂妄。
就是李山在,也会忍不住吐槽一句,这是求人还是人求他?
庄初霖念头转到最后,自己却愣了下,他被许杰带着安哲彦带到这里谈话开始,他就不间断地想过stream的众人。
性格迥异的各位,看起来都不像是一路人,可偏生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这种温暖是在real感受不到的。
那是一种归属感的温暖,他从进了stream开始,和他们仿佛就成了一家人。
既然作为他们的家人,就不应让他们失望。
是以,他眸光坚定地对上安哲彦轻蔑的,不屑的视线,轻声却莫名有力道:“我与real的合同已经终止,离职证明也在我这里,real没有任何强硬拉我回去的理由。”
“我会扛回世界冠军的奖杯,作为stream队员的身份,从今晚的胜利开始。”
许杰听得微愣,匆忙抬头,却只看到了青年离去的背影。
再温顺的羊,最终也会反抗。
安哲彦将手中烟头的零星摁灭,漠声:“按照b计划。”
既然不知悔改,就叫他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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