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啼春,花圃的四周是郁金香飘散出来的浓郁清新的油脂香,夏周舟与祁欣然、白纪远坐在一边的草地上讨论剧照的问题。
“拍单人照然后还有合照是吗?”夏周舟一面勾着散落的发丝一面不规律地支起手指敲击摄像机的壳子发出笃笃声。
“嗯嗯。”祁欣然环膝,脸靠在手肘的关节处歪头看她。
一问一答间,夏周舟便沉浸到摄影中,她温声细语,讲话慢悠悠的给人一种静谧的观感。
祁欣然觉得可爱,自来熟地支过头逼近夏周舟的肩膀,她望向摄像机看到刚刚深绿色基调的花絮图赞美道:“好漂亮啊周舟,等下能帮我多拍几张发给我吗?”
夏周舟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点点头说:“好的,到时候我把p好的图片打包群发给大家的邮箱,你们自用没关系的。”
“太棒啦,谢谢!”祁欣然环住夏周舟的肩膀整个人半挂在夏周舟身上,她的语调拖长拉丝出撒娇的甜蜜。
夏周舟身体一歪,半靠在树边,兀自微笑,她还有点羞涩,手指扣着摄影机抱膝。
“可能不是我先吓到她,而是你祁欣然。”白纪远一条腿屈起另一条平直地搭在草地上,他双手握着一瓶水伸直,支点落在屈起的膝关节上,整个人漫不经心,透出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来,他看着两人的动作,表情淡淡。
“你太坏了,不懂我们女孩子之间的快乐!”祁欣然不理他,两眼弯弯如新月,笑得狡黠。
阳光打在白纪远的脸上,光线柔和了他的下颚与脖子相交的边缘,看起来随意又张扬。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便自顾自地闭眼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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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几场都拍完了,接下来夏周舟花了点时间拍照,每每镜头对准白纪远时,夏周舟的手指都会哆嗦,内心久久无法平息——她这是体会到了沉迷艺术无法自拔的感觉吗?
难怪艺术家们总在忙忙碌碌寻找自己的缪斯们,夏周舟突然想到,自己也觉得怪异好笑。
中午休息的地方是在植物园旁边祁欣然提前订好的一家民宿内,隽宸在拍摄的时候点了餐厅的饭菜给大家打包带过来,大胖还特意给大家露了一手调酒的绝活。
酒过三巡,大家坐在桌边都有点熏熏然,夏周舟酒精过敏所以滴酒不沾,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大家高谈阔论,净是一些奇闻趣事,大多是电影学院的,夏周舟不熟悉。
“……所以他半学期的课一次都没去,这也就算了,代课帮他把论文写了,他还不给人家钱,气得最后代课匿名举到到教务处去了。”大胖说得唾沫横飞,粗黑的眉毛横起仿佛他口中的悲催代课是自己一样。
隽宸细嚼慢咽,他吞下嘴里的菜,放下手里的筷子摆在筷架上,喝了口温水随后慢慢点头,“那确实有点过分。”
祁欣然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叉摆在脖子顶端,微微扬起下颚戏谑道:“隽宸和我们可不一样,我们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可能还闻所未闻吧。”
大笑起哄,大家挑衅似的鼓掌、吹口哨,隽宸无奈地晃着水杯,自己也哑然失笑。
夏周舟嘴角衔笑,偷偷扫视一圈观察众人的神色,在看到面色略微尴尬的隽宸身上,笑意有了实质,沉甸甸地扩散在瞳仁中。
等她眼神飘忽再移开时,却不期然地与白纪远撞上,他摆弄着手机,眼神在她身上兜了一圈就挪动开了,整个过程眼神平淡不见这些喧闹对他有什么影响,像是游离在他们的世界中心之外。
看起来很冷漠,风流无情。
夏周舟突然就联想到了小王子在离开自己的星球后去到不同星球,总归是没有归属感的,再优渥的条件也留不住他,永远是个匆匆的过客。
好奇的人最冷情。
她触电般垂下头,眼神躲闪好似被人抓到爱慕的线索和把柄,嘴角的笑意像水面的涟漪消散下去——江茉之前跟她说过,喜欢一个人是藏着不住的,你会忍不住目光跟随,不自觉地任由喜怒哀乐被对方支配,揣摩他的心事,一瞬间就清楚他的目光停在谁身上。
夏周舟之前是嗤之以鼻的,现在却对这套说辞有了模棱两可的认同,她想,有这么明显吗,对方会看出什么吗?
越想越没把握,祁欣然又突然叫到她的名字。
“周舟呢,你是t大什么专业的?”
夏周舟猛然抬头,她小小地“啊”了一声,嘴唇翕动,好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是,文学系汉语言专业的。”
白纪远听到这句磕磕绊绊的回答,稍稍露出浅笑,双眼促狭地半阖,视线又往她身上兜了一圈。
好像是一根坚韧的丝线,能把夏周舟的手脚捆住,惹得她浑身不自在却又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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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大家纷纷去休憩,夏周舟跑到外面的院子里透气。
她从中午吃饭前一进来就馋上栅栏边的秋千,它的底盘是一个黑色的皮质轮胎,上面绑着四根粗壮的白绳吊在一棵高树下。细细的绿色藤蔓攀岩缠绕其间,摸上去还有细腻的毛绒感,夏周舟心动不已。
她脚步欢快,带了点蹦蹦跳跳的踮脚坐到秋千上,双腿离地变换自己的重心,身体跟着秋千于半空中摆动起来,耳边是风轻柔的拂面声,鼻尖嗅闻的空气清新。
等夏周舟睁开眼,栅栏边有多一道新气息,伫立的人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的眼睛是朝着这个方向的,但眼神又没有凝在她身上,白纪远一边打电话一点旋转手指间的一根烟。
没多久电话就挂了,白纪远把手机收到衣袋里往夏周舟这边走,他半靠在树干上双手交织在身前闭眼假寐。
夏周舟大气不敢喘一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在浓郁的花香中仿佛一道冷寂的素雪,干净清爽带点冷冽。
“你叫夏周舟?”白纪远突然开口。
觉得莫名其妙,但夏周舟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一声。
“下周,夏天的夏,周末的周?”他似乎非要对这个名字打破砂锅问到底。
夏周舟本就对他犀利的敏锐怀有芥蒂,此刻又撞到了名字这个枪口上,她义正辞严地解释道:“第一个周是周末的周,但是第二个舟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舟。”
“原来是这样,”白纪远在不经意间睁开了眼侧身看过来,他声音低沉磁性,“我还以为是夏商周呢,两个都是周末的周。”
夏周舟蹙起眉心,翘起来的脚尖再次晃荡起秋千来,她问:“为什么?”
“我是文科生但特别讨厌背历史,从初中开始就记不住各种朝代,每次抽背,背到夏商周就开始结巴。”白纪远看起来心不在焉,可回答得又特别认真。
夏周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哈哈笑,眼尾的弧度不甚明显但嘴角高高上扬,腮边的梨涡晕了出来,很甜有点醉人,像盛满了酒叫人一喝就迷糊。
于是声音也不胜娇俏放开,“才不是呢!我爸姓夏,我妈姓周,我出生那天两人都没来得及想名字,想着叫夏周或者夏周周就挺好的,我爸还挺骄傲好像占了大便宜给我妈多分一个字。结果别人产房里哗啦啦地翻字典,他们不好意思,装模做样地借过来查阅,发现舟字挺好的,干脆叫这夏周舟了。”
白纪远目光撞进那颗梨涡,差点痴了,倏地有了接着往下交流的欲望,“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你不喜欢吗?”
“夏——周——舟。”他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舌尖勾出缱绻悱恻的滋味来。
夏周舟白皙的面上开出绯红的花,“小时候会耿耿于怀吧,觉得好敷衍啊,那按照他们的说法,最公平的名字岂不是夏夏周周?或者叫夏周也挺好的。”
白纪远嗤地笑出声,“哦,你小时候这么纠结自己的名字。”
他专注地看着她。
高扎的马尾,素颜的脸蛋,五官清纯姣好。夏周舟今天穿着宽松的杏色毛衣,一条紧身牛仔裤展露得腿又长又细,腿型优美,此刻正随着主人真诚的全盘托出,不着地,绷直在空中。
白纪远的笑意像之前夏周舟捕捉到隽宸心情变化的瞬间有了实质,目光深沉罩在夏周舟身上。
“我小时候想的可多了。万一爸爸姓姓勒,妈妈姓锁,那岂不是有倒霉蛋要叫勒锁?现在想想,还好没叫夏夏周周……”
只是话未说完,夏周舟视线捕捉到隽宸走来的一刻声音小了下去,等人靠近已经完全噤声,脸上灵动的表情妥善地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你们在聊天吗?”
白纪远收回眼神,低低应了句。
“要去拍摄了,大家在整理东西。”隽宸说道。
夏周舟拿出手机看时间,腹诽时间过得好快,自己竟然嘴巴没个门把什么都说,也太过得意忘形。
苦恼地消沉了会,夏周舟起身。
隽宸先行一步,进房准备,白纪远突然将手拢在夏周舟的头上。
夏周舟仿佛一只觅食松鼠被路过的庞然大物惊吓到,立马跳出一米远。
白纪远动作悠哉,因为稍稍弯下背从领子里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胸肌来,他的发丝遮住光在脸上拓出一片阴影。因为平行的角度,他低垂的长睫毛微微眨,显露出无声的美丽,像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但绝不安全,那是隐藏在温柔皮囊下的危险和野心。
他支起眼眸望了她一眼才慢慢挺直背,单手插进裤袋,白纪远镇定自若地举起手里绒毛,打趣说:“是蒲公英先动的手。”
夏周舟尴尬得瞬间变成被煮熟、翘着软壳的虾子,她口干舌燥,满脸通红,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类型的酷哥,能说出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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