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一庞然大物赫然占据了大半院子,然而因其被黑布笼罩,是以无人能窥得其真貌。
粱泰早已在莲俏将它带来时目瞪口呆,此刻倏地见书房门打开,连忙点头哈腰,“老爷,这是小姐给您的礼物,小姐一片孝心,当真不易。”
话语间的熟络,以及改口亲切称呼起的小姐,让叶凛微微不适。
微拧了眉,见那边莲俏不着痕迹地对自己点头,而这院中护院确少了一半,叶凛才又眉目舒展。
复又展颜笑开,露出雀跃期待、讨好小心的神色。
就好似刚才她冷峻让梁尹斌行礼的举动只是个错觉。
“梁侍郎,这是我特意让人选的,不知能否符合你心意呢?”叶凛说着,向此物走去。
随着叶凛走出书房的梁尹斌和邱氏初时一愣,而后邱氏眼中露出复杂神色,她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梁尹斌,就怕他因此而感动,倏地对这嫡女生出几分愧疚,从此上了心。
梁尹斌此刻内心倒的确有几分复杂,惊喜交错,然而思及此前年相的嘱咐,又露出几分纠结。
这些小情绪尽收叶凛眼底,她假装未见,对众人露出个璀璨笑颜,而后一把扯下了黑布——
登时,一件通体碧绿的翡翠甲鱼,便就这么展现在人前!
梁尹斌:……
邱氏:……
不出所料的,众人皆惊掉了下巴,粱泰嘴唇圆张,半响才结结巴巴道:“这……这……”
随后飞快地去瞥梁尹斌。
梁尹斌初始怔忪、错愕,待反应过来后面上露出恼怒神色,他震惊看了看这足有两人高的……王八,复又向叶凛投去不可思议地眼神。
叶凛此刻依旧笑意盈盈,“素闻甲鱼有福祚绵长、万寿无疆之意,椋儿以为,此物最是能配梁侍郎,这才不惜花重金买下,如今得见,不知梁侍郎是否欢喜、感动呢?”
感动?配他?!绿色的王八,这到底是在暗喻什么?!别说是他梁尹斌了,就是这院内最低下的护院都能瞬间明了。
梁尹斌脸都被气青了。
邱氏怔愣片刻,而后掩下心中的喜意,假装劝慰道:“老爷息怒,椋儿她还小,许是不知其意,被有心之人故意哄骗才犯下此错呢?”
这看似的规劝,实则是在煽风点火,果然让梁尹斌愈发怒不可遏,“不知?!哼——当她还是牙牙学语的三岁幼童,她岂会不知?”
叶凛面上露出讶异,“梁侍郎此意,是不喜?可我祝梁侍郎福寿安康,这难道有错吗?”
言语间俱是委屈,叶凛低垂下头,远远看去弱小可怜之意尽显,她耸拉下双肩,声音瓮瓮地,“这可是上好的翡翠,枉我还花了大价钱。”
“不若梁侍郎上前来亲自看看?纵使你不喜,这翡翠还能做成别的模样。”叶凛说罢,走上前去想拽梁尹斌,然而尚未触碰到他,只堪堪碰到他的衣袖,便被他一把甩了开。
-
梁府西苑,芙蓉阁。
近来花期将至,许多时令鲜花,都到了含苞待放之际,花骨朵儿虽半开未开,但其香意却早已随风四散,萦满整室。
舒玦闲适靠在一张花雕紫檀贵妃榻上,他鼻子本就灵敏,此刻闻着这似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夹杂着花香,直熏得他有些头疼。
这是梁府内专门赏花之地,之前从叶凛房间出来后,他便被邀到了这,本来是想看看这梁尹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谁知来此后,却发现不见梁尹斌其人,只有这个好似是那女人的妹妹在此。
梁尹斌还真是个草包,就那绣花枕头似的脑袋,还真能以为两个女儿用美人计都能成?
若非是她……
舒玦额边青筋凸显,内心腾地生出几许烦闷,他从那个女人房间离开后现在算来也有三炷香的时间了,她怎地还没寻来?!
莫不是晕倒在来的哪处路上?
微微坐直了身子,正欲起身,随即想到自己让阿获跟着她应不至于此。
这时那边若隐若现之声又传到了舒玦耳中,那边隔着他约莫三尺的距离,梁萱身边配着个老嬷,此刻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可笑她以为自己声音压低他便听不见了?
舒玦凤眸瞟了眼,眼中带着几丝嗜杀之意。
而那边孙嬷嬷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梁萱,“小姐,您若再不去与王爷交谈,误了夫人交代您的任务,那待会儿怪罪下来……”
“既然那野种可以,小姐您哪儿处都比她强,自是也可以,若是能攀附这玄阳王爷,那之后的日子可谓……”
孙嬷嬷的话戛然而止,梁萱本低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倏地在听闻声音闸断的瞬间,感觉到脸上一热。
抬起头来,只见孙嬷嬷满眼惊恐,小口圆张,她眉心处此刻被插着一物,顺着这伤口,血流如注,不多时,整张脸都被染成了血红!
“啊——”梁萱立马被吓得尖声叫起,守在外间的侍婢听得声响鱼贯而入。
舒玦微一凝眉,眸光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众人,唇边浮现抹嘲讽笑意,“谁若敢再多言,本王便让她此生再也发不出声来。”
他手中抛着的,是方才捏碎的茶盏,茶盏碎片同样割碎了舒玦掌心,但他却似浑不在意般,任凭鲜血直流。
身上的月白长衫,纯净无暇,愈发衬得手中鲜红刺目,梁萱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唇,看着面前这个带着清浅笑意的男子。
心中的恐惧升至最盛。
这男人就是只恶鬼!母亲怎能让她去勾-引他?不说他是梁椋的夫君于理不合,就是这般恐怖如斯之人,她也自该远离。
萌生出退意,梁萱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芙蓉阁内,哪怕众人再害怕,却无人敢尝试,试着去发出半点声响。
梁萱的动作被舒玦看在眼里,顿觉索然无味,他挑了挑眉,轻声道:“还不滚?”
看着迅速撤离的众人,舒玦低头看了看被弄脏的衣服,眉目紧皱。
又弄脏了……嫌恶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时辰,舒玦叹了口气。
看来那个笨女人是迷路了,要么就是晕倒了,短时间内是找不到这来的,那能怎么办呢?该回家了,只能自个儿去接她了。
甫一起身,便见阿获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听得阿获在他耳边的叙述,舒玦眉眼微扬,凤眸中亮起丝兴味,“哦?去看看。”
-
舒玦将将跟随阿获踏入这梁府的书房院内,便见得梁尹斌大手一挥,而他那柔弱不堪,娇滴滴地王妃,就这么栽倒在了地上。
脚步微顿,但院内已响起了“参见王爷”之声。
随之而来整院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包括叶凛。
叶凛目光澄亮,在看见舒玦的瞬间便爬了起来,而后飞快跑向他,将他牢牢抱住。
刚才她在地上沾染的泥污,此刻也一俱弄到了舒玦衣衫之上。
若非是这件衣服早就脏了,恐怕舒玦会将她一把挥开,让她再次亲近大地。
然而便在舒玦如是想之时,叶凛松开了他,那本抱住腰肢的手上移,环绕在舒玦脖颈之上,借着力叶凛轻踮脚尖,昂头而去。
随后——
一个极轻极浅的吻,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舒玦唇边。
此刻落针可闻,叶凛在舒玦的耳边小声道:“报酬。”
说罢拉开距离,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地委屈模样,向舒玦控诉道:“王爷,他们都欺负我,我好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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