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舒玦的目光,叶凛手背搭在额头上,故作虚弱状,“大抵是今日操劳过多,这会儿竟觉得有些酸软乏力,头也晕晕地。”
杏眸半闭,装不经意间偷瞥了眼舒玦,谁知那边却是气定神闲地坐着,更甚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舒玦双手抱臂,眉尖微挑,面上表情似是在说:我就看你装。
这幅看透一切的目光,让叶凛骤然吞咽了口口水,但俨然已是箭在弦上了,这演戏的头儿都开了,不演也得继续。
顶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叶凛放下额间的手,矫揉造作地轻敲手臂和大腿,随后十分哀戚地叹了声,靠向身后的靠垫。
不敢再去看舒玦那双浅褐凤眸,叶凛闭上眼,头斜靠在马车的侧窗处。
竟开始了拙劣地装晕计划!
秉着装睡逃避的龟缩心态,马车的颠簸震得叶凛头都麻了,但哪怕是此刻闭着眼睛,叶凛都能感受到对面那道冷嗖嗖地目光。
叶凛身子微微一颤,愈发紧闭了双眸,虽说如今头的确被撞得生疼,但想着若是要去面对舒玦,叶凛咬牙,觉得自己还不如受点这皮肉之苦。
可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身子,叶凛就这般摇晃颠簸了会儿,竟真觉着头晕乏力起来,困顿侵袭,身子确是再无气力,而后,便就直接晕了过去。
感受到对面之人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舒玦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地微怔。
眉目微凝,舒玦身形轻动,不过片刻就至叶凛身旁,手掌已掐住了面前之人纤细白皙的脖子。
如此只要微一使力,这般脆弱易碎之物便可再无生机。
舒玦:“……”
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凛,哪怕如今命悬一线,却也毫不为动,半点要醒的意思也无。
一脸恬淡不说,甚至还似觉得马车颠簸难耐,感受到了身旁有更平缓之物,叶凛轻咛了一声,身子往旁靠去,头枕着舒玦肩窝睡了起来。
舒玦身形微僵,倏地收回手,但指甲还是在叶凛脖颈上留下了几条细长指痕。
看着睡的一脸踏实,拧着的眉也舒缓的叶凛,舒玦愣了许久,而后面露嫌弃,语调讥诮道:“啧,你倒是对我全然信任。”
说罢,身子紧绷的舒玦,抬手欲推开叶凛,却无意间瞥见身旁女子的手,此刻正攥着自己的衣袖,并将其揪出了些许皱褶。
本就郁郁的神情,愈发阴沉了起来,舒玦颇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半响叶凛,沉思片刻,终是再未动,反倒将眸光投向窗外。
一路行来,马车内颇为安静,阿获其实内心十分惶然,今日在梁府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而凭借他在舒玦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这王妃,大抵是活不长了。
毕竟这世上敢借他们王爷狐假虎威之人,几乎都已离世。
此刻马车内安静如鸡,让人骇然,阿获不禁想,之所以这马车内能如此安静,说不定他们这王妃已经香消玉殒了?
心思愈发焦灼,好不容易到得均梭山处,马车停下,却见内里久久没有动静,阿获试探唤道:“主子?”
听得有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阿获连忙上前将车帘揭开,然而这一揭,却登时傻眼了。
“主……主主主子?!”阿获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看着舒玦抱着女人,起身下马车。
而这个女人,便是方才他以为已经命不久矣的叶凛。
怔愣了片刻,阿获连连跟上,“主子,王妃交给我吧,我抱她上去。”
哪知习以为常的一言,却得来了他们这阴晴不定主子的一个眼刀。
尚未明白何意,心道是往常他们这王爷什么也不提的,今儿究竟是怎么了?王妃不比那些物什重?他们这王爷怎地今日愿动手了。
阿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将舒玦手中的叶凛接过来。
却哪知,再次被他这个主子给侧身避了开,舒玦眉心微拧,颇有些不耐,“你这向来不知轻重,毛手毛脚的,给弄坏了可怎么办?”
听得舒玦指责,阿获第一反应便是倏地收回手来,然而甫一收回,这才后知后觉……
阿获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舒玦,这世间不知轻重之人,谁还能比得上他家这个王爷啊?!动不动就喜欢徒手捏碎东西的人,倒还有资格说他不懂轻重?
况且,这王妃又不是陶瓷做的,一碰即碎,虽然的确是比其它女子娇弱了许多。
感受到舒玦冷凛凛地目光,阿获浑身一颤,收起腹诽嘿嘿一笑。
舒玦不再看他,径直抱着叶凛上山,只轻声道:“去书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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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阿获约莫等了两炷香的时间,才见沐浴更衣完毕的舒玦行来,舒玦是个半点也见不得脏的性子,之所以好白衣,大抵是因为但凡有点脏污便能立刻发现。
见他端是白玉无瑕,光风霁月的公子模样,阿获行了一礼,“主上,邀季已回。”
走至书桌前坐下,舒玦一手支颌,另一只手又再次轻敲起了桌面。
四只手指轮流交替敲打,似是他这主子思考时的习惯。
沉默片刻,舒玦道:“让他带着季夏去京都的各处坊子内,将此次梁府之事加以渲染传出。”
舒玦面露笑容,凤眸中精光乍现,“本王要王妃送出之物在梁府不翼而飞,梁府早年薄待王妃等消息,以无数版本在这京都肆意传播。”
“本王的意思,你懂吧?”舒玦冷哼一声。
阿获连忙点头领旨,“属下明白。”
“呵——”舒玦冷笑道:“那老太婆本想给年家使绊,如今却又想加以利用,这年相又不傻,早便有了异心,这老太婆,还当真以为事事都能如她愿呢?”
阿获在入梁府后,便隐匿了身形,悄悄跟在叶凛身后,当时他见梁尹斌召唤叶凛,躲在书房上偷听时,是真的汗毛倒竖,就怕叶凛有反心。
好在他们这王妃,真的不与这些人沆瀣一气。
当时没回应不说,还巧妙化解了,阿获开口问道:“那主子,梁府礼物化为齑粉一事,还需再查吗?”
舒玦指尖极有节奏地敲打桌面,半响,轻笑道:“你说,那老奸巨猾的年相,若发现本来可能成为棋子的人脱离了他的掌控,当会如何?既然你们王妃也不想受其钳制,那不如就遂了她愿。”
极为不屑地,舒玦停下敲打桌面的手,“让梁府彻底失去年家信任,再让那年相和老太婆隔阂多些,否则我们走后,这京城岂不是太过无聊?本王可不能让他们闲着。”
“这份大礼,就当是践行之礼。”
“是。”明白舒玦的意思,阿获行礼退下,不再提查梁府礼物之事。
只是想着今晚又得熬夜编故事了,阿获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内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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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凛未曾想到,自己到得这来后竟能三番五次的熟睡,难得拥有好眠,叶凛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抬眸四望漆黑的周围。
也不知如今是何时了,尚未完全清醒的叶凛翻了个身,正想着自己是如何从马车上到这榻上的,却倏地碰触到了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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