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云如此问,真的是单纯地想为小蛇清洗身体,毕竟他嫌恶的表现都那么明显了,这时候不刷好感度什么时候刷?
但没想到那蛇妖竟然又害羞又气恼,一头跳进应拂云洗澡的木桶中,发泄似的,痛痛快快地游了两个来回。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去捞蛇,却又害怕蛇咬人,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应拂云伸手唤他,小蛇才吐着蛇信,慢腾腾地爬回她手上。
下人们换水的工夫,应拂云拿着长条棉布,在油灯下为小蛇擦拭鳞片。
昏黄灯光下,蛇妖的鳞片泛着妖冶的光泽,一片片黑鳞,仿佛是抛光至极的镜面,惑人心神。
指尖无意间擦过冰凉滑腻的蛇鳞,应拂云心尖微颤,低头对它柔柔一笑。
秋月准备好新的澡巾,站在一旁,回想起刚才的情况,惊讶地说,“小姐,您的蛇好厉害!它好像特别懂您。”
应拂云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望向她,单手比划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您刚才是不是和它说进去洗澡,所以它才会突然跳进木桶里啊?”秋月一脸崇拜,自己补足了来龙去脉。
将擦干的小蛇放到软榻上,应拂云对秋月摇头,两手打手势,废了老大劲才打消秋月惊世骇俗的念头。
不过这也让应拂云意识到,不能对待蛇妖太特殊。
洗漱完毕,应拂云跪坐在贵妃椅上,小蛇顺势从软榻上爬下来,估摸着位置,专挑铺了毛毯的干净地方爬行,一路爬上贵妃椅,在应拂云腿边寻个空处舒服地窝起来。
“小姐,这蛇可真爱干净,真惹人疼爱,像您一样。”
秋月拿来棉布,站到应拂云身后,帮她绞干湿发,时不时说些趣事逗她开心。
比如艳冠京都的花魁突然从良,嫁给了一个低等武官;又如一向以惧内闻名的京兆伊竟然偷偷养了外室,还被家中悍妻得知,划破了他的脸,现在京都的百姓人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还如齐国公家的狸猫换太子一事,据说现在齐国公家的小姐是个假千金,真千金刚出生就被乳母掉包了,齐国公府已经暗中寻找大半年了,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秋月像是天生的说书人,语调抑扬顿挫,该停时停,该快时快。
应拂云听得入迷了,时不时轻扯她衣袖,催促她不要卖关子,继续说下去。
秋月很喜欢这个温柔可怜的哑|巴小姐,不顾大丫鬟警告的眼神,笑嘻嘻地给应拂云涂上护发的花露头油,又给应拂云讲了件京都最近发生的有意思的故事。
手腕被冰凉滑腻的细物缠绕,应拂云低头,就见小蛇用蛇尾在她皓腕间松松地缠了一圈,蛇首摇晃,兴致缺缺地吞吐蛇信。
应拂云这才想起来,刚才听秋月讲故事,是要观察蛇妖的反应来着。
她不能言语,在和蛇妖交流的方面,有诸多不便。总不能明晃晃地表现出来,知晓蛇妖认识字,每次都写字给蛇妖看吧。
应拂云还想着后日借着裁新衣的空档,找一个稍微识点字的小丫鬟,能将她写的字读给蛇妖听就行。如果蛇妖对话本故事感兴趣,需要打发时间,还可以让小丫鬟给蛇妖读话本听,她会挑选一些妖精报恩的故事混入其中,不求蛇妖自愿舍身相助,只要蛇妖对她的好感度稍微高一些,不抗拒帮助她,她就可以找方法将蛇妖变成自己的妖仆。
这个世界,神迹难寻,妖魔常见。
比起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妖族实力强大,寿命绵长,而且大多肆意妄为,不受礼法拘束。若是遇见恶妖作乱,一方百姓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种情况曾经持续百余年。
天道至公,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类中不乏拥有灵窍的人,这些人可以入道门,修习道家法术,学成之后,一柄桃木剑,数张朱砂符纸,便可与妖怪抗衡,斩妖除魔亦不在话下。
长此以往,便形成了人妖相互制衡的局面。现在,朝廷设有专门的司妖局,供养捉妖师,世家大族也有秘法,驯养妖仆。
一个妖仆可抵数千精兵,而且妖族一旦认主,便会忠贞不二,至死方休。
这世上,她无人可以依靠,父母、手足、仆人,所有她认识的面孔,都等着她一步步踏入苦海,好让这个家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她需要一个人或妖,毫无条件地,愿为她出生入死,带她脱离苦海。
心中波涛翻涌,面上不显分毫。
应拂云温柔含笑,同秋月道谢,感谢她愿意照顾自己,又给自己讲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大丫鬟皱眉,恶狠狠地瞪秋月一眼,一言不发地合上窗户。
正开心的秋月身子一抖,连连行礼推拒,将拾掇完成的秀发放下,快步退到大丫鬟身后。
“夜色已深,烦请小姐就寝。”
例行公事地说完,大丫鬟挑灭油灯灯芯,径自带着四个小丫鬟退守门外。
房门合拢,连月光也阻断在外,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四周霎时寂静下来。
应拂云还坐在贵妃椅上,距离床榻有一段距离,需要她自行摸索上床。
她没有动弹,沉默着等待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同时按揉太阳穴,舒缓脑中疼痛:她耳朵也不好,乍静乍响的时候,她耳中的嗡鸣声会显得更严重,头疼的也会更严重。
应拂云知道,大丫鬟这是不满秋月对她有好脸色,但主母又留应拂云有用,所以明面上不好苛待她,就在琐碎处为难她。
应拂云早就习惯这样的待遇,她低眉顺眼,安静地为自己舒缓疼痛,正如她一直以来,安静地忍耐命运施予她的磨难,再于无声处竭尽全力去抗争。
因为抬手,没有反应过来的蛇妖倒挂在她小臂上,蛇首向下,一脸无措地晃来晃去。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术,二指粗的蛇身竟然没有半点重量。
脑中疼痛稍作舒缓,应拂云点点自己的胳膊,示意他爬上来。
‘我们去睡觉,别怕,只是熄灯了。’
蛇妖依言爬上她的胳膊,却没有盘在她的手腕处,反而顺着臂膀,攀缘至肩颈线,用蛇吻碰了碰她的耳廓软骨。
随后一动不动地挂在她脖颈处,不知为何,应拂云总觉得这蛇妖突然有些萎靡,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她摸了摸被蛇吻擦过的耳骨,低头侧首,与蛇妖湛蓝如洗的竖瞳相对,无声安抚道。
‘不疼,没关系的。’
一双柳叶眼波光盈盈,温柔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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