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罚长老眯起了眼。
他刚刚只是诈裴重山而已。没拿到实际的证据,他是不能给裴重山他们判罪的。
没想到这么一诈,竟然真让他问了点有意思的东西来。
司罚长老仔细打量了一圈裴重山,然后松开了捏着的腰牌的手,索要道:“证据。”
证据?
裴重山一把撩起了衣服:“我身上有伤——”
裴含玉打得虽痛,但是隔着初春的厚重衣裳,竟是一点伤也没有留下。
裴重山急出了一头冷汗,一旁的裴重英倒是反应了过来,急急道:“我们有衣服。”
他在乾坤袋里翻了半晌,然后一把扯出了裴含玉的衣服:“这是打我们的人的衣服,她们忘了带走了!”
衣服是鹅黄色的小袄,衣量比裴家两兄弟的体格小了一圈,显然不会是他们俩自己的衣服。
司罚长老皱眉想了片刻,然后他道:“此衣服不足为证。”
“既是留了衣服,想来你们也知道动手之人是谁。”
他问了名字,然后又点了个弟子出来:“把她们带过来一同对峙。”
药长老的身影消失在了次峰上。
岑槐没想到裴家俩人会撞上药长老,还被认做了盗灵药的贼,带去见了司罚长老。
岑槐扭头看向了卫漪,有点好奇:“他们会受罚吗?”
卫漪摇了摇头:“他们没做这件事,多半不会因此受罚。”
司罚堂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他前世在云天宗数百年,未曾听过一例冤错。
她甚至有些担忧:“不知道会不会把我们中午的事情牵扯出来。”
岑槐皱起了眉:“应当不会的吧。”
卫漪敛了眉,她摇摇头:“多想无益,先修炼吧。”
她们回学堂里打坐了起来,但是没过多久,岑槐听见身边有很轻的响。
她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年轻修士立在裴含玉的身旁,他叫醒了裴含玉,微笑道:“我是司罚堂的弟子。”
然后那位年轻修士侧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是岑师妹吗?”
岑槐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轻轻扯了一把卫漪,然后一起站了起来,走到了司罚堂弟子旁,应道:“是。”
年轻修士点了点头,他瞧了一眼卫漪:“那这便是卫师妹?”
他颔首道:“走吧。”
他御剑带她们去了司罚堂,岑槐推门走了进去,刚一抬头,就瞧见了堂中间站着的药长老。
药长老板着那张端肃的脸,质问道:“你们不是与我讲,下午险些迟到,是因为沉迷打坐,忘了时间吗?”
岑槐:“……”
翻车翻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岑槐无从辩驳,只好低头道:“毕竟这种事情,弟子也不好如实说。”
药长老瞪起了眼,他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司罚长老先开了口:“他们说,你们中午殴打了他们,你们可认?”
在路上的时候,她们便已经商榷过这些了,岑槐点头道:“弟子承认。”
司罚长老低头看了过来。
若不是提到惩罚,裴姓两兄弟一开始还不愿坦陈被揍一事,想来这事情并不简单。
司罚长老追问道:“你们因何动的手?”
岑槐扭头看向了裴含玉。
裴含玉往前走了一步:“他们早上用符文锁了弟子的门,阻弟子上课,中午又在弟子门前埋下攻击符文。”
她仰了头:“弟子不愿白白受气。”
司罚长老眯起了眼,他垂眸看向了裴姓两兄弟:“可有此事?”
裴重山勉强点了点头:“有。”
司罚长老便又问:“那你们又是因何动的手?”
裴重山眼皮跳了一下。
他们□□裴含玉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的,他怕司罚长老深究,急急道:“因为入宗前有一些摩擦。”
司罚长老微沉了声音,慢条斯理道:“哦?”
拜入宗门之前的事情不当他管,司罚长老取出了自己的法器:“裴重山与裴重英恶意挑事,罚月钱——”
岑槐没留心司罚长老都说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法器上。
法器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奇特,它通体漆黑,最底下是方正的形状,再往上一点则是个兽头。
岑槐皱起了眉。
这个法器的模样有些眼熟。
司罚长老已经定完了惩罚,他抬手一点那个法器,它便自行飞落到了裴重山俩人前。
它方正的底部盖戳般摁在了裴重山的手上,然后又落停在了裴重英面前——
岑槐骤然反应了过来。
这是个印章。
印章律言,在原书里只出现过一次,但是因为出场极帅,她便记了下来。
当时云天宗有弟子□□民女,被谢凌发现,他当时气极,却被他们的师尊护下。
幸好另一位长老赶到,丢出了自己的法器律言,设下了约束,令那两名弟子终生不得再入云天宗,硬核除名了那两名弟子。
岑槐微微掀了眼睫。
那弟子尚且有师父相护,都被司罚长老驱出了宗门。
那么两个刚入宗门,毫无根基的新弟子呢?
岑槐扭过头,抓住了裴含玉的手,快速道:“你想将他们俩撵出宗门吗?”
“只是——”岑槐低声道:“那些事情,你愿意讲予其他人听吗?”
裴含玉抬了头,猛地看了过来。
她并不介意扒开伤口给别人看,如果是为了惩罚那些恶人。
裴含玉用力点了点头。
岑槐松了手,她回身看向了司罚长老,然后弯腰拱手道:“长老,弟子有一事相问。”
“宗门选拔设问心关,心性不佳者皆会被刷。”她伸手一直裴重山,高声质问道:“敢问此等作奸犯科之人,是如何进的云天宗!”
司罚长老顿了一下,他停下了判罚的动作,偏头看了过来:“作奸犯科?”
裴含玉应了一声:“是。”
她从岑槐背后走了出来:“弟子与裴重山、裴重英的矛盾,便是因此而起。”
裴含玉环顾了一圈四周,稍稍放低了声音,示弱道:“此事乃弟子隐私,长老可否——”
司罚长老瞧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捏了个屏障,将他和裴含玉一起罩在了里面。
屏障是半透明的。岑槐只看见他们唇瓣翕动,但是听不见半点声音。
然后没过多久,司罚长老就撤了屏障,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朗声道:“裴含玉所言之事无从取证,故此将启用问心室。”
“根据问心结果,再论处罚。”他偏头吩咐道:“将他们俩带去问心室。”
问心室是间不大的屋子,里面布了个小型的幻境,进入之人,会被过往的经历不断拷问。
司罚堂的弟子关上了门,将一枚灵石放在了门上。
幻境启动了。
没人知道裴家两兄弟都看见了什么,但是通过问心室的窗户,裴重山的反应可以一览无余——
他抬手揍了顿空气,凶恶地骂了些什么。然后没过多久,又一脸□□,伸手摸了好几把空气,然后趴到了地上,恶心地蛹动了起来。
司罚长老沉着脸遮住了窗户。
问心室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大家心里都有了定数,药长老站在一旁,皱眉道:“是宗门选拔的问心关出了差错?”
他嫌恶道:“竟让这般弟子也进了内门。”
司罚长老也拧了眉。
比起不常出峰的药长老,他知道的更多一些——宗门选拔是大事,阵法都是测试后才会放新弟子进去。
裴家这两兄弟能混进宗门,坏得恐怕不是选拔的问心阵法。
司罚长老沉声道:“容我问问。”
问心室的门亮了起来,司罚长老看了一眼问心结果,宣布道:“问心未过。”
他推开了问心室的门,让弟子把裴家两兄弟拖了出来。
一般问心未过,都是贬为外门弟子。但是裴家这俩人身上猫腻甚多,司罚长老思忖了片刻,然后道:“先关进宗门地牢里。”
司罚堂的弟子拖了他们俩离开,司罚长老转身看向了岑槐她们:“至于你们——”
“私下殴打同宗弟子,虽是反击,但仍有小错,便罚——”
他皱眉陷入了思考,一旁的药长老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抬了头,板着脸道:“我那边药田被踩,正好缺几个药童帮我整理药田。”
司罚长老掀了眼皮,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药长老,然后道:“既然如此,便罚你们去整理药田。”
他将律言又唤了出来,抬手轻轻一点,便给她们三盖了章。
岑槐低头瞧了一眼,才发现手臂上多出了两个字来。
叁拾。
司罚长老摇头道:“罚三十日。”
他挥手:“去吧。”
岑槐正要离开,又突然想起来之前藏宝阁的事情,又转头道:“长老,弟子还有一事想问。”
司罚长老低眉觑她,冷声道:“讲。”
“弟子前几日去藏宝阁,在里面听见了求助了声音。”岑槐复述了一遍当时情况。
她又补充道:“弟子不敢妄动,便出来问了守阁人,他与弟子讲,是五层的妖骨所致。”
司罚长老皱起了眉。
天阶的宝物才会生灵智,区区一个放在五层楼的五层妖骨,最多也不过地品,自然是闹不出这种动静的。
守阁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他讲这个理由,便是拿来安抚岑槐的。
但是此事,他并未见守阁人在玉碟里提过。
司罚长老拧了眉:“有点蹊跷。”
他冲之前的那位年轻修士招了招手,吩咐道:“慎和,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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