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川看她慢条斯理地切柠檬擦杯子，问：“他没找你要联系方式？”
丁冬有些惊讶，停下动作，问他：“你是说，他是来搭讪我的？”
沈林川叹了口气，说：“是不是年龄比你小的，你都觉得不可能？”
丁冬摇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想，说：“来我们这儿的都是年轻人，他是你和小吴的朋友，我就没往那儿想。”
沈林川抿着唇，看她又低下头去，到底还是问出了在脑中盘旋已久的问题：“那你怎么看待我在阳城给你买早餐的事？”
丁冬愣住了，是啊，他当时为什么要给她买早餐？
她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下意识就否定了他是来搭讪的这个念头，如果是为了拉生意的话，又为什么要给她免一半的车费。
为什么无缘无故要送她土特产，为什么要给她买保健品，为什么突然在微信里写日记，为什么要提前回校帮忙？
她仔细想了想刘阳之前跟她说的话，他会留下来陪她，会在她来上班时在门口等她，会请她吃饭，会提前给她开灯。
丁冬总算明白刚才吴建的欲言又止。
她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抬头与他对视，这个男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露出忐忑的期待，终于开口：“所以，你是在追求我？”
他看起来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非常认真地问她：“姐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是在变相告白了，丁冬头一次在被表白的时候感到不知所措。
即使吴建没有来给她打预防针，她大概率也没有办法狠心地拒绝他。
他这些日子来的付出，让她觉得有愧于他。
她斟酌着该如何措辞才能显得温和。
沈林川看着她逐渐拧紧的眉头，说：“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我可以等。”
他一个表白的人，倒显得比她还淡定，她更加不知所措了。
突然，她想起来今晚给他准备的一份东西，像是急于转移话题，她立刻把一个信封拿出来，放到他面前。
“我差点忘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这是给你的报酬。”
沈林川盯着她放在信封上的手指，说：“我不能拿。”
“为什么？”
沈林川伸出手搭在她的手指上，将信封推到她面前，说：“我要是拿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他接着说：“我不要这样。”
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搭在她薄嫩的皮肤上，有种说不出是疼还是痒的感觉。
她看着他的手，手指细长，关节偏大微微隆起，他却没有移开的意思。
考研日期是每年的十二月底，复试日期是每年的三四月，她大概算了算，大概也是明年夏天，就差不多能离开了。
或许，为了他的学业，也为了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她可以考虑一下。
她换了个方法，问他：“或许，我可以请你吃饭？”
沈林川有点激动，抓住她的手腕：“那我们现在就去。”
丁冬哭笑不得，“现在哪还有饭店开着门？除了海底捞。”
沈林川把面板打开，把她拉出来，往外走，说：“我们就去吃海底捞。”
吴建正去完洗手间，看见他们往外走，问：“哥，这是要去哪儿？”
沈林川说：“你留下来帮忙，打烊再走。”
他应了一声，转而去吧台问郑宇：“他表白了？”
郑宇“嗯”了一声。
吴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摊出一只手，说：“这就成啦？”
郑宇说：“不知道。”
吴建忍住想骂他的冲动，说：“你这听了跟没听一样。”
郑宇也搞不懂丁冬的意思，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要请吃饭了。
但他好像并没有漏掉什么信息。
沈林川带着丁冬出去，找到最近一家海底捞，商场直升电梯的门口，站着一个海底捞的服务员，贴心地邀请他们上楼。
丁冬直到被安排到桌前坐下来，脑袋还是懵的。
她说：“我没说今天就请客。”
沈林川意有所指，“我等不了了。”
丁冬：“”
不是，这人刚才还说不着急要答案，现在等于又换了个地方重新问她一遍。
服务员过来点菜，沈林川盯着她，说：“先不急。”
殷勤的服务员给他们上了两杯柠檬水，丁冬喝了一口，觉得头皮发麻，她现在好像是被两个人盯着。
丁冬：“你别这么看着我。”
怎么感觉他像是要逼她就范呢。
沈林川说：“好。”
转而去跟服务员说：“点菜。”
服务员将平板拿给他，他点了几个菜，又跟没事人一样问她要吃什么锅底，她说随便。
沈林川点了一个番茄锅，一个牛油锅。
菜上来之后，丁冬看着他又如同上次一样，保持较快的速度吃完。
她早就放下了筷子，等着他吃完，确定不加菜之后，示意要结账。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有没有会员，沈林川说他有。
于是平板回到他手上，不仅打折了，单也被他买了。
出了海底捞，天已经蒙蒙亮了，沈林川提议去江边走走。
他们一路走过去，沈林川一句话没说。
她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问：“你是不是挺想我欠你人情，欠你钱的？”
沈林川说：“我认为我们之间的纠葛越多，你成为我女朋友的可能性越大。”
她说：“那如果我现在答应做你女朋友，我们之间的纠葛会变多还是变少？”
沈林川站住，深吸一口气，牵住她的手，她没挣开。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影响的，我会努力靠近你，也希望你我之间的羁绊只多不少。”
她微微一笑，说：“那岂不是很辛苦？”
沈林川说：“有你开酒吧辛苦？”
她回握住他，用了点力，点头，“也对。”
他们牵着手又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明，沈林川拉着她坐下，正对着江面。
“看日出吧。”
若不是感受到他微微冒汗的手心，她都要以为他一点都不紧张了。
她深吸一口晨间的空气，江风将水草微微的腥气带进鼻孔，镇静住她有些紊乱的心跳。
她看着江面，说：“你适应角色还挺快。”
沈林川曲腿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回头看她，说：“这一天我准备很久了。”
丁冬的脸被撒上一层红光，看起来就像是害羞的红晕，他目光在她脸上游走，最后定格在她的红唇上。
她的目光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看江面上升起的朝阳，说：“日出了。”
沈林川没回头，说：“我看到了。”
她的眼睛里有一颗红彤彤的光点，还有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像长在江面上的芦苇，又或者是垂在江面上的柳枝。
丁冬盯着那枚太阳，说：“你要好好读书。”
沈林川说：“我学习成绩很好。”
丁冬说：“如果你成绩更好，我会更加开心。”
沈林川垂下眉眼想：或许学霸也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吧，就像他表哥，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好，我会更努力。”
丁冬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因为我学习就不好。”
这和沈林川预想的不一样，他问：“为什么？”
丁冬想了又想，像是要拼命把那段记忆拽出来，说：“我高中生过一场病，从那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了，记住人名都费劲。”
沈林川看出她的痛苦，问她：“那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丁冬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前两天才记住。”
沈林川说：“你还是叫我小沈吧，好记。”
丁冬说：“我听小吴说，他们都叫你川哥，那我叫你小川吧？”
沈林川点头：“我的老师也这么叫我。
丁冬问：“那你父母呢？”
沈林川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说出两个字：“大川。”
丁冬点头，说：“山川大河，你父母也是想你争气。”
沈林川反问她：“那你呢？”
丁冬说：“我没有小名。”
沈林川连名带姓叫了她一声，她笑了笑，问：“是不是还挺像门铃的？”
他摇头，说：“不像。更像露水落入清泉。”
她微笑着评价他：“你还挺会说漂亮话的。”
他们不知道坐了多久，太阳照过来感觉有点刺眼了，丁冬问他：“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林川站起来朝她伸手，她抓住，被他拉起来。
他说：“我送你。”
丁冬说：“不用。”
他坚持要送她，她只好让他送她到酒吧。
分别的时候，她嘱咐他要好好睡觉，他说晚上再来找她。
她拒绝了，让他好好学习。
他说：“那我给你打电话。”
她说好。
吴建在酒吧一直等到他们回来，跟着沈林川一起回学校，看见他们在门口依依不舍分别的样子，牙根都酸倒了。
回学校的路上，吴建说他川哥比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还牛，还热情地发了条朋友圈，收获了不少点赞。
只是，他好像忘记了屏蔽一个人，刚刚回到宿舍，朱昊东的微信电话就打来了。
他让沈林川先进去，自己站在外面接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朱昊东骂街的声音就传来。
“吴建！你死定了！”
吴建捂着话筒，小声说：“东哥，你听我解释。”
朱昊东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回到宿舍，沈林川问：“怎么愁眉苦脸的？”
吴建垮着一张脸，说：“川哥，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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