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冬下楼到吧台下面的储藏柜里找到放假之前收起来的烧水壶，先烧了半壶，倒掉之后又烧了一整壶。
找了杯子洗干净之后拿到楼上休息室，走到床边，发现沈林川已经睡着了。
似乎是做了噩梦，唇紧抿着，鼻翼急促翕张着，她先把热水倒进杯子里，放在床边冷着，然后找到他的手握住，轻声喊他：“小川。”
突然，手被狠狠捏住，他喘着大气从梦中惊醒，叫了一声：“哥。”
视线渐渐清晰，沈林川看见丁冬关切的眼神，从她的口型中判断出她的话。
“做噩梦了？”
他呼出一口气，点头，问她：“我睡了多久？”
丁冬把地上的水杯端起，吹了吹，说：“一会儿会儿，水都还没冷。”
他坐起身来，靠在墙上，从她手中接过水，说：“谢谢。”
她坐到他身旁，替他把感冒药抠出来给他，说：“这还是我头一次听你跟我说谢谢。”
他笑笑，没说话，仰头就着水将药丸吞下。
丁冬问他饿不饿，他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说：“我们出去吃。”
她拉住他的手，说：“点外卖算了，别出去吹风了。”
沈林川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好多了，想出去散散心。”
丁冬想了想，说：“也好。”
他们俩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气温骤降，冷风扑面而来，好在他们都戴了帽子，阴沉的天气最适合吃些热汤面。
于是两个人选择进了一家馄饨店，沈林川嗓子不舒服，吞咽有些困难，只吃了一碗。
丁冬说要不打包两碗回去热了吃，他说要回宿舍收拾行李，想提前一天回阳城。
她只当他是做噩梦想到家人了，要回去看看，于是把俩人网上定的车票退了，决定明天坐大巴回阳城。
丁冬陪沈林川回校，按照正常流程在宿管阿姨那儿登记，跟他上楼整理衣物。
他的东西很少，换洗的一件外套，加两件毛衣，两条裤子，一个行李箱塞下绰绰有余。
从学校出来之后，他问她需不需要收拾行李，她摇头，说不用收拾，一个背包装两套换洗的内衣裤就够了。
沈林川陪她去她所在的小区，她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上去拿东西。
他四处打量着这里的建筑物，小区管理非常混乱，很多陌生人不用登记就能进来，小区楼栋也没有门禁卡。
楼下不远处小区仅有的休息亭里有几个老人坐着正在聊天，看样子是这里的房东，大老远都能听见他们讨论自己儿女的声音。
沈林川等了没一会儿，丁冬下楼出来了，他从她手里拿过背包，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住？”
丁冬摇头，说：“我现在不打算搬家，况且，我还有个室友，得先跟她商量。”
他点点头，没说话。
她问：“先回酒吧？”
他说好。
他们回到酒吧，不知道干什么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她问：“你有没有什么业余爱好？”
他想了想，说：“修车算吗？”
丁冬笑了，说：“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爱打游戏。”
沈林川问：“你打游戏吗？”
她摇头，叹气：“我哪有时间打游戏啊。”
他揽住她，说：“我也是。”
丁冬背靠着他，后心窝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他们的心跳频率甚至贴合了。
“学习很累吧？”
从前她还是个学霸的时候，为了维持住第一的成绩，十分辛苦。
他说：“也不算累。”
她捉住他的手指，忍不住用指甲去磨他中指关节旁的茧，说：“这是写断了多少根笔啊？”
他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她眼前，说：“不多不少，一天一根笔芯。”
她想，当初她怎么没这个毅力呢？
丁冬拿出手机翻看自己从前社交软件的相册，没有找到一张过去的照片，有些遗憾，说：“本来打算今天带你去我的高中看看的。”
沈林川斜靠在沙发上，将胳膊枕在脑后，说：“你现在也可以跟我讲讲。”
她打开浏览器百度，找到两张母校的照片，给他看。
“我高中是读的实验高中，在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他拿过她的手机翻看图片，他有印象，身边不少同学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
“所以后来我上了个职业院校，挺给母校丢脸的。”
他把手机还给她，说：“这没什么，我当时还差一点上不了大学。”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趴在他胸膛上，说：“其实，我还是有机会读个好点的大学的，就是高二那年病了，后面记忆力就不太行了，学起来费劲。”
他拍了拍她的背，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丁冬几乎要睡着了，听见他问：“所以，那之前发生的事情，你都不太记得了，是吗？”
丁冬闻见他毛衣上蓝月亮薰衣草味的洗衣液味道，说：“准确说，是上大学之前的事，都不太有印象了，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
他心里隐隐有预感，问她：“什么病这么厉害？”
她说：“好像就是普通的感冒，或者是肺炎，记不太清楚了，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医院，浑浑噩噩的。”
他低头看她似乎还在回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她抬头，问他：“你的高中呢？”
他笑了，说：“我的高中生活只有学习，没别的了。”
她撇嘴，说：“那你还说差一点上不了大学。”
他叹了口气，说：“有一段时间我妈身体不好，我心态也差，差点就想休学不读了，后面自己想通了，高三才坚持下来。”
她听后内心有所触动，敛了眉眼，说：“我妈也是我高中的时候走的，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她还在。”
听见她波澜无惊的声音，他换了个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似的，“我懂。”
两个人抱着打了会儿盹，沈林川问她：“要起来吃饭吗？”
她摇头，有些好笑：“怎么好像我们呆在一起不是吃就是睡？”
沈林川拿出手机，说：“我还是叫外卖吧。”
她往上凑了凑，唇贴在他的喉结上，问：“嗓子好些了？”
他咽了咽口水，说：“你想干嘛？”
她又往上爬了爬，吻上他的唇，说：“亲一下。”
他调转身位，将她压在沙发上，回给她一个绵长的吻。
她被他抱在怀里，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看他点外卖，点的是鸭血粉丝汤。
沈林川说：“吃点清淡的。”
外卖来的时候，沈林川刚好接了个电话，丁冬帮他出去拿，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消防通道门口等她，替她拉着门。
她问：“打完电话了？”
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说：“打完了，给我妈汇报了一下行程。”
她笑，说：“回家还能有什么行程？”
他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住我家，给你定了离我家近的酒店，除夕那天，过来一起吃年夜饭吧。”
她淡淡笑了一下，摇头，说：“不了，我在哪儿都是一个人，去你家吃，不习惯。”
他不强求，退而求其次，说：“那跨年跟你一起。”
她说：“多陪陪家人吧，我回阳城就是去看看，也是履行带你见我母校的约定。”
第二天一早，他们拿上行李去汽车站买票，沈林川怕她路上会饿，在车站外买了两根煮玉米，几袋零食和三瓶矿泉水。
她拿着票坐在候车室看行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机上划着。
沈林川拎着东西走过来的时候，她举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低下头鼓捣起来。
他走过来，坐下，问她：“拍我干什么？”
她说：“公平点，你用我的照片当锁屏，我也用你的照片当锁屏。”
沈林川侧身歪头将脑袋移到她手机上看她，屏幕被他的脸挡住，她问：“干什么？”
他伸手在她心口的位置戳了一下，说：“丁冬，我不要所谓的公平，我要的是你的心。”
丁冬收起手机，挺直了腰背，抱胸审视他，说：“你要我的心，那你的呢？”
他们不过是和所有情侣一样，做了恋爱中能做的一切事，她知道，他对她有所保留，正如她一样。
沈林川嘴唇动了动，最终直起上半身，对她说：“丁冬，我带你回家，就是想让你再多了解我一点，我愿意把我的心给你，你愿不愿意去我家做客？”
丁冬看向缓缓驶进车站的车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我考虑考虑。”
他们坐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才到达阳城，沈林川将她送去酒店，指着自己所住的小区对她说明自己住几栋几楼之后，看着她点头走进酒店。
他没有跟她一起上楼，看着她坐上电梯，才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家里走。
沈一航已经放了年假，是他开的门，看沈林川一个人站在门口，还特意往他身后张望了一下，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女朋友呢？”
沈林川走进去把门带上，说：“可能是我太心急了。”神色有些落寞。
林茉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说：“没事，下次再来，感情慢慢来，当年我跟你爸也是两年才见家长，你们这刚谈就把人往家里领，人家肯定不愿意。”
沈林川“嗯”了一声，进洗手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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