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许慈被简单地问了一些问题，快要结束的时候，据说是冰库公司的负责人为了表达歉意，专门来了。
虽然有点莫名，但许慈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一经进门，就很容易注意到他那双被擦的锃亮的皮鞋，以及被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商业精英人士所特有的黑色半框眼镜。
昂贵精致的车钥匙被直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背部挺拔，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整个房间内的气场却已经被他带着走了。
“抱歉抱歉啊！”他左右扫视了一下，在协助的民警的介绍下，注意到林植杨和许慈，“这就是被困冰库的两位啊。”
“这位是风顺集团的总经理，宇先生。”
“你好。”
“谢小姐，林先生，”他说，“在下宇帆雄，风顺集团的总经理。”
许慈和林植杨对视了一眼，原本以为来的只是负责人，没想到竟然是冰库集团的总经理。
“真的完全没有想到我们风顺集团的冷库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我们呢，一定会好好的协助警方。也不知道是谁惹的这么大祸，竟然把你们绑在我们的冰库里面了。”
宇帆雄很快就情绪激动，似乎想要将那些贼人就地正法一样。这种口才大概不难看出他在商场之上混迹多年的性格，即使对方看上去应该和她差不多年纪，但在说话上尽显老成。
不过许慈对这样的人并不感冒，只是单纯地打了招呼，并未太多的加入聊天，他和警察方面的负责人进行对话，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每一个细节他都已经通过员工了解核实过了，一问一答，谨慎认真，也是一些冷库实体层面的事情，她无法插话。
不过这位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总经理，这左右逢源的个性，也让整个调查的过程轻轻松松的进行下去了。
本来许慈也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准备离开前，那位宇先生却主动地叫住了她：“谢女士。”
“噢。”
“虽然与我们风顺无关，那毕竟也是我们的产业。要不这样吧，我留一下你们的联系方式，我知道现在不太合适，你们惊疑未定。到时候你们恢复的时候，再请你们吃个便饭，可以吗。”
“我想不用了吧，”许慈摇摇头，“您的道歉我心领了，不过吃饭不太方便，抱歉。”
她遇到的事情太多，就比如说没一个月前刚在商场被劫持。
只要蚍蜉一日不解决，这样的隐患不知还会再来多久。
这种心情下，她也自然不想去吃什么饭了。
“林先生呢？”
“谢谢宇总了。”林植杨说。
作为在社会上已经摸爬滚打过的，具有一定老油条风格的林植杨，说话也更圆滑一些。
“这次的事件未完，就还是先算了。接下来一定还需要宇先生多多协助调查，而且它也与警方所一直追查的一个案子息息相关。”
他三两句把话语的重点转移，进而说：“目前这起冷库绑架案并未造成伤亡，也没有造成什么社会影响，暂时来看，我们不会向公众曝光这起事件。”
林植杨这样说的目的是让他放下心来。
一般的企业都特别不愿意自己的手下出现这样的丑闻，再加上林植杨本身职业特殊，但凡被媒体报道，都几乎是一个小热搜的状态。
他这话说完，宇帆雄也就顺着他了：“喔，原来如此，您放心，竟然在我们手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嗯，宇先生，冷库负责人日常查勘的时间您能说一下吗……”
新一轮的询问开始，宇帆雄配合地回答。
许慈觉得没意思极了，看了一眼林植杨，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许慈说要走，他既不放心她安全，也觉得她的脸色不妙，好像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她脸色就会更白几分。
林植杨嘱咐了同事，“我送你回去吧。”送着她走出去。
这是她第二次去到审讯室，虽然气氛愉悦了很多——因为不再是嫌疑人，只是来做一个笔录。
而且由于辖区不同，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时间、地点都不同，唯独人是一样的。
林植杨把她送出来的。
『你们还有需要我协助的地方，我随时欢迎，但希望不要是林警官你来了，』她曾经说，『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林植杨。”
“嗯？”
依稀有一种过去的对话复刻的感觉，只是这一次，不再剑拔弩张。
“冷库开门的时候，你说了一句什么话呀，我没有听清楚。”
许慈的双手背在身后，双眼澄净。
“我说的……”
“你说的是什么？”她说，“你怎么了？好像耳朵有些发红，是不是冻太久了，发烧了？”
林植杨咳嗽了两声，却好像更加引人误解。
“我当时有说话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了。倒是你……在房间里脸色有点不对劲，你不舒服？”
“谁像你一样，回到这里就是回到主场了似的呢？”她轻微地吐槽两句，“冰库，你不记得就算了，想起来更好。”
“好……”
林植杨想问那句话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克制了下来，最后说的是：“对了，你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走了，我担心，又出现今天那样的情况。”
确实，挺不好意思的，这次出事，要不是她自己不看手机短信和电话，林植杨大概也不会和她一起被绑起来。
许慈在他的目光中缓缓地点了头，“我同意，这次事件不解决，[蚍蜉]就会一直针对我们。”
“对了，那个攻击我们的人这么厉害，把我抓起来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会被抓？”
对方的手机荧屏上照应着许慈被绑起来的画面，趁他心神不防之际，电光火石之间，闻到一阵化学物品的味道，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林植杨想了想，说，“那个人的武术造诣很强，单打独斗，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发生的很快，我几乎没什么反应时间。”
“那得是什么人啊……”两度被抓，让她多少了解对方的同时，也多了点烦躁，“蚍蜉怎么阴魂不散的。”
林植杨说：“我们来警局的路上，我的同事就根据我们给出的特征作画了，正好那名同事是看泰拳比赛的，就给认出来了，对方是前任的泰拳冠军，”
许慈的双眼微微一瞪。
“请得动这么厉害的人？可这是不是杀鸡用牛刀了？”
要知道，虽然对方的一切好像下手很狠，可最后只是不痛不痒的把他们关在冰库里面，甚至连随身物品都还回来了。
要说绑匪是什么好好先生，她是第一个不信。可用意是什么呢？
他们俩走在街上时，正好看见赵枫枫，“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
赵枫枫看见一整天都没和自己联系的许慈此刻竟然和林植杨在一起，如有重击。
她心里有一种预感，之前许慈圣诞节专门要的那枚雪花领带针，也许是给林植杨的。
但是许慈和林植杨……
如果他们已有接触，从她上次告诉林植杨的信息里，是否对方已经知道，现在的谢沛萱就是重生归来的许慈？
来不及多想，她把许慈从林植杨隔壁拉到自己身边，“我找了你一天了，跑哪儿去了？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慈突然反应过来，在林植杨面前，“谢沛萱”不应该和赵枫枫这么熟稔。
“我……现在一言之间很难解释。”
林植杨说：“现在快中午了，要不我请你们吃个午饭吧。到餐厅里面再慢慢谈。”
赵枫枫顿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坐在一家港式的茶餐厅里，许慈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两个女孩，她和赵枫枫坐在同一边的卡座，林植杨则坐在她的正对面。
她简单地和赵枫枫说了一些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
为了不引起林植杨怀疑，又特意在说的时候，把她和赵枫枫之间的关系尽量叙述成：在商场劫持案里面偶然认识的好姐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古怪气场，赵枫枫在听到这些事情后还算平静。
许慈说完，就端起面前不锈钢铁杯喝了一口，淡淡的暖意涌进肚子里。在去警局笔录前，她已经换过一次衣物了，可这次事件带来的寒意，却好像没有完全驱散。
赵枫枫默默地为她添水。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吃得很快。许慈拍拍赵枫枫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坐在外面的赵枫枫起身让座，“去吧。”
在许慈离开之后，赵枫枫首先勾上一个笑容，“林警官。”
“之前我和您说的骚扰电话的事情，你应该已经没有再查了吧？”
那时候，赵枫枫以为“谢沛萱”是利用许慈身份的诈骗分子，因此将她的手机号交给林植杨查询。
林植杨还没有给出结果，商场炸弹案就发生了，赵枫枫知道谢沛萱就是许慈，后来发了一条短信让林植杨不必再查。
“我一开始就没有查，因为不用查，它就在我的通讯录里。沛萱是我师父的女儿。”
赵枫枫有些震惊，“那您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斯人已逝，不是吗？”林植杨说。
“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赵枫枫说，她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慌乱，但还是重新肯定了一次这句话，“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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