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好，这是招导购员吗？”
方明宇抬头，正对上一双弯成月牙的笑眼，往后退一步，才看清男孩的全貌，清爽干净的脸庞，身上套着件白衬衫，身后背着个大书包，和自己差不多高。年龄无法从外表判断，但应该不大。
“嗯，你想来干？”
“试试。”那男孩笑眼更深，脸颊荡起盈盈的酒窝。
“以前有经验？”
“没有，只做过短期的收银。”
“哦，我们这边，分两班，有早上8点到下午5点，中间休息一小时，还有早上8点到12点，再从下午5点到晚上9点，上午必须两人都在班，因为早上会来送果蔬，需要两人一起卸。”
“没，没问题。”
“我们这要求不多，顾客来了，问问需要什么，可以推荐些优惠的产品，来货上架，缺货记录，每天晚上打扫一遍卫生。”
“好。”
“试用期工资三千，表现好，两个月后转正，三千五，交五险一金，单休。”
“好。”
“那就行，班次咱俩商量着来，可以一周一换。你有事，提前告诉我一声，调班什么的，不用经过老板。周六周天，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所以咱两轮班。”
“好。”
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男孩眨眨眼，如雨后的葡萄般映着光，莹润而清亮：“那，这就算录取了？”
“嗯。”方明宇笑了笑，“明天正式上班，我叫方明宇。”
“秦茗。”
2
“我们现在推行无人货架，自助付款，你可以让顾客关注我们店的微信公众号，挑选商品后在线付款，然后我们负责查验。”
“嗯，好的。”
“货架上的商品及时补充，仓库缺货记录下来，报给我，我通知供应点进货。”
“嗯，知道。”
“你上晚班的时候，到7点左右，可以将没卖出的的果蔬做优惠处理，一般是打八折。”
“嗯。”
方明宇有条不紊地讲述注意事项，秦茗跟在后面竖着耳朵听，但到后面，精神越发困顿，忍不住插嘴：“这么多事项，以后有时间，你再慢慢告诉我呗，这样一股脑传授，我实在记不住呀。”
方明宇笑了笑，道：“行，那今天先到这，咱们去前台，我再教你如何用收款机。”
“这个就不用了，我以前也干过，熟练得很。”秦茗说起来颇为自豪。
“哦？那为什么不干了呢？”
“那是假期工！再说，整天站着，挺没意思的！”
“这里也没意思，每天的工作都是在重复。”
秦茗扯了扯嘴角：“起码换个环境呗，以后还不定干多长时间呢。”
看到方明宇皱起眉头，秦茗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赶忙转移话题：“你在这干了多久？”
“有四年了吧。”
“靠，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这么低的工资……”
“这和坚不坚持没关系，衣食住行哪一项都得花钱，我没有一技之长，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没什么不好。”
“但，总会厌烦吧。”
“工作本来就枯燥，你以为拍谍战片，每天都过得惊险刺激？”
“你这心态真好！”
“不是每个人，都像漫画的男主角那么意气风发，”方明宇表情恬淡，一边查看货架的商品是否过期，一边对秦茗说道，“我本就没什么进取心，安安逸逸的生活最好不过。”
“那，你父母呢，不用你养活？”
“都不在了，”方明宇神态依旧自然如常，“没有人需要我养活。”
“房子呀，车子呀，女子呀，总有一样是花钱的吧！”秦茗扒拉着手指头，略带鄙夷地问道，“你怎么能过得这么佛系？！”
发现一包过期的薯条，方明宇从货架上拿下来，拍在秦茗身上：“爸妈去世得早，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在这边刚够一小两居室的首付，现在呢，边工作边还贷款。”见秦茗又要发问，方明宇自动解释道，“当时买得早，每月只需要还几百块钱，压力不大！至于车子，我又不会开，骑电动车上下班，节能环保。”
“那女子呢？”
“女朋友和我住一起，还没打算结婚。”
3
“你不问问我吗？不好奇我的父母、兄弟还有感情经历？”
上午店里人不多，秦茗凑在埋头记账的方明宇身边，嘴巴闲得慌，手拿着铁夹，无聊地翻动起烤箱中的香肠。
方明宇歪头，反问道：“有什么好奇的？”
“你这人，”秦茗将铁夹扔进托盘，人像是被撒了气的轮胎，软趴趴地瘫在桌上，“店里只有咱俩人，总得找点乐子，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你倒好，我憋了半天，想起个话题，就被你掐死在萌芽！同事初见，谈谈性格星座经历，实在不行，聊聊现状，畅想未来！”白了方明宇一眼，秦茗不忿地嘟囔道，“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找到女朋友？充话费送的吗？”
方明宇终于被逗乐了：“我没找，逛超市认识的，感觉不错，就交往了。”
“靠！”秦茗忍不住彪了句脏话，但眯眼细看方明宇，又觉得挺正常。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他长相帅气，五官精致，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刘海随意地垂在额前，两鬓的头发短而服帖，将脸型修饰地堪称完美，再加上身材高挑，宽腰窄臀，即便穿着土里土气的工作t恤，也难掩校草般出众的气质。
秦茗忍不住对影自怜，天生一张娃娃脸，加上自带喜感的笑眼以及酒窝，初见他的人都把他当成高中生。
“喂，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在一件美容机构做美容师。”
“哦，挺好，”秦茗手杵着头，压低语气，“长得好看吗，手机有照片没，给我瞅瞅！”
方明宇抬眼：“有什么好看的，我手机里没有她的照片。”
“我才不信！”
秦茗动手抢过桌上的手机，方明宇只是笑着，没有阻拦的动作。
手机没上锁，秦茗轻易地划开屏幕，打开相册，寥寥几张照片，竟都是货物条码。
“你，你真够行的。”秦茗彻底被击败，将手机扔给方明宇。
方明宇笑了两声，继续埋头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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