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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本是秦茗的休息日,正巧赶上店长儿子结婚。前一天,他婉转地提出人手不够,想让两人在筹备婚礼的酒店帮忙。方明宇满口答应下来,秦茗心里却是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方明宇负责安排宾客,秦茗负责点收彩礼,任务不重,但秦茗干得没精打采,趴在桌前,记录下宾客的名字以及礼金数额,然后交由方明宇引导宾客落座。
待宾客来得差不多,秦茗打开矿泉水,灌了几口,无聊之际,观察穿梭于大厅中的方明宇。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衣领袖口整洁熨帖,衬着白色的衬衫清清爽爽,清晰笔挺的裤线延伸到皮鞋侧边,走起路来,如同t台的模特气场全开。平日里服帖在额前的头发,被打上发蜡梳在后面,露出明亮却锐利的眼眸,再加上领口那枚精致的酒红色波点领结,整个人脱去平日的温润气质,如同在悬崖峭壁上的那朵高岭之花,带着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看着来晚的女生在方明宇面前结结巴巴的羞涩模样,秦茗不禁好笑,幸亏没让方明宇跟着接新娘,否则他在店长又矮又挫的儿子身旁站定,会不会引发新娘现场悔婚的惨剧?
忙里忙外,好不容易撑到饭点,两人刚坐下扒了两口饭,便看到店长朝他们招手。秦茗装作没看到,端着碗,将头转到别处,方明宇笑了笑,没说什么,放下筷子,走了过去。
“明宇,你帮忙看着点于现!”胖店长的目光盯着到处敬酒的新郎儿子,面露担忧,“他那群朋友也不知道轻重,灌了他不少酒呢!!”
“嗯,好的!”
秦茗面无表情地啃着鸡腿,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明宇进入酒醉正酣的饭桌,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明宇抓着新郎的手臂,附在他耳朵上说着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名脸红脖子粗的醉汉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先是推了他一把,然后——
“我靠!!”
秦茗拍案而起,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起,只见方明宇被吐得满身污垢,还带着笑容,对着酒桌上的人连连摆手,示意没关系。
秦茗实在忍不住,将鸡腿甩在桌上,走过去抓着他的手,气呼呼地穿过众人包围,径直往洗手间走:“靠,就没见过你这么好脾气的人!管什么管呀,他要喝,就让他喝去呗!喝死,也和我们没关系!!!”
方明宇被拖在后面,声音依旧清灵,如同夏日开瓶的汽水:“稍微劝一下!你走慢点,我没事的,回家洗洗就好!”
走到洗手盘前,秦茗没好气地命令道:“把外套脱下来!”
方明宇乖乖地将西服脱下,交到秦茗手中。
秦茗强忍胃里的异样感觉,对着水龙头,将衣服上的呕吐物冲洗干净,然后抽了几张纸巾,稍微擦拭,嘴上絮絮叨叨:“西服的干洗费都不便宜!凭什么我们来帮忙,啥好处没捞着,还要赔钱!!把衬衫脱下来!”
方明宇一声不吭,将衬衫脱下来,再次交了出去。
秦茗刚拿到手里,混杂着酒气的难闻味道直冲进鼻孔,刺激着他的神经:“艹!!这怎么整!!!味道太恶心啦!!”
秦茗先是放在水龙头下冲了会,最后干脆将整个衬衫泡进水里。转头看向方明宇,他正裸露着上身,手臂上挂着湿漉漉的西服,水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黑白相间的瓷砖上,围着他的皮鞋形成小小的水洼。长期在店内工作,方明宇身体的皮肤白得不像话,头顶是冷色调的蓝光,照射下来,整个人好似海底的美丽精灵,冒着水汽。
秦茗不自在地转移视线,稍带埋怨地说道:“怎么办呀?难道你要追赶潮流,学那些时尚明星不穿衬衫,直接套件西装?”小声地嘟囔一句,“虽然颜值是hold得住……”
方明宇看着泡在面盆中的衬衫,学着秦茗的样子犯愁:“是呀,怎么办?”
“要不,我像电影里那样,找个大纸片,上面画上领带,卡在你胸前。你在外面套上西装,应该也看不出来!”
方明宇半真半假地说道:“那麻烦你啦!”
秦茗被他天真的样子气笑,但立马沉下脸,边抽纸巾边摇头:“对你来说,什么都行,”用纸巾在他胸前呕吐物相应的位置擦了擦,“你体重那么轻,大概是里面没心没肺,全是水吧!”
两人身高差不多,秦茗低头专心致志地擦拭,感觉方明宇轻笑时呼出的气流,扑扇着打在自己的耳尖和发梢,混着洗手盆泛起的水汽,湿湿的,热热的。他猛地抬头,正对上方明宇的眼睛——
时间好像静止般,四目相对间,脉脉的暖流如丝柔的纱围着两人,绕呀绕呀。
方明宇浅笑着:“我发现你耳朵尖上有个小痣!”
秦茗的脸烧得厉害,抬手揪了揪耳朵,捎带着用凉凉的手掌给自己降温:“哦,是吗,没人告诉我!”
“耳轮有痣的人,聪明善言,运气好,总是逢凶化吉!”方明宇缓缓说道,“而且,性格可爱,喜欢的人会很多!”
秦茗轻笑一声,故作轻松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方明宇平静地看着他:“当然喜欢!”
外面的音乐嘈杂而喜庆,秦茗脑袋一热,将手放到他的胸前,慢慢摩挲,指尖感受着皮肤所带来的灼热:“你说,为什么结婚非得是一男一女?”
方明宇没接话,而是等着他往下说。
秦茗低垂着头,睫毛弯成好看的弧度,鼻翼鼓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话语带着小心的试探:“和你生活久了,容易让人变得懒惰,因为你总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慢慢地,将人套牢,套死,再也不想改变……”
“不想改变,就不用改变!”
字面意思的回应,含糊不清的话语。
秦茗心头苦笑,眼睛闪过一丝困顿,手指却不甘心地划过他的肋骨,一根根,一寸寸:“方明宇,你的喜欢和我说的是一种吗?”
方明宇身体不动,嘴巴也不动,如同教堂中神灵的美丽石像,接受信徒们虔诚的膜拜。但,对秦茗来说,这停驻于禁忌之门的沉默,带着隐隐的诱惑,鼓励他沿着危险的边缘继续试探。
“你总是这样,习惯性地照顾人!当初来应聘的不是我,你会不会也对着那人体贴入微?”
秦茗歪着头,将自己的嘴唇贴近他的脸颊,却没有实质性的碰触,只有唇尖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表面,这样的角度看不清方明宇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脉搏——
似乎没什么变化。
秦茗泄气式地将头重重磕在方明宇的肩膀上,带着淡淡地自嘲:“算了,这样的假设,真是让人不舒服!”
从下往上看,方明宇的眼睛似乎眨了眨,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好似小扇子,上下呼扇,面颊上的阴影跟着颤动。
秦茗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话题,而是勾唇一笑:“不得不说,你长得太好看啦!这张脸放在男人身上,真的可惜!”
方明宇依旧无言。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独白。
秦茗慢慢将头移开,转身,从洗手盆里,把方明宇的衬衫捞了出来拧干,重新塞到他手里:“好了。”
头也不回地走出洗手间,直至闪入墙后,秦茗才懊悔地捂住脸:“靠,我刚才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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