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克制的低呼还是不由自主的发了出来。
白驰扭过头看向他,沈寂咬住唇,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又被白驰捏住下巴往下一拉,亲了一口。
他是真的很好亲,因为太乖了。
白驰拉着沈寂进了云州城最大的一处酒楼,要了一间大包厢,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打赏也很大方,随手给出去的就是一枚金戒指。小二眉开眼笑,伺候的更是殷勤周到。沈寂自被她亲过两次后,脑子就有些晕晕乎乎,及至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吃食,面上的表情才变了又变。虽是世家公子,沈家也是云州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可是管着中馈的大伯母实在太过苛刻,从她手里流出的银子少的可怜。
沈寂父辈共兄弟五人,因老太太尚在,一直不许分家。除了二房伶仃,只余沈寂一人,其他四房子嗣繁多,嫡出庶出更是数都数不过来。老太太是不管事的,只顾自己吃好快活。只要不是死了人,她连多问一声都懒得张口。当年沈寂父母一死,大伯母就把沈寂要到大房,说是与她生养的大公子做个伴。再理所应当的将沈寂父母置办的几处私产也给吞下了。
沈寂长这么大,除了跟着麓山学院的山长见过几次世面,家里叔伯是不会带他出来长见识的,更不可能让他进这样一看就花费不小的大酒楼吃吃喝喝。
等他回过神,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白驰知道他的顾虑,却也懒得细致的安慰他,开解他,多少回了,她早就厌了,倦了,只要自己高兴,其他没得所谓。
沈寂心中愁苦,偷瞧白驰,暗叹,她大概是心有不甘吧。
毕竟她的婚约对象是大哥那样英俊伟岸的人物,嫁了自己确实委屈了她。
若是能叫她高兴一回,铺张一次就铺张一次吧。
只是这银子,银子……
他素来勤勉节俭,一直有存钱的习惯。因对治病颇有些钻研也暗暗帮人看诊赚些银两,原是打算来年科考作为路上的盘缠。如果都拿出来……
也不知够不够。
“你怎么不吃?”白驰明知故问。
沈寂窘迫的笑了下,拿起筷子,瞄着她不吃的夹几筷子。
山珍美味,唇齿留香。沈寂暗暗回味,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真好吃。
可再好吃,也不敢多吃,只让他的新妇多吃,盼着她吃饱喝足,心情能好起来。
正思量着,房门被敲开,店伙计又接连上了四五个硬菜。
沈寂看得目瞪口呆。
他手心里出了汗,再多的,他真是付不起了。
“白,姑娘,”他不敢叫她娘子了,怕惹她不高兴,他觉得她忽然这样,肯定是因为心里不痛快。
等伙计出去了,他望着她,正色道:“你要是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说,不要这么憋着。”
白驰吃得兴头上,睨他一眼,话说的很不客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了,别废话,要吃快吃。”
她的唇上糊了一层油,看上去诱人可口,沈寂还记得她的唇有多么的柔软炙热,烫得他的心都跟着要跳出胸腔了。
这一句不客气的回怼可叫他冷静下来,认清了现实。
他一直被喝骂斥责惯了,旁人对他好他会不知所措,反而冷眼相对他的心才会快速的沉入湖底,应对自如。
“白姑娘,我知你是被骗才嫁给……”话未说完,一块卤牛肉被塞进嘴里。
白驰起身,擦了嘴和手,又拎起酒壶灌了一口,砸吧了下嘴,冲他道:“把你的外衫鞋子脱了给我。”然后又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了外面的裙子,转过头看他还呆坐在圆凳上,上手亲自去剥。
沈寂挣扎了几下,根本不是对手,被她扯到床上,强行扒了衣裳。他都想叫人了,又顾及这位毕竟是他的妻忍住了。
“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寂那么高挺的一个人,穿着中衣抱住腿坐在床沿,发丝凌乱,羞愤交加的像个小可怜。
白驰不紧不慢的穿上他的衣裳,衣服很长,在腰上塞了塞,鞋子也很大,套在脚上乱晃,不过当她束发的时候冲他挑眉,却有种落拓不羁之感。
沈寂看她这样,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她这是打算自己偷跑,独留他一人应付余下的麻烦,这是想羞辱他呢。
想明白这点,他嘴角轻扯了下,低垂的眉眼恢复无人时的冷漠。
都习惯了,不是吗?
白驰从床尾拿出一包东西,那是她一进门就抛在那的,沈寂看见了,是她成婚时戴的满头珠钗。她出门的时候就包了一团塞在怀里,想来是她的嫁妆了,可不是要走哪儿带哪儿收紧了,要是落在秦氏手里,就什么都没了。
窗户一开一合,白驰不走寻常路,竟是踏着屋顶出去了,像只轻巧的燕子。
沈寂目睹这一切,又被惊到了。过了会,他才走到窗口,从三楼往下看。一楼到三楼一处踏脚的地方都没有。况且就算他能全须全尾的下楼,落脚的地方也是一品楼的后院。
沈寂默默退回房内,看向满桌子吃食,想着都是花钱买的,还那么贵,不吃也退不了了,索性坐下。叹了口气,拿起筷子。
沈寂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怀里抱着那壶白驰未饮尽的酒。满腹心事,愁肠百结,慢慢的饮。他是不喝酒的,婚宴上也没饮下几杯。不受重视的二房遗孤,硬塞给他的新妇,敷衍的婚礼,几张桌案坐的都是家中叔伯堂表兄妹,欢笑是他们的,说的也都是他们的事,没几个人真心祝福他,讥笑居多,因此也没什么人给他敬酒。
他草草离开宴席,黯然离场。
他本想找他的新妇说说话,都是苦命人,应该有话说。不想是他自作多情了。从来可笑可悲的只有他一个。
他不愿自苦,叫人小瞧了去!现下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简直不能想,明日他该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杨婆子被打,新婚夜夫妇俩个不见踪影,一品楼胡吃海喝欠了一屁股债,他被剥了衣裳出不了门,新妇也跑了……
没人疼的孩子没有靠山,心里明白不能犯丁点儿错,做任何事都畏首畏尾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即便这错不是他造成的,可只要和他有关,他都习惯性的往自己身上揽。
因为他不揽,也是他的错。
一想到天亮后大伯母的责难,那一家子的挖苦嘲笑,他便心乱如麻的只想立时死了以解眼下的困境。
大概是酒水让人松弛,放大了人的悲喜,他感觉这几年好不容易在书院挺直的脊背,又狠狠塌了下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脸被人拍的啪啪响。
“美人儿,醒醒,还没洞房,怎么就先睡了?”
沈寂睁了眼,灯油将尽,屋内光线晦暗,因此堆在床上的黄白之物才益发显眼灼目。
他一骨碌爬起身,彻底惊醒了,再看向床头,白驰正脱下他的长衫靴子,一抬脚上了床。
她就那么熟稔的一伸胳膊将他搂到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的酒气,笑了下,“你又不会喝酒,做什么学人借酒消愁?”
而后抓起一块金锭递到他眼前,“现在烦恼可解了?”
沈寂想挣脱开她,哪知她臂力惊人,就这么被她抱着,动弹不得,人没挣脱开,面上先红了。
“你放开手,咱们好好说话。”他从未遇过这样的事,紧张的气息不稳。
白驰偏不放开他,调戏道:“郎君,你莫不是忘了,咱俩已经成了亲,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偏不放,你能奈我何?”
她笑看着他,他被她禁锢住肩头,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话虽是调戏的话,可落入他的耳中莫名有种滚烫的感觉,熨了心。他不曾有过这般和人亲密的贴近,也许他内心深处是希望有这么一个人的吧,同他并行,互为依靠,所以他的心门是松动的,很容易被那个强行闯入的人占据位置。
他一时就移不开目光了,眼睫扇动,眸子深深的看定她,勾勾连连的,无端让人感觉深情不移。
白驰打了个哈欠,将他一推,按在床上,“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伸出一条腿一扫,像扫垃圾一般,金银之物滚了一地。
沈寂清醒了些,偏过头不敢看她,“你方才去哪了?”
白驰扑到他身上,俯身看他,“今夜你要是把我伺候舒坦了,我就告诉你。”
沈寂张开胳膊不敢动弹,听了这话,反应了下才意识到她什么意思,腾得一下,从耳朵到脖子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
灯油燃尽,啪得一声轻微的响,熄灭了。
然而,今夜才刚刚开始,月亮从云雾里悄悄露了个头,又羞涩的躲进了云层里。
隔壁屋有受不住吵骂了几声,被白驰拾起凳子砸在墙上吓得没声了。
白驰硬是饿得受不住才起身的。
沈寂倒是一早就醒了,被白驰箍住脖子不让起身。昨夜洞房,想也知道他很累,身体是不想起的,心上的紧箍咒逼着他清醒。他挣脱不开,反而坦然了。
白驰睡的迷迷糊糊,拍了拍他的肩,含糊道:“再睡会,别怕,有我呢。”
他大概是被蛊惑了,真就安心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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