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偏过头笑了下,姿态闲适,活像个看戏的,岂料根本不给众人反应,骤然暴起,先将离自己最近那人从马背上踹下,夺了他手里的粗木棍,纵马冲入人群,左抽右打,打狗似的,将这些人都打下马去。这些人跌下去,鬼哭狼嚎,挣扎着爬起,又往外跑,她又赶鸭子似的将他们拢到一处,一阵乱棍打去。
打了大概一炷香,直将这些人打的再也爬不起身,烂肉一般,连告饶都没力气了,才收了手里的木棍,踩着他们的身体到了沈寂面前。
沈寂扶了侍书坐在一处,主仆二人目瞪口呆,仿似全然被吓住了。白驰伸出手想去摸一下沈寂安慰他,边上的侍书整个的哆嗦了下。白驰顿了一瞬,正要收回手,沈寂忽然身子前倾拉住她的手,展开她的手心,柔声询问:“娘子的手疼不疼?”他的眼底是诡异的沉静冷漠,看向那堆生气儿都快没的人,毫无半分怜悯,也似乎并不怕惹麻烦上身了。
白驰心中诧异,反握住他的手指,细细看着,“指甲怎么崩断了?都流血了。你犯什么傻,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尽管供出我就是了。”
沈寂没说话,只握紧了白驰的手。
侍书虽结结实实挨了几下,但他皮糙肉厚的,又在地上滚来滚去,并未伤到要害,略躺了躺,就回转过来了。大概也是回过了神,看向白驰的眼就充满了惊喜崇敬。扑在地上先磕了个响头答谢救命之恩。又转头看向那些躺在地上低声哀叫的人,一脸兴奋的跃跃欲试。
白驰善解人意道:“怎么?想报仇,去吧,我给你看着。”
侍书有了依仗,雀跃不已,捡了根木棒,可四下里转了一圈,最后只踢了那个打自己最狠的人两脚,叉腰将他们狠狠一骂。
“侍书还是心善,”白驰一笑,“像他的主子。”
沈寂愣了下,低头苦笑。
一对儿拉车的马被惊跑了一匹,好在这些人都是骑马而来,这些马四散开来,并未跑远,都在不远处吃草。白驰重新挑了一匹,和自己原先那匹配成一对。侍书将马儿套上辔头,喜滋滋道:“这匹乌漆嘛黑的比咱们先前那匹还好。”
那是自然,这匹是领头的爱马,花重金买来的千里马,如今却用来拉马车了,实属可惜。
领头只眼睁睁看着,眼神泣血,却也无济于事。
白驰捡起一柄钢刀,一番威胁恐吓,保管他们今日后绝不敢提及此事。这些人歇了片刻,恢复了些气力,又开始新一轮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了。
沈寂站在不远处,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情。
白驰到底有些不放心,喊了沈寂过来,让他挨个查看一番,他们被这么狠揍了一顿,有没有伤到要害,回家后会不会死?
她已经尽量避免伤到要害,只叫他们皮肉受苦,鬼知道人多混在一起会不会误伤?
其实吧,就算弄死一两个在她心里不过是踩死蚂蚁的分量,只是有些麻烦,她不能杀人,否则时间会倒流,又得重新开局。除此之外,她干什么都行。
她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赔沈寂一世顺意,保他一世喜乐平安。
他的一世不过就是勉强十一个月而已。
怎么活都是活,于她麻木的灵魂而言弹指一挥,也无甚要紧。等下一世,她还是要去寻找破局之法。
沈寂不多问,听话的一一查看了,有脱臼的还顺手给接上了,要说严重也就那个被竹竿生生穿透手掌的要麻烦些,破溃血肿,血流不止,最怕感染化脓引起全身发热。沈寂的布包里有一些现成的药都给他用上了。拿药的时候九郎也跟了过来,站在他身侧,也不说话。仿佛沈寂身上有能让他安心的力量。
白驰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扔向那伤者,凶狠道:“能爬起来就赶紧去治伤!要是死了,回头我杀你一百回!”
侍书眼珠子一突,又是金子!
九郎则畏惧的往沈寂身后藏了藏。明明她也没杀人,可她身上总有股让九郎畏惧的血腥之气,他本能的害怕她。
那些人,等稍微能动了,都接连走了,白驰捡了几柄不错的钢刀正要扔向她赶来的马车上以备不时之需。
掀开车帘,猛得顿住。
其余几个看向她的人也都唬了一跳。
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绑人了?!
“嘿!”白驰朝自己的脑门就是一巴掌,忙上前将车内被五花大绑的人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人,生的高大魁梧,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白驰解了他身上的粗麻绳,又扯掉他嘴里的绢布。老人气得整个人都炸了,摆开架势,上手就要揍她,“竖子!吃老夫一拳!”
沈寂觉着这老者有些眼熟,见他要打白驰,心急的护在白驰身前,谁知他刚一出现在老者眼前。那老者忽地站住,眼睛瞪直,接着眼圈一红,张开怀抱一把抱住沈寂,哀哀哭道:“珍珍儿,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你跑哪儿去了呀?”
白驰转到沈寂正面,看老者将他抱了个动弹不得,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他,我外大公,姓马名速。”
众人都是一惊。
白驰又道:“珍珍儿是我娘,亲娘。”
沈寂的眼角很明显的抽了下。
白驰:“我娘是个美人儿,模样秀美,跟你一样。”
侍书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最后,她遥遥点了下马速的头,“他这里时清醒时不清醒,今天又糊涂了。”所以她没办法,将他打晕了带走。
她的外大父啊,当年生病了也不告诉她,只想尽快给她找一处妥帖处安身立命。后来沈家干出李代桃僵的事,她外大父知晓后,闹上门来。沈寂出面,回避旁人后,一番恳谈。再后来,外大父找上她,就说了:“沈寂这个孩子,我看比他的兄长强。你好好跟了他,安心跟他过日子。往后莫要为难他,千万别学旁的妇人那样一有不顺心就埋怨夫君。你且给他点时间,好日子在后头!你信不信外大父?”
白驰自然是信的。所以后来那段日子,她吃了沈家妇孺再多苦头也不曾抱怨一句。
沈寂也确实有出息,她嫁他不到一年,他就中了状元。
只是,外大父说完那些话后,就失踪了。
他大概是不想成为外孙女的累赘,让她成为别人的笑话。可气的是,他还是瞒着自己的病,留了一封信给她,说是好不容易甩掉了她这个包袱,要云游四海,并再三告诫她要好好过日子,不必挂念他。
硬是把白驰给气哭了!
从云州城到麓山书院坐马车只需大半日路程。侍书赶了一辆,马速赶一辆,风风火火。到了书院所在的小镇刚过申时。
白驰做主,投了客栈。
马速尚未清醒,对沈寂体贴爱护有加,沈寂自小到大没被长辈这般照料过,受宠若惊,只一再强调让老者管他叫“阿寂”。
白驰倒是很乐意这样,有沈寂管着外大公,她就不担心他搞丢了。
这样的场景以前也有过,轮回的次数多了,什么怪事都遇到过,就譬如这张九郎。白驰瞥一眼少年,后者似有所感,躲躲闪闪,又跑沈寂身后去了。
好吧,无论哪一世,这小子都对自己有成见。
不过,谁叫他对沈寂有用呢,既要补偿沈寂一世喜乐,那就不管自己喜欢与否,只紧着沈寂来吧。
马车拉入客栈后院,侍书又忙不迭的伺候他的马,从两匹马变成了四匹马,侍书笑得合不拢嘴。
白驰站在马车旁,朝他勾了勾手指。这马车是白驰后赶来的,普通的很,不似之前专门购买的阔气宽敞。
侍书上前行礼,比对他家公子还小心恭敬,眼里闪烁着忠心耿耿的光,他算是被白驰给彻底收服了。
白驰拉开车帘,里头随意堆放着几个布袋子,她说:“解开看看。”
侍书爬上马车,依言解了,差点就惊呼出声,险险止住,劈了音。
白驰冲他眨眨眼,“怕不怕?”
侍书当即就想到了聚财赌坊被抢金库的事,又想到才挨过的打,不过他很快拿定主意,义正词严道:“赌坊的金银本就是不义之财,多少人沾上赌字妻离子散,他们还放月子钱,利滚利,借一两就要还十两,逼的人卖儿鬻女!这种不义之财谁都可尽皆取之。”
白驰笑了笑,又收了表情,嗓音低沉神秘:“这些可不是赌坊的钱。”
侍书:“啊?”
白驰拍拍他的肩,忽地挨近他,贴着他的耳畔,轻飘飘道:“你住一楼,晚些的时候,将这些金银扛你屋里去,要是有蒙面杀手来抢,记得一定要大声喊。”
侍书脸色发白,明显是被吓住了。
白驰短促的笑了声,很是愉悦。
沈寂刚好过来找白驰,从身后看,白驰几乎将侍书拢在怀里。他脚步一顿,神色几经变换,又掉转头回了去。
九郎一直追着他跑,无意瞥了眼,嘴一扯,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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