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舞池中诡异的开辟出一个真空地带，史向一和陶栗君目光相接，显而易见，陶栗君不想轻易放两人走，史向一却是非要带卫苧走不可。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安静的趴在史向一肩上睡了过去。
时间倒流回一分钟前，史向一问完“愿意跟我走吗”之后，得意的冲陶栗君扯了扯嘴角，十分欠扁。
遭到挑衅，陶栗君面上没有情绪，其实非但不生气，反倒对史向一愈发感兴趣，直觉告诉她，史向一或许对她有用。
半晌，两人并没有等来当事人的答案，卫苧就那么放心的靠着史向一睡着了。
虽然陶栗君没说话，但她轻巧的站在前面，实则拦住了去路。史向一脸色不耐，她一手搂紧卫苧的腰，抬手压低帽檐，低声阴冷道：“你打不过我的，她归我没问题吧。”
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陶栗君好似听不出，只偏头笑，风情万种间抬起手，优雅的将一缕碎卷发勾在耳后，眸光□□的一寸寸打量眼前的人。
不过几分钟，史向一四次压低帽檐，典型的不喜被人注视，帽子里的头发不过耳，骨节处有老茧，之前瞬间的出手她现在手腕已经从疼到麻了，这种从哪冒出来的？
明明出手阴狠，有些表现又幼稚极了，矛盾，陶栗君心思急转，有了大概猜测。
大概是被陶栗君当做商品来看的目光刺激，史向一缓缓抬起头，陶栗君穿了高跟鞋有178左右，比她高小半个头，仰视的动作让她暴露出更多细节。
紧抿的唇，下颌瘦削，五官立体深刻，年纪应该比自己大，眼角处有一道疤痕，阴冷要吃人的目光很不错，这就被激怒了？
衣领里还有一副运动耳机，嗯？
彻底把人惹毛之前，陶栗君收回视线，侧了侧身，笑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放你们走，怎么样？”
“不怎么样。”史向一低下头，揽着卫苧就要走。
把玩着新做的美甲，陶栗君淡淡道：“你应该不想见到警察吧。”
“你问，”聪明人就是这点麻烦，这么快就猜到了，史向一没去看陶栗君，嗓音比方才更低更沉，“我不一定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舞池实在不适合睡觉，估计被吵到了，卫苧蹙着眉直往史向一勃颈处躲，肌肤相贴，丝滑的长发在她锁骨两侧轻拂，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烦躁道：“向迁。”
“向迁嘛。”陶栗君在嘴边重复，说话算话，脚下往一旁挪了一步，“我们还会见面的。”
怕吵醒卫苧，史向一没精力和陶栗君纠缠，牵住女人的手环上自己的脖子，一手揽住腿弯，弯腰轻轻将女人抱起来，大步小心的向外走。
不知道卫苧的住处，也不能回自己那，没办法，史向一只能带她去隔壁的酒店。
女人的身体柔软，史向一可以闻到果木香掺杂消毒水的味道，这些真实的触感让她有了抱住全世界的冲动。
一路上忽视掉所有人给的注目礼，直至将卫苧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史向一在房间内检查一遍，没有问题之后才摘掉帽子。
被汗水润湿的碎发软趴的贴在额头，额角淌着细汗，史向一气息轻喘，不敢看床上的人，她高估了自己，卫苧于她，就像猫咪的猫薄荷。
史向一转身想走又顿住，放卫苧一个人在酒店她不放心，现在对自己也不放心，如果就这么离开，或许她们一生只这一次独处的机会，她又不甘心。
患得患失，史向一没了平日的冷静。暗恋啊，从来只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女人安静的平躺在床中央，睡颜柔和，双手交叉搭在被面上，对一切毫无所觉，因为喝了酒，脸颊泛红，唇瓣红润，这一刻的世界宁静而美好。
终是没忍住，史向一弯下腰，指尖一顿一顿得轻触上卫苧脸颊的碎发，小心翼翼的别到女人耳后，做贼一样心虚。
之前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长大后的卫苧，现在只两个人，她目光眷恋的随着指尖轻描女人的眉眼五官，时间仿佛跨越了漫长的岁月，记忆中女孩俏丽的模样和女人完美的五官渐渐合二为一。
十几岁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史向一忘记了很多旧事，唯独记忆深刻的只有喜欢卫苧这一件，也因为她追着她，才走到了今天。
很久以前，史向一曾经在书里看到过一段话：“我遇到你，如鹿归林，如船靠岸。”
卫苧之于她，当是这段话。
“嗡嗡…”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史向一脸色一下子变得慌乱，明明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卫苧还在昏睡，她还是本能的产生心虚。
屏幕上没有来电号码，史向一恋恋不舍的看卫苧一眼，走出几步，点了接通。
“今天是个意外，”没有任何称呼，史向一冷静的分析，“不过效果应该会更好，陶栗君刚回国，她关注到了我，也需要我。”
“那个女孩是谁？”中年男人的声音经过电磁波打磨一圈后传过来，无视史向一避重就轻的解释，一语中的，直击人的弱点。
“是我…初中同学，”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史向一沉声道：“她不会有影响。”
空白片刻，男人轻声提醒道：“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
无声是警告也是劝告，史向一喉头滑动，垂在身侧的拳头逐渐放松，半晌，出口的声音沙哑：“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通话悄然中断，原地站着，史向一仿佛回到了初一那年，因为逃课在教室外罚站。
画面一转，墙头上一个物体一闪而过，史向一熟练的翻墙跳进去，扔进去的东西就不见了，那时的卫苧就站在墙根下面，脚边是一个黑色占了土的书包。
“史向一，你的书包砸到我了。”女孩捧着一本化学小册，头也不抬，史向一则色厉内荏，一脸不岔道：“谁让你站这的。”
“这里是学校内部，在哪里是我的自由。”
隐约有种被压制的感觉，史向一扫一眼靠着墙的卫苧，内心诧异，这个平日在班级里待人温和的班长，好像哪里不一样。
她走到卫苧身前，弯腰想去拿书包，低声不服气一般嘟囔：“那我也是自由的。”
卫苧这才舍得抬起头，失笑道：“史向一，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幼稚吗？”
感觉被嘲笑了，自尊心不允许，史向一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你影响到我了，”卫苧声音更冷，软乎乎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史向一，因为你，我们班这次的成绩被二班超过去了。”
“关我什么事。”史向一抓住书包带，转身想离开。
卫苧拉住另一只书包带，小大人一般成熟，她说：“史向一，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要对自己负责，没有人规定要为你的行为买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所有人讨厌你。”
“我不需要人喜欢。”
“你说的话自己信吗？”身后传来嗤笑，接着是卫苧毫不留情的揭穿真相，“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不就是想要人关注嘛，”
“史向一，你这样只会永远烂在这里，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只会开心，喜欢你的人…对哦，你不需要人喜欢，以后也不会有人喜欢你。”
女孩说完先一步放手，径自离开。
因为卫苧的出现，尘封的记忆纷沓而至，史向一不愿陷进更多过去，强自赶走往外冒的记忆，挪着略微沉重的步子去餐厅。
半晌，整张脸被打湿的史向一端着一杯温水走回来，动作轻缓的将水杯放在床头柜，眸光在床沿处停顿，克制着没坐下。
“卫苧，我有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可不可以……别讨厌我。”
房间内关了灯，史向一劲瘦的身形蜷缩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黑暗中她可以看见卫苧模糊的轮廓，女人睡得安稳。
史向一很清楚男人的警告没有错，不管她对卫苧是什么想法，以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危险，任何和她产生关联的人都有可能被连累。
在鱼城她没有任何牵挂，卫苧是意外，也是例外，她绝对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其实初中同学就挺好，不记得也没什么，喜欢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事，这些年也从未奢望过能够得到回应，以前努力只是想离卫苧近一点，以后，不过是保持一直以来的距离，并没什么。
近一年来史向一的睡眠质量并不好，酒店陌生的环境本应该彻夜难眠才对，今晚她在自我催眠的过程中，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边泛起鱼肚白，室内拉了窗帘，史向一红透的眸子对上卫苧干净的侧脸，方才的噩梦好像也没什么，她的光还在，还好。
“以后不要一个人去可能有危险的地方，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你过得一样好，但请小心，我会怕。”
“如果昨晚我不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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