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成精,是猫妖。
人成精,是人妖。
妖成人,是tm的妖人。
展颜想了想,认为自己不是道士,除魔卫道这本事他自然是没有的。
所以他拎着这猫妖人的脖领子就往坑里扔。
小小少年吓得满脸是泪,它当然不怕老鼠,他只是害怕好不容易骗到的这个人真的不再管阿黑。
“展展展颜,你你你救救阿黑好不好?它好不容易才臣服于一个人,这说明只有你才能救……喵呜呜嗷嗷,你先别扔别扔,我自己下去!我自己下去!阿黑很喜欢你的,你看它多听你的话!”
展颜冷着脸,管是猫还是人,一律坚决扔坑里。
这烧焦了的小怪物是打不过他,才认得怂。要是刚才他身手有一丁点不利落,他现在就成猫粮了。
“小颜……小颜……救救他呀,你看,你看,它多可怜,救救它呀!”小猫妖抓紧展颜的袖子,哭得耳朵上都沾着眼泪。
听见这句话,展颜如遭雷击。
曾经在什么地方,曾经是什么时候。
也有个人,哭着求他:“小颜,小颜,救救她呀。你看,你看,她多可怜,只有你能救她呀。”
他救了,她死了。
那个人,也再也不见踪迹。
十七年前,一日一夜之内,他没了母亲,失了妹妹。
十七年前,展颜家破人亡。
十七年来,天南海角,北京上海云南贵州黑龙江铁岭,四海茫茫,他耗尽心血也寻不到这尚存于世唯一能让他对世间尚存一丝眷恋的人。
十七年了,展云,你在哪里?
哥哥快坚持不下去了……
展颜止住对旧日恍惚的追忆,过去不可追。
当务之急是收拾这俩小猫崽和这堆死耗子。
展颜找出个温柔的声线,装出个和善可亲的态度,尝试诱供。
他问这个猫妖人:“你为什么找上我?”
少年猫妖人鼻头通红,哭的:“你是唯一能听见我声音的人。”
展颜:……好理由。合着是误打误撞。
展颜又问:“你和那个小怪物,是打哪里来的,怎么变成这样。”
小猫妖人则是思索了半天,严肃回答:“不知道。”
阿黑看起来很难受,伤口里变质蛋黄一样的眼睛显出哭泣的样子。
展颜深吸一口气:“……那我要怎么帮你们呢?”
一怪一妖人双双沉思,再双双摇头:“不知道。”
展颜有点愣住:“你们的名字,你们总知道吧?这个焦炭色的,伤口怎么来的你肯定知道的吧?否则怎么要怎么救治它?!”
一怪一妖人,两个大脑袋左右一摇,猫咪就是无知得如此自信。
展颜发呆:“这个焦炭……”
小猫妖怪很不高兴:“是阿黑。它不叫焦炭。”
……哦。展颜从善如流,不耻下问:“阿黑是公猫还是母猫?能变成人吗?”
这个问题小猫妖人会:“是小妹妹。不能变成人。展颜你要敢动歪脑筋,本喵挠死你!”
今天什么日子,飞来横祸也就罢了,居然小怪物猫还好意思质疑我的人品?
看在你个小猫妖人也算是个好哥哥的份上,我原谅你。
虽然完全谅解当哥的对妹妹的维护之心,展颜还是不禁有点郁闷:“这个契约能带给我什么?说具体点,具体的能力,具体获取方法。”
一怪一妖人摇头摆尾巴:“不知道。”
这么高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拿来为难喵?
展颜抓狂:“那你们知道什么?”
两双无辜大眼沉默以对。
展颜投降:“……算了,先回去吧。”
一怪一猫妖人,喵喵开心:要吃罐头!
展颜勉强从身体里掏出仅有的力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妖怪也吃罐头???”
一怪一猫妖人,喵喵愤怒:“你为什么歧视妖怪?”
……展颜投降,乖乖去开车。
——
赤金色的乌鸦呆立在树枝上,血红的眼珠顺着它长长的喙掉落下来,挂在翅膀上来回晃荡。
毛毛虫狂奔而来,从背后一口把乌鸦吞掉。
是一辆毛毛虫。
汽车大小还能在树枝上来回开的毛毛虫,它有资格使用“辆”这个计量单位。
展颜非常开心地看着这一幕,笑得伤口都要重新绽裂一遍。
在已经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的精神病症状,和神奇的……叫什么来着?哦,猫妖拯救契约,猫妖,还tmd拯救,还叫契约,这听起来比精神病还精神病吧。
总之,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展颜果断选契约。
至少这样他能疯得比较坦然。
他给这两个小怪物起了名字,长触手能变人的小白猫妖人就叫八爪,小妹妹猫呢……唔,叫乌云濯还是小玛瑙?有点苦恼。
八爪刚要抗议,就在展颜一个冷冷眼神里乖乖变回猫型。
沉默就是最后的抗议!我八爪对你的品味表达鄙视!
小乌云濯乖乖坐在竹筐里,跟躲在塑料袋里的八爪互视一瞥,互相安慰地碰碰头,又都无声目视着衣着破烂却兴高采烈的男神经病。
这一怪一猫妖人两兄妹就看着,这位奇怪人类先郑重其事地把母亲的骨灰安置在后排座位上,然后哼着歌拎着它们俩上车。
此人状态颇似逛早市满载而归的退休大爷。
八爪猫只敢把这句腹诽藏在心里,好在契约已经达成,以后就看小猫猫巧设计谋智斗死展颜,让他乖乖听喵号令。
怕冷而把十八条触手捆在自己身上当成个肉粉色珊瑚毯盖的小猫猫嘿嘿阴笑着,睡着了。
可把小乌云濯吓坏了。
喂喂,人类看着你,你怎么就睡着啦??危机!!危机!!喵!!
黏液小乌云濯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人类的大手隔着塑料袋摸在了它的头上。
它没有皮毛,没有神经,黑焦坚硬的头骨,感受到了或许曾经享受过的温暖。
“你也睡吧,到家给你洗澡。”
乌云濯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就一口咬上了这只人类的爪子。
暗黄的眼睛们透过皮肤上的缝隙,偷偷观察展颜的反应。
展大疯子笑得很慈祥。
天在这个时候亮了。
臃肿的巨虫突兀消失,天空上互相吞噬的鸟类荡然无存,蚯蚓重归地下,鼠怪再回幽冥,只有大地上龟裂的伤痕,提醒着暗夜鬼祟曾经的到访。
汽车就像攀附在大地上的阴影,把阴森的陵园和一地废墟甩在身后,随着光明前进,一头扎进喧嚣的车流中,重返人间。
金色的阳光扫上小八爪怪,粉色的触角在阳光下渐渐褪色,现在它看起来不过是只白色蓝眼睛的小猫,只不过腿和肚子的部分长着很多不明显的透明须子。
展颜伸出一根手指,揪了揪它长长的胡子,又摁了摁粉色的鼻头。
八爪小怪物舒服地翻了个身,露出雪白肚子——当然是带着一簇一簇须子的肉肚子——睡得直打小呼噜。
乌云濯的变化非常大。
白骨在阳光的安抚下躲回黑色的皮毛之下,可怕的伤口收缩成暗斑,粉嫩的猫爪重新长了出来,小乌云濯变成了黑得发亮的小煤球。
大概伤害太重的缘故,这只猫就算回到了阳光下也失去了自己的尾巴。
展颜很开心,小妹妹猫伤得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真是太好了。他是不介意养一只没有尾巴的煤球,只是小乌云濯一闭眼就很难区分出它哪头是脑袋哪头是屁股。
就算头尾不分,我们妹妹猫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猫咪。
……这个叫八爪的妖了妖气的小妖人,到真是让人羡慕。
把车停好后,无聊的展先生翻来倒过去把小乌云濯揪着观察了很久,最终确定,有长着黄眼睛伤口那一面的身体是左边,伤口尖端对着的是脑袋,伤口圆润端口对着的是屁股。
小乌云濯敢怒不敢言,有贼心挠没贼胆干。
很好,一晚上我拥有了两只猫,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志得意满的展颜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是铁拳。
有人跌跌撞撞地狂奔到展颜的车前,一巴掌将车门掀飞,随即,与展颜经老鼠怪啃噬仍然完好无损的大好头颅,进行了亲切的交流。
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展颜选择了正确的反应方式。
条件1:徐梓晨是他自幼的朋友,他们两个人是从高中就在一起相处的死党。
条件2:他最近的行为让徐梓晨很担忧,是出于关心的担忧。
条件3:关心是指,徐梓晨因为展颜的身体健康、精神状态而产生了没有利益关系的,单纯对展颜本人的挂念情绪。这种情绪通常出现在家人、朋友和恋人之中。
条件4:他知悉什么是家人、朋友和恋人之间的感情,经过多年实践,他对这类感情的理解是正确的。
条件5:昨天徐伯伯能给他打电话,一定是徐梓晨直觉不对,通知了自己的父亲。徐伯伯和徐梓晨这对父子都认为自己对展颜有照顾的义务,虽然他这个受照顾的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总之,他最近的状态让徐梓晨很不安,这种不安也是缘于对朋友的关心。
重新检查上述列明条件,判断没有疏漏以及谬误。
修正:将“徐梓晨”这一称呼改成阿晨,他喜欢这个称呼方式。
得出结论:阿晨是为他好,他不应该反抗。
那他下一步的反应,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根据以往经验判断,他现在最好的反应是表达心虚,不说话。
展颜沉默地挨了阿晨好几拳,被揍得窝在驾驶座里半天喘不过气来,并没有辩解。
“你他妈的,干什么去了!!!老子都报案了!”
又能听见徐梓晨……阿晨式咆哮,真好。
徐梓晨是个异常注重仪表的人。这是个能干得出来在上高考考场之前,还记得往头发上抹发胶定型的奇葩体面人。
而现在,这家伙的头发凌乱,胡子横七竖八地露着新茬,戳在他黑乎乎的下巴上,衬衫领子被拽得不成样子。
展颜最信任的人,血红着一双眼睛,薅着他的脖领子怒嚎:“你他妈的要真不想活了,找个坟把你丫自己给埋了!别在我眼前腻歪!
……要么说是死党呢,真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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