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一个宽宏大量的爹。
因而展颜和徐梓晨这顿毒打算是逃过去了。
只可惜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人家爹把这俩个混账捆起来,打算直接丢进河里去,免得脏了自家兄弟的手。
展颜:……
徐梓晨:……
老徐吓傻了。
从刚开始怂着脖子耷拉着脑袋任君处置,到跳着脚地蹦着喊救命,他反应倒是很快,转进如风,迅猛似虎,只可惜没起到任何作用。
女孩他爹八成觉得这俩人就是连耍威风都只敢欺负小女孩子的废物款混混,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本着就地清理干净卫生的原则,只捆了手。
这就给了展颜干活的机会。
直等到被捆到河边,马上就要当河中仙了,展颜腰背一扭,绑在背后的手转到身前,略微用了点力气那绳索就断了。
攥住一并绑在手里的石块,展颜猛地冲着身旁壮汉就砸了过去。
那汉子绝非凡俗,就算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突袭,也绝不怯懦,当即大吼一声,迎着展颜的拳头就揍了回去。
老展的目标却不在这汉子。
也放着蹦哒得都累了的徐梓晨不管。
展颜顺着壮汉打过来的手,再次旋腰转身,一闪一躲,避开此人,就冲着领头人奔了过去。
那领头人要不是自恃身份早就下场亲手碎了这俩混球,却没想到这混混堆里居然还有这么能蹦哒的,于是他也就端坐马背上冷眼看着,这穿着身人皮的小混蛋能干出来什么。
几个人影无声无息地扑向展颜,没有跟展颜打招呼的意思,也就都干脆地亮了兵刃。
六七把雪冷长剑之威,纵使你是只虎,也能把你治成只猫,死猫。
展颜毫无还手之力。
终于轮到徐梓晨派上用场了。
老徐也不来虚的,大吼一声——比刚才那汉子吼的略微好听点,这就已经算是赢了。
随即他猫着腰,晃着膀,缩好脖,狼奔虎蹿地,一头就从这伙人的侧面撞了过去。
当然撞不死谁。
但足可以让这伙人趔趄一下,慢上一些。
展颜就冲过了这人障。
现在他和领头人之间,除了马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展颜对着那领头人,也就是女孩他爹,做了个手势。
———
在徐梓晨被砍成徐渣之前的两三秒,领头人喝阻了自己的手下。
危机顿解。
领头人僵持了片刻,也对着展颜,做了相同的手势。
展颜稳了稳心神,抱拳行礼,镇定开口,先说的却是一句佛偈:
“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在下展颜,请问尊驾如何称呼?”
众壮士立刻收起兵器,某位也把自己的脚从徐梓晨的大脑袋上拔了回来。
领头人对展颜似乎有些赞赏,也抱拳回礼,笑着答到:“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某姓王,单名一字寅,字孟陬。”
展颜当机立断,单腿跪地,给王先生行了个大礼,再次抱拳谦恭问安:“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尚书大人,望大人见谅。”
王寅示意他起来说话。
老展绝不上当,连忙又补上一句:“圣公千古。弟子们当效圣公遗志,弘扬佛法,以身卫道。”
王寅大笑着翻身下马,抱着自己女儿走过来,亲自扶起展颜:“大道永昌,法度众生。咱们兄弟砥砺同心,必能光复圣公伟业。”
其余汉子们见领头人如此表态,也就都迎合着笑了起来,场面顿时欢乐祥和,就差铺块布,几百口子人坐下来喝个黄昏茶了。
只有小女孩很不高兴,撅着嘴抱着肩,默默地生气。
还有徐梓晨,先是吓疯了后是被揍傻了,此时又被自家发小惊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默默地瞪眼张嘴,不说话。
王寅给了展颜和徐梓晨两匹骏马,还让二人做他的亲兵,伴随他身边寸步不离。
王大人讲了,他很想跟这两位不打不相识的兄弟好好聊聊天。
老展和老徐都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欣然接受。
一群人欢声笑语地又前行了很短一段距离……也就五十公里,真的不远。
沿途倒是太平祥和,景色优美。
从徐展二人遇到放牧老者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黄昏依旧是黄昏,天色微暗,夜色永不降临。
眼瞅着接下来的五十公里骑马风光游即将开启。万幸前方刀削似的悬崖凭空出现,就跟从平地冒出来一样,挡住了展颜和王寅这一群人的路。
王寅心疼女儿旅途劳累,打算顺势就在此安营扎寨,小歇一会。
他和颜悦色地征求刚认的亲兄弟展颜的意见:“小颜,你觉得在这儿歇会,怎么样?”
从面上看不出来,王尚书其实是个间歇性亲民的人。
展颜比他态度更好。
老展以平生从来没有过的兴高采烈,生机勃勃地跟尚书大人叫唤:“一切都听王大哥的!小弟以后就是王大哥的人,大哥说东,小弟要是往西走,老哥哥您就一刀砍了我!”
他声音有些嘶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任谁嘴巴不停,说了五十公里的话,都会嗓子沙哑的,王寅这样的天生异类自然例外。
正当两人预备下马,继续绵里藏针的切磋,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跟猪肉砸到案板上发出的动静一样。
一群人连忙回头,愕然发现是徐梓晨。
徐小白脸早就没力气管别的事,就听见了“歇一会”这三个字,他老人家心头顿时一松,就着从马上摔下来那一会功夫,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
徐梓晨感激这座破悬崖救他狗命,如果真有土地公公存在,那老徐琢磨着自己该给这恩公土地爷立块长生牌位。
这可是救命之恩那。
等歇了个看上去像昏死实际上是睡死的小觉之后,老徐自觉半活过来了,就跟个猴似的,抓耳挠腮地堵着他家小颜问:
“小展展,跟哥讲讲,跟哥讲讲,你是怎么把那谁给忽悠了呀?”
展颜比他成熟多了,眼皮都不抬先回了他句:“小声点。”
王寅就派了两个人远远盯着他们,到也没什么过分的防范措施。
“哦。”徐梓晨当即声音降了五十个分贝,掐着嗓子问,“你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还有那几句台词,干什么的?”
“你知道三宝最近在干什么吗?”展颜以问代答,先问了老徐一个问题。
徐梓晨的脸,从听见“三宝”这两个字,就沉了下来。
展颜最好的兄弟以罕见的严肃口吻,教训着老展说道:
“你对三宝也太凶了!当老师的么,对学生严格点是负责任。可是展颜,三宝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太严厉会起到反作用的!你呀,老是这样,强迫症还爱较真,小姑娘散漫点有什么,谁喜欢学习啊,慢慢教着……”
展颜在老徐不断发出的噪音声中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有时候我都在想,小颜啊,你个性再不改,以后不会有姑娘喜欢你的,知道么?”徐梓晨持续碎碎念。
展颜有气无力:“听我说……”
“你对小女孩要有耐性,这都受不了,以后有了女朋友,你可怎么办?别说当兄弟的没提醒你,展总你这样下去会丧失交偶权的!”徐梓晨没完没了的嘚啵。
“闭嘴!”展颜一巴掌呼到老徐头上,以暴力手段还世间一派清净,“三宝喜欢写小说!”
“嗯,知道啊。她不给我看,怎么了?”老徐乖乖闭嘴,文静提问。
三宝是展颜和徐梓晨开的孤儿院里面收养的一个小女孩,那段时间孤儿院收了十五个女婴,她是其中之一。
徐伯父拍的板,给这十五个婴儿按照进院的时间起名大宝二宝,直到十五宝。
三宝今年十三岁,是个青春期正当年,非常叛逆的女孩。这姑娘偏科严重,喜欢读闲书,最是让展颜费心。
不过老展决定,如果他这次有命从这么个诡异世间脱身的话,他就鼓励三宝好好写作。要什么书,我都给你买。
这此你徐叔叔和展叔叔能活下来,多亏了三宝你呀。
展颜望着天边坚持着不肯落下的黄太阳,着实有些后怕地跟老徐讲:“咱家三宝最近写的书,是关于水浒传三国演义后金历史北宋风云与岳飞和刘皇后还有寇准的。”
徐梓晨没听明白他说什么。
展颜叹气,徐小晨你真是跟不上历史的脚步啊,个土老冒。
“咱家姑娘,写的小说,名字是‘三国’,冒号,‘蜀国英雄闯水浒,三国好汉战大宋’,书名完。》”
……你在说啥?
徐梓晨懵了。
“我是看咱家姑娘那文,才知道的北宋末年有个方腊起义,像他们用的口号、手势,是从书里才知道的。”展颜没好气地教育自家兄弟,“那本黄历上不是说现在是宣和年间吗?我看这伙人不像一般过路的,也就冒险试试看。”
一般老百姓谁会在京城近郊率领三百大汉急行军?
徐小晨你个二货,这都没看出来,切!
徐梓晨慢慢悠悠地缓神:“我说三宝期末数学成绩怎么差成这样……不对,眼下重点不是这个。那等于咱们现在是跟反贼同路呐。”
咱俩这二十一世纪的小年轻会不会被十二世纪的封建皇帝老儿砍了脑袋呀?
展颜沉默,半晌提醒徐梓晨道:“方腊起义的口号叫做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诶?那你说的那什么无我,无人的,那是什么?”
……那是因为我把真正的口号给忘了,只记得下半句。
展颜悄悄害臊,决定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老徐对口供:
“咱们俩是荆州人,宣和初年跟随方肥起的事,就是两个小兵。这次是准备进京当刺客,为方肥报仇的。之所以误伤了王小姐,是因为有官府的人在追捕咱们,情急之下咱们没看清人就动了手。”
黄昏结束了。
西坠的太阳突然消失。
不过刹那间,晨曦已至,旭日东升。
王寅笑得一团和气的现身,开开心心地问候他们:“早安啊,你们晚上休息得可好?”
王尚书精神焕发,貌似睡得很好,还换了一身衣服,修了鬓角。
徐梓晨和展颜只得无语问天。
这破地方合着连晚上都不过的?
白天连白天,人还睡不睡觉,活不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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