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作为盛京城郊外最大的皇家别苑,风光迤逦,草原辽阔。
正是早春三月,草长莺飞,枯黄的草甸遥看也泛起了青绿。
大祁如今这位圣上喜好击鞠,严冬一过,别苑马场里被精心照料饲喂了一冬的良驹膘肥体健,盛京城中的勋贵子弟们跃跃欲试,正是踏青打马球的良机。
一望无际的球场上,只见骏马加鞭,奔驰腾跃,马球在空中回旋如流星一般,几个皇室子弟骑马疾驰而来。
“驾——”
沙尘飞扬,浮金阳光下,少年寒冰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凛冽,上身纹丝未动,手中的偃月形球杖却反身一挥,动作飘飖轻盈,七彩球便如箭一般飞驰出去。
场边的铜锣敲响。
“探花郎再进一球——”
宫人嗓音辽远尖细。
场下的名门贵女们情难自禁,都丢下矜持拍手称赞。
“果然是顾二公子拔得头筹,我早先就说过,今日头筹非他莫属。”
“探花郎身手举重若轻,让人叹为观止。”
若论起来,大祁这位探花郎,是文亦可,武亦可,文能让陛下为其一篇策论拍案叫绝,论起武来,骑射功夫更能让宫中的禁军头领都甘拜下风,就连随随便便一幅画,也被郑重地收纳进了翰林院图画院。
勋贵子弟们心口泛着酸,但只因贵女们口中交口称赞的人,是灼灼明月一般耀目的探花郎,也都只好无奈服气。
三场球赛结束,别苑另有行宫,今日龙颜大悦,要在别苑阁厅设宴。
赴宴之前,所有参赛的勋贵子弟都被请入别苑后院的客室沐浴换衣。
这别苑虽然只是一处行宫,但也大得惊人。
宝笙偷偷从顾府的下人仆从中溜了出来,七拐八弯才摸到了后院来。
原文中这一段非常精彩,原主因为爬床计划未遂,于是又心生一计,哄骗爹娘后,随着顾家两房公子一起来了别苑,说是要将功补过,好好侍奉。
结果原主却是偷看了宾客名册,按图索骥找到了顾宴的浴室,偷溜进去躲在帘子后,想要窥视,以解相思。
还真让原主得手,顾宴一开始并未发现帘后有人,直到原主因为将意中人的绝佳身姿看了个够,心痒难耐,情不自禁呼吸加重。
顾宴出声唤自己的厮童,却无人应答。
这时才一时惊醒,屋里还有旁人,掀开帘子,只见宝笙面染红晕,见了顾宴不羞反笑,从容走出来,只道是因为得知顾宴的跟班墨烛崴了脚,担心大公子等得太久了,所以自己才送衣服过来。
顾宴虽然知道这其中有鬼,但毕竟被诗书礼易君子风度束缚着,又不愿意声张,只好忍耻屏退她。
可哪知原主格外大胆,又留恋地将顾宴看了几眼,才恋恋不舍地退下。
宝笙无力吐槽这鬼扯的剧情。
想起昨夜在原主房中翻阅过的那些无数张顾宴或坐或卧的画像,心知原主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太意外。
只是原书中对原主偷看宾客名册这个情节一笔带过,宝笙寻来找去也没有找到名录,更不敢去惊扰圣驾,只好在后院瞎猫撞死耗子。
绕过前面那座花厅,好似就要走到后院尽头了。
别误了偷看洗澡的时辰,宝笙休息了一夜的身体才恢复了三分力气,为了保住那坑爹的人设指数,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砰”地一声。
拐弯处迎面快步走来一个小太监,手中端着一铜壶,跟宝笙当头碰上。
铜壶倾倒,水尽数洒在了宝笙的衣裙上,好在里面只装了半壶温水,不是滚水。
那小太监吓得出了一身汗,生怕冲撞了哪位贵人,待看清楚眼前女子的模样,不觉有些失神,但到底却只是丫鬟打扮,方才舒了一口气。
“姑娘小心。”
他身后的太监年长些,生怕出了岔子,放下手中的托盘,上来帮小太监七手八脚收拾烂摊子。
宝笙不想惹来注意,用衣袖掩着面孔赶紧溜走。
两个宫人忙着捡铜壶,擦净地上的水渍,没留意到,刚才冲撞的那个婢女不见了踪迹。
身后摆了一排漆牌的托盘放在地上,两只别苑养的御猫在这里打闹追赶,一只玳瑁猫从托盘上跃起。
宫人急着做活,端起托盘,却没有注意到两只刻着名字的漆牌被放错了位置。
虽然只是别苑,但每一间客室都布置得华美精致,在客厅后面的寝室里,已经备好了浴桶,兰、蕙等香草浸泡出来的香汤上面雾气昭昭,水汽氤氲着,房内燃着淡淡的松柏熏香。
宝笙躲在竹雕地屏后面,身上还穿着刚才弄湿的衣服,忍着难受大气不敢喘。
外面不一会儿果然传来衣物窸窣摩擦的声音,还有水声。
做戏做整套,宝笙不敢演错一步,一咬牙,探过头来,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偷看。
浴桶中的男子背对着自己,浴汤没过他的后腰,入目是一副极具男性美感的身子,背部的肌肉线条流畅,宽背蜂腰,劲瘦的后腰上两个浅浅的腰窝。
——果然是让原主日思夜寐的男主。
看到就是赚到,宝笙脸上有些微烫,收回视线,等待着下一步剧情的发生。
等顾宴出声想要唤来墨烛时,自己就设法引起他注意。
不料这里间的的镂空雕花窗没有关牢,被风吹开一缝,昨日不过才是春分,春寒料峭,宝笙身上的湿衣紧紧裹在身上,那寒风在身上一扫,只觉得鼻痒。
“阿嚏——”
宝笙一时没忍住。
宝笙吓了一跳,但随即自我安慰,也无妨,反正墨烛此时按原剧情正好崴了脚,少了顾宴唤下人的情节也不影响后面。
谁知只听到“刺啦”一声,挡住自己的屏风已经被一道灼目的银色剑光刺破,自上而下,裂为两半。
宝笙整个人暴露了出来。
原文中也没有这么暴力的情节啊。
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雪亮的剑刃停在了距自己一寸的空中。
剑柄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握住,宝笙的视线沿着对方的手臂往上移,和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对上。
顾离澈雪白的长袍只是松垮地披在身上,长袍里面连里衣都没来得及穿上,襟口半敞着。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外袍的领襟,但还是露出好看的喉结、线条流畅的下颌处,还有一角湿漉漉的结实胸膛。
宝笙宛若泥胎,明显地感觉到对方黑暗幽邃的目光里带着沉沉的杀意。
这……
宝笙确定自己是看清楚了客室外面壁上挂着的名牌才进来的。
别苑的客室数目众多,可今日来此击鞠的勋贵子弟也不少,内务府按照等级品阶、和皇族的亲疏远近来将客室分派下去,每间客室房前都挂着一个漆牌,上面端正的小篆写着各家公子的名讳。
到底是怎么走错客室的?
宝笙脑子里信息纷乱,激烈地思索着自己如何能够逃出去的对策。
已经没法再拿墨烛当作挡箭牌了。
“二公子,击鞠耗费体力,需要搓澡吗?我跟我母亲学了一手推拿搓澡的好手艺,疏通筋骨,最是好用。”
宝笙勉强扯起嘴角,拿出一块随手带来的麻布痂巾,硬憋出一个尴尬的笑来。
这蹩脚到极点的理由当然糊弄不了顾离澈。
对面的女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白净的脸蛋和露出来的一截手腕,被杏色的春衫衬托得欺霜赛雪,一双杏眸眼尾上挑,明妍中透出三分娇媚来。
衣裳不知怎地居然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胸襟鼓鼓,却纤腰一握。
顾离澈眼睑一跳,无声地收回视线。
“搓澡?”
顾离澈冷笑一声。
人人都夸赞探花郎绝世好容颜,这么多年来,顾离澈已经习惯于无视那些若有似无的窥探和炽热的眼神。
他缓缓转动手腕,但对方私闯入自己的浴室,于自己而言,俨然已经越过了一个丫鬟所能到的安全地带。
他可没有他堂兄顾宴那般好性子。
剑刃若再往前一挑,血溅三尺还是好的。
可对方那双原本大胆的眸子,此时却水洇洇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似蝶翼一般微微颤动着,就像在自己心上一掠,有些微痒的感觉。
“若是再在我身边做这些鬼动作,不要怪我不顾李管家的颜面了。”
顾离澈面露不虞,声音清越而冰冷。
他的眼神一寸寸在宝笙的面孔上辗转,收剑入鞘。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对方身上没有暗器,也没有伤害自己的能力。
一个色胆包天的女狂徒,纵是长得天仙般模样,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宝笙心快跳出嗓子眼来,只见顾离澈阔步转身,今天是太岁头上动土,差点把自己小命玩没。
正犹豫自己要不要立刻退出去,进退两难,却听到外面古茗的声音。
“二公子,小的进来侍候你更衣。”
宝笙心里一紧,若是让外人看到这副情景,那跳进黄河洗不清。
一个激灵,干脆往里去躲在拔步床里。
古茗给顾离澈擦身、更衣,那面圣所穿的虽然是常服,但也是宽袍大袖,里三层外三层。
“二公子,刚才小的好似听见什么动静,可有什么野猫闯入?”
古茗道,再一看那被风吹开的窗棂,指使小童赶紧去关上。
“没有,”顾离澈纹风不动,只淡淡道,一转身,宽大的长袍遮住了身后碎成两半的屏风。
他倒是不惧外人闲言碎语,只是不想跟那个孟浪的女子扯上任何关系。
顾离澈抬起下颌,看向那拔步床。
恶婢处心积虑闯进来,不应该只是想偷看那么简单。
此时这种情形,自己衣衫不整,恶婢浑身湿透,若被人误会二人之间有了首尾,岂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可拔步床那边静悄悄的,恶婢似乎比他还怕被人发现。
难道是为了保全自己名声甘愿受冻?
顾离澈勾起一角薄唇,眸色晦暗,暗叹自己想法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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