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从向南打来电话结束。
被向南“简单”的斥骂一通之后,祁光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左瑞来敲门,得了应允后进来,见祁光脸色似是不大好,问道:“谁打来的电话?”
“我爸,”祁光顿了顿,改口道:“易水的爸爸。”
左瑞知道向南对祁光一贯的嫌弃,拍了拍祁光肩膀以示安慰,又问道:“要不要再吃点东西?你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没必要过度节食。”
祁光早餐就吃了两个小笼包跟一杯豆浆,对于正常成年男性来说,这份量太小了。
祁光摇了摇头,“导演说我要再瘦一些才合适。”
左瑞见祁光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道:“我先回房换衣服了,我们等会去片场。”
“好。”
祁光起身将左瑞送到房门口。
左瑞回头看他,“祁光,你别想太多,还记得以前你安慰我的话吗?我们不该因为他人否定自己。”
祁光一愣,“好,谢谢你瑞哥。”
左瑞伸手,将祁光的头发揉得乱糟糟像鸡窝似的,看着他一脸茫然无辜,左瑞笑了起来,“你呀,就是个好欺负的傻子。”
“不过没事,你哥我护着你。”
“……谢谢。”
送走左瑞,祁光走到浴室,用杯子接了半杯清水,然后回到窗户边。窗帘紧闭得只剩下小缝隙,从缝隙里落下了一到阳光,阳光正落在祁光带来的水仙嫩黄色花蕊上。
水仙一般在春冬之季开花,这盆爷爷生前养的水仙一反常态,竟在炎热的夏季也绽放了数朵鲜嫩的花朵,像是濒临死亡用尽全部生命怒放似的。由此,祁光感到非常不安。
爷爷留给他的东西不多。
他自己拥有的东西也不多,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祁光这么对自己说。
——
祁光与左瑞他们一块来到片场,经过隆重的开机仪式,众人迅速进入到状态。
第一场戏是主角李流云初遇同胞兄长,太子。
祁光在旁看到左瑞穿着厚厚的袍衫吊威亚,在被发现后从书房屋梁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站住,然后歪着身子,豪爽的咧嘴朝太子笑,一身江湖浪荡气难掩。
看成片跟亲眼目睹拍摄过程是截然不同的体验。这让祁光更加佩服左瑞了。
他清楚的记得,左瑞上一部戏还是扮演一个守礼到几近迂腐、以死谏为荣的文臣。
这两个身份、性格南辕北辙的角色,左瑞掌握得很准确,在镜头里仿佛他就是那个样子。而且左瑞入戏很快,前一刻还面无表情的任由化妆师补妆——面无表情是热与累导致的,后一秒就痞笑着向太子介绍自己了。
由于左瑞的专业,对戏的演员很快也进入状态,这一段戏拍摄得极其顺利。
为了节约时间与成本,同一个场景的戏一般是集中拍完的。
所以第二场戏的跨度很大。尘埃落定,太子送走李流云后回到他们初遇的书房,日光如月光,太子负手立在其中,许久,他自言自语的呢喃道:“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隐匿的怀念,感概,寂寥皆在尾音落下之时陡然涌现,动人心魄。
祁光心头满是震撼,随即感受到了无限的压力。
接下来几天,祁光都在旁认真观看,谁的戏份都不错过。
李其奉见祁光脸尖了,学习态度又如此刻苦,偶尔休息之余还给他指点一番。
大概是李其奉导演镇着,这个剧组风气良好,没有人会故意使绊子或者磋磨谁——也有可能祁光没看到。反正在左瑞光明正大照顾下,祁光观戏过程畅通无阻,几个前辈还传授了他一些拍戏经验。
不知不觉中,周末如期而至。
向宝珠来之前给祁光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来接她。
前几天祁光忙碌得很少有时间与向宝珠通话,让向宝珠都不敢肆意的向他撒娇或者索要什么了。
祁光听出了向宝珠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心里抽疼了一下,便答应下来了。
机场每日皆是人来人往,重逢与分离不知疲倦的在此上演千遍万遍。
接机大厅中里,向宝珠见到接祁光的第一时间,眼睛都亮了,扔下向易水,快跑着朝祁光奔来,高兴得嘴里喊着,“爸爸”。
向宝珠如愿以偿的冲进祁光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小猪似的拱来拱去,“爸爸,爸爸,我想你了,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果然小别情更浓。
自向宝珠三岁之后,祁光就很少被向宝珠主动亲近过了,他也有些激动,抱起向宝珠,“想了,很想宝珠。”
毕竟是亲自照顾呵护了五年的孩子,自己的亲生女儿啊,怎么可能不想。
离开的十几个日夜里,祁光总时不时的翻出手机相册看向宝珠。
向宝珠听到这话,喜得祁光脸上亲了一口。
祁光愣了愣。
向宝珠有洁癖,所以不能接受像多数小孩一样被大人亲亲或者亲亲别人,祁光能得到这种待遇的机会,少之又少。
“爸爸,你也亲亲我。”
祁光又是一愣,把口罩拉下,嘴唇往向宝珠白嫩嫩的脸上点了点。
“爸爸。”
“嗯,宝珠。”
“爸爸。”向宝珠没什么事情要讲,光是叫唤着爸爸就已经足以让她高兴了。
“爸爸在。”
祁光给向宝珠整理因奔跑而微乱的衣襟,甚是欣慰与满足。
走过来的向易水眼瞧着这父女情深,心里别扭得不行。
祁光单手抱着向宝珠,转头朝向易水看了过去,只一眼,稍触即离,落在她身后。
向易水身后还跟着两男一女,皆是她的保镖,他们各自拉着两个大行李箱。
只是过来两天,竟带这么多东西。
祁光没有多问,对向宝珠道:“累不累?要不要先吃饭?”
正值晚上八点。
“要!”
向宝珠亲昵的蹭着祁光,她突然发现,爸爸身上很好闻,“爸爸,我想吃你做的咸鱼茄子煲。”
没得到的,就一直心心念念着。
祁光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来接机前就亲手准备了向宝珠喜欢吃的饭菜,这会示意向宝珠看他的背包,“爸爸带过来。”
向宝珠开心的笑了起来,“爸爸真好。”
祁光顿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一时不知是何滋味:能得向宝珠的一声好,竟是要在这样的境地。
一个保镖将行李送回提前订好了的酒店,剩下的则跟着祁光他们一同前往饭馆用餐。
向易水看到是包厢,不由挑了挑眉,待都落坐了,她道:“不愧是大明星,都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了。”
分明以前在外吃饭也是订的包厢,现在向易水却特地点出来祁光哪能听不出来她是在挑刺,只是不想跟她争辩这些,“外面人来人往,比较吵。”
向宝珠还算是个有眼色的,揽住祁光的手臂,“爸爸,我的咸鱼茄子煲呢?”
祁光将背包里的饭盒拿出来,再打开饭盒,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立即窜入了向易水与向宝珠的鼻子里。
向宝珠饥肠辘辘,不客气的享用了起来,还不忘招呼祁光与向易水一块吃。
祁光不饿,只象征性的陪向宝珠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向易水不是小孩,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食物俘获——吃了祁光做的饭菜就等于她认错求和了!
虽然她不是没有错,但在她的认知中,最大的错仍要归咎在祁光身上。
祁光将饭馆的菜单推至向易水面前,似是不计前嫌的贴心建议,“这里的招牌菜我吃过,还不错。”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有弹性的。
就像现在,祁光的态度和软了些,却助长了向易水内心的愤慨,她无视他点了一大堆吃的,唯独没有他提的招牌菜。
将菜单合上,向易水暗中瞥了祁光一眼,试图从他这张俊俏的脸上找出一些不快。
可对方神色淡淡,自如的给宝珠擦拭沾到菜汁的嘴角,完全没有分给她任何眼神。
向易水烦得要死。
在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用餐中,祁光专心的伺候着向宝珠。
这让向宝珠有种前段时间只不过是一场梦的错觉,但错觉终究是错觉,经不起时间的推敲。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祁光见向宝珠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便道:“该回去休息了。”
“嗯,爸爸给我讲睡前故事。”向宝珠一脸理所当然。
祁光却摇头,“爸爸也要早点回去。”
明天一早就要拍戏了,祁光得养精蓄锐,若是等到向宝珠入睡后再回去,路上还要耽搁半个小时,就超过十二点了。
祁光以往都是十点半睡觉,一下子改变作息,睡眠不足会导致内在外在的状态都不好,对明天的拍摄工作肯定有或多或少的影响。
“回哪?”向宝珠问:“爸爸不跟我一起住吗?”
祁光不言。
见向宝珠要开口挽留他,祁光道:“明天爸爸工作完了就来找宝珠,好吗?”
“爸爸,我陪你工作。”
向宝珠以前就偶尔陪着向易水工作,她很乖,不会吵闹。
祁光迟疑了一下,“最好不要。”
祁光明天的戏份皆是受辱,不是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被骂就是被泼水,虽然这些是假的,但他不希望向宝珠看见,一是怕吓着她;二是身为父亲的一点尊严做祟:没有人会希望在儿女面前“示弱”。
向宝珠有点不高兴了,“那爸爸什么时候工作完?”
“不清楚。天黑了应该就能来找宝珠了。”
晚上要拍左瑞扮演的李流云夜袭的戏份了,大概没他什么事。
向宝珠还是不高兴。
祁光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让步或者开口安慰。
过了一会,向宝珠说:“爸爸能不能不工作?”
母女俩还真是一个样。
前几天向易水那通电话内容,左瑞已经转述给祁光了,祁光本来以为向易水这次过来的第一时间会接着命令他推到工作跟她们回家,却不想竟没有。反倒是向宝珠先忍不住了。
祁光说:“不能呢。”
向宝珠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爸爸偏了偏身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只能沮丧的低下头。
祁光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筷的饭菜,对向易水道:“还吃吗?”
向易水根本就没什么胃口,不答祁光。
他都不怎么跟她说话,她才不要理他。
祁光见此,便让服务员帮忙把食物打包,一部分给保镖们,另一部分的则带回去给魏广风与屈家俊,至于左瑞是没份了,因为他也要适当节食,不能吃宵夜。
回酒店的路上,向宝珠已经抵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祁光抱着向宝珠,一直把她送到酒店套房的床上,见她含糊的哼唧了两声窝进被子睡得香甜了,才离开。
离开前,祁光跟向易水道别,“我走了。”
向易水完全没有送祁光到门口的意思,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偏头,连看都不看他。
却似是莫名的等待的姿态。
祁光看了向易水两眼,在门口停顿了几秒,然后迈开步伐走了出去,顺带关上门。
“咔哒。”
自动上锁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不由的,让向易水感到失落与一丝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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