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他们牵着手,欣赏从各栋小别墅里冒出来的白烟,闻着带有暖意的冬风,慢悠悠走路回小别墅。
途中袁浩在后面时不时叫乔亦阳,拼命找话题,从工作趣事说到高中偷偷吃麻辣烫拉肚子,但乔亦阳头都不回,基本上不怎么搭理。
他有些太故意,回了房间,黎淼问:“你是不是有意撮合他俩?”
“看出来了啊?”乔亦阳笑着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他爸找我爸来着,说女孩不错,袁浩又没谈过恋爱,让我帮帮忙。”
黎淼“哦”了声,对“女孩不错”这个评价表示认同。
乔亦阳走去院子里,检查确认完水池干净,放温泉水,回头笑说:“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他爸都害怕他性取向有问题。”
没记错的话,乔亦阳也说过,他没谈过恋爱,黎淼站在室内看着他放水,问:“那你爸不担心你么?”
“我还行。”乔亦阳伸手试了试水温,打开凉水补了点,又碰了碰水,改口说,“说错了,其实挺担心的。”
黎淼:“?”
乔亦阳手背舀了一捧水,朝她的方向泼,但没泼到她身上,水泠泠落进温泉池,他笑起来:“所以过年跟我回家呗?”
黎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隔了几秒,她轻翻白眼,转身进屋,小声说:“没正形。”
房间里热,她的毛衣袖子撸起来了,刚进屋,小臂被湿漉漉的掌心握住。
乔亦阳刚试了水温,手没干,握住的时候先嘀咕了一句:“太瘦了,胳膊细的差点攥不着。”又说,“我正经的呢。”
黎淼挣了挣,没脱开,红着脸说:“知道了。”
-
温泉池在室外,黎淼换好泳衣,在外面披了厚厚的浴袍,踩着拖鞋出去。
北风冷到刺骨,刚出房间,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小腿像被容嬷嬷拿针刺一样。黎淼倒抽了一口凉气,裹紧浴袍,小碎步跑到温泉旁,直到一只脚踩进温热的泉水,整个人才又舒缓过来。
“衣服放旁边。”乔亦阳全身下水,走到温泉池对角,坐在里面,两条胳膊敞开,慵懒地靠在池边,比瑟缩的她闲适得多,“下来,水温可舒服了。”
黎淼听声看过去,沉沉黑夜,暖色的小夜灯下,猝不及防出现一大片冷白色胸膛。
景观无限好,春风多几度。
“……”
身材是真的不错。
胸口那两块,比她的都不小。
不用摸,她也知道现在两只耳朵肯定涨红得发紫。
“你别这么看我……”乔亦阳抿着唇笑,故意逗她,“我害怕。”
黎淼气的只会“哎”,不知道说什么,把浴袍往上一拽,坐在池边,小腿放进暖热的池水里,朝他身上泼水。
乔亦阳笑着转过脸,懒洋洋地靠着,任她泼,跟哄小孩玩似的。
黎淼泼了半天,不知道往他身上泼到多少,自己身上倒是湿了好几块。温泉池水热,湿了不觉得凉,反而暖和起来,她脱了浴袍,回身够椅子。
说时迟那时快,黎淼刚把浴袍放椅子上,忽然就被抓住了脚踝。
啊啊啊啊水鬼啊!!!
她吓一大跳,下意识回头去看坐在温泉池对面的乔亦阳,才一回头,就对上他一双笑的明媚张扬的双眼。
“吓死我了你!”黎淼直接拿被他握住的那只脚蹬他,“你刚还在对面,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乔亦阳笑得不行,把人轻拽下来,放在身边:“这池子才多大,几步不就过来了。”
黎淼:“你就显摆你腿长吧。”
乔亦阳:“就不能是显摆我个高?”
黎淼听笑了,笑完懒得理他。
温泉水是真的很舒服,纯天然的温泉,没有人工添加,带有一点硫磺气味,但是被乔亦阳放进去的玫瑰花瓣遮住大部分。
不知道是特殊的选址,还是今晚本身就平静,一点风都没有,黎淼泡了一会儿身上就热了坐不住,她反过来,胳膊平放在池边,身子浮起来,两条小腿儿像练习游泳那样踢来踢去。
时凉时热,舒服多了。
乔亦阳的耳朵也被池水热的泛起粉红色,但他比她稳重,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懒懒地坐在池子里。
水,乔亦阳,粉红色。
让黎淼忽然想起上一次,这三个毫不相关的词放在一起的时候。
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刚结束没多久,印象中,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午休。
已经断交很久的许晨光从后排座位站起来,路过她敲了敲她的桌子,让她出去一下,说有事找她。
高中时候,黎淼不太喜欢“有事”这个词。
朋友之间无所谓,但普通同学之间,说这个词,总觉得有点故作高深的意味。
或者说,一般普通同学说“有事”,都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出去之后,许晨光给了她一封信,跟她说:“这是我写给乔亦阳的,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你帮我给他吧。”
黎花咋舌。
难道渐行渐远以后,她失忆了吗?
曾经是朋友的时候,她们之间最多的话题不就是黎花喜欢乔亦阳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失忆了,现在只要他俩站一起,就有同学起哄的声音,许晨光难道听不见吗?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黎花无语,她自认两人不再是朋友以后,她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许晨光的事,完全不能明白许晨光为什么要恶心她。
她转身,手肘撑着窗台,问:“你干嘛不自己给他?你俩也认识。”
他俩当然认识,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乔亦阳好几次让许晨光帮忙叫她。
许晨光好像完全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把情书硬放窗台上,回教室之前说:“这不是你俩更熟吗。”
黎花当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了这封恶心人的纸。
但是她有教养,不会做这种事。
而且,她只是觉得跟许晨光不是一路人,想疏远她,并不是想跟她当什么苦大仇深剑拔弩张的敌人,都是学生,学习为主,她没有闲心思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黎花知道,这封情书就算给乔亦阳,乔亦阳也不会跟她有什么,所以稍微一想,也就觉得这情书没什么好撕的了。
她保持着撑着手肘的姿势待了会儿,午休结束了。乔亦阳应该是看见她了,从班里走出来,做了个凭空投篮的姿势,笑着说她:“小花晒太阳,准备再窜窜个呢?”
黎花气还没消,一下子连坐了,她没好气地瞪了乔亦阳一眼,正要把情书给他,但好巧不巧,窗户没关,来了阵风,把薄薄的一纸情书吹到地上,正吹到值日生晾在教室外面的湿墩布上。
情书的角落立刻被水洇湿。
她走过去,把情书捡起来,头也没回地进了自己班。
目睹了全程的朋友笑他:“怎么惹着祖宗了?”
乔亦阳也纳闷:“谁知道。”
朋友分析:“是不是前天放学高一的找你要手机号,让人家看见了?”
“靠。”乔亦阳两只胳膊反搭在她刚才趴过的窗台上,“我又没给。”
回了班,黎花下意识看向许晨光,许晨光也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猜刚才外面那一幕许晨光也看见了,也就挺坦然地走过去,把信放在她桌上,说:“刚才风把信吹墩布上了,不小心弄脏了,你要不要重新写一下?我放学给他。”
许晨光半眯着眼,审视她。
黎花无所畏惧地和她对视,反正她本来也问心无愧。
上课铃响了,许晨光率先移开目光,说:“不用了,就这么给吧。”
“那行。”黎花才懒得劝她,收起情书,走回自己的座位。
那天下午放学,黎花把桌洞里的情书拿出来,看到那个湿掉的角干了以后留下了一道难看的褐色弧形痕迹。
秉承着这件事确实自己有责任的想法,黎花拆了元旦时候写贺卡没用完的粉信封,给情书在外面又包了一层。
然后她当着许晨光的面,把情书交给乔亦阳。
她给出去的时候说的很明白,许晨光给的。
乔亦阳差点就不接,手停在半空中,问她:“你是真不明白,是么?”
也许是那时候学习好,又漂亮吧,黎花心高气傲,明知道他喜欢她,也必须要等一句表白,才算在一起。
而且,她那天还有点小生气,觉得乔亦阳要是早点表白,俩人确认了关系,今天也就不用受这份气了。
“你拿着吧。”黎花不回答他的问题,“反正我得把信递到。”
乔亦阳被人捧着长大的,这辈子没低过头,当时也被她给气着了,咬着后槽牙接了许晨光的情书。
后来,许多个睡不着的日日夜夜里。
黎淼不止一次想,为什么那天,没在风来之前,就先把情书收好呢,这样就不会被水洇湿了。
为什么要多余包个粉红色的信封呢。
为什么不拒绝许晨光给乔亦阳情书这件事呢。
现在,跟乔亦阳一起泡在温泉里,她又想问自己这三个问题。
她头枕在胳膊上,看着乔亦阳倒映着潋滟水光的侧脸,看着他微垂着的眼眸,看着他被淡黄灯光照到迷离的薄唇,想到如果那三件事,她都做对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跟他错过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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