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过,市政收起大街小巷的红灯笼,藏在土里懵睡着的迎春花悄悄冒出嫩绿骨朵,给城市带来一丝清新的色彩。
春天来了,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经过一番休整,黎淼的状态比年前更好,复工一周做出开年第一个爆款,连阿饼都说她是拼命黎三娘。
周五下午新年动员会,杨雅慧又称其为黎淼表彰大会,会议后半段,她对黎淼本人不温不火,只顾低头玩扫雷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并发出长达五分钟的控诉。
当事人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她何止想玩扫雷,一次忘了跟阿饼交代,结果就被他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她恨不得钻进去拿雷把自己炸了。
会议结束后,阿饼突发奇想,在群里提议说下班后部门聚餐。
黎淼抬头一看,看到消息的同事们面部肌肉都扭曲了。
并没有人愿意占用休息时间和部门里这么多同事聚餐,毕竟跟不熟的同事假客套,和加班也没两样。
黎淼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在群里回复说:抱歉华哥,我今晚已经有安排了,就先不去了,下次一定。
她这句话,将整个聊天框里一排整齐“好的”队形打乱,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讶声。
“勇啊这姐。”
“姐们儿干了我最想干的事。”
“这要是直播我就给她买火箭了。”
“擦,这姐们儿不早说,我都回复了要去,现在撤回还来得及么?”
在这些惊讶声中,还有掺杂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议论。
“之前我在好几个领导那都听过她名字,还以为是八面玲珑的那种人呢。”
“没想到吧,结果是个直肠子。”
“但是苗苗她们不是说……”
“嘘……”
他们议论的声音不大,黎淼只听了个模糊的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头也没抬,下班时间一到就关了电脑。
雅慧跟着她一起出来,电梯里,她忽然发出邀请:“要不要咱们两个一起去吃个饭啊?”
“不去啦。”黎淼笑,“我是真的有约了。”
今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是她和乔亦阳在一起两个月的日子。
一个月的时候她忘了,两个月一定要补回来。
同一栋楼都是一个公司,电梯里有许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同事,杨雅慧表情严肃,欲言又止:“但是……”
黎淼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她有话要说,等电梯停到一楼,她陪杨雅慧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远离了公司的同事,才问:“怎么了?”
“就是聚餐的事。”杨雅慧不免担心,“橙西她们都去了,我担心……”
黎淼明白她的意思了。
最近复工的一周,二组时不时就要找机会打压她们,杨雅慧是担心她们今晚聚餐会跟阿饼说些有的没的。
“没事的。”黎淼反而安慰她,“没什么好担心的,阿饼又不是傻子,谁做了什么,又不是几句话就能被抹杀掉的,俗话说得好,公道自在人心嘛。”
“唉,希望如此。”杨雅慧忧心忡忡。
黎淼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言劝了几句,两人在地铁口分别。
复工后的燕城,和过年时的燕城仿佛是两个城市,原本空荡荡的马路一夜间变得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二月春风依旧寒冷,送走杨雅慧,黎淼把围巾往上拽了拽,遮住下半张脸。
不经意抬头,她在地铁外面反光的深蓝色玻璃里,看到巴掌大的脸上,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几个月不戴眼镜,突出的眼球形状收回去,眼睛恢复到从前的清澈灵动,眼尾天生弯而细,在秀气之余增添了几分媚态。
单看这双眼睛,不太符合黎淼死气沉沉的性格,而更像是许多年前快意恩仇,行至由我的黎花该拥有的眼睛。
像是不敢相信这双眼睛还能再长回来,黎淼忽然对着玻璃笑了下。
然后她看到,玻璃里的那双眼睛跟随她的动作,弯了弧度。
好像,不断靠近太阳的她,真的比过去阳光了一些。
不断逃避的过往像一间密封的暗室,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渗进去了几束阳光。
她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忽然在想,如今的她和曾经的她都一样,不相信流言蜚语,更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那……乔亦阳呢?
当初那场校园暴力之后,纷至沓来的诋毁,她们那些人,把她的照片和联系方式发到人人网上,说她是海外有名的校鸡,已经和几十个男人上过床,说是因为她这个心机女跟老师告状,导致许晨光被学校开除,才不得不去上职高。
诸如此类这些话,乔亦阳信过吗?
她曾经很想知道,但是不敢问。
那时的她怕连乔亦阳也相信了那些子虚乌有的污蔑,质疑她。
这比全世界质疑她,都更令她崩溃。
可是时至今日,她仍然想知道。
就算曾经亲眼目睹,她被一群不良少年围在校门口角落,他们说要带她去“玩玩”,还愿意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吗?
被抑制深藏着的想法像是深埋在土地里的野草,在窥见天光的这天,野蛮生长。
烧不尽,吹又生。
-
当黎淼拎了一袋从楼下烟酒超市买的红酒上楼,打开家门,脚下有道黑影嗖地从她眼前跑过去。
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吓一跳,跌坐在玄关的鞋架上,多亏手下意识扶在门把手上,要不然好几百块钱买的红酒就要喂给地板喝了。
“怎么了?”
乔亦阳闻声从卧室出来,他应该是刚睡醒,眼睛犀利了一瞬,看见黎淼没事,眼皮立刻耷拉下去了,他惺忪松散地过去,拎起她手里的红酒袋子,缓声又问了一次:“刚怎么了?我这弱不禁风,娇花似的女朋友。”
黎淼还在巨大的惊吓中没缓过来,没理会他话里的戏谑,两手比划了一米左右的长度:“刚才!这么大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从我眼底下,噌一下过去了!我的天啊,不会是老鼠吧!”
乔亦阳忍不住笑了下,把红酒随手放桌上,弯腰从沙发底下掏出一只还没他小臂长的猫:“你说这个?”
……
原来是猫。
比上次见的时候长了一点,但还是一样瘦,黎淼一眼就认出这只小橘猫。
她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站起来,问:“这不是给你姐姐了吗?”
“这都记得。”乔亦阳意外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姐又怀孕了,所以让我把猫拿走了。”
黎淼皱眉。
她以前在网上看过,养猫和怀孕并不冲突。
算算时间,这只小猫养了都半年了,竟然说送走就送走。
乔亦阳问:“想什么呢?”
黎淼:“没什么。”
毕竟不是她怀孕,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想法,对于别人固有的生活习惯,她不好胡乱指手画脚。
“对了。”黎淼岔开话题,神秘地挑眉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乔亦阳把猫放地上,重复她的话,语气略带疑惑:“什么日子?”
“嘿嘿嘿……”黎淼一脸欠揍地傻笑,心想你也有今天,也算是打平上次她忘记一个月纪念日的事了。
“今天不是在一起两个月的日子?难道还有别的?”
黎淼:“……”
“嗯?”乔亦阳歪头,凑近了些,“还有什么别的?”
“没……”黎淼声音小下去,跟几秒前嘚瑟的她判若两人。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刚才乔亦阳会反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并不是因为他忘了今天是在一起两个月的日子,而是因为,在他心里,这个日子不需要刻意去提醒。
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纪念日都,对于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又不可或缺。
不像她,因为记得就想邀功,甚至还想找茬。
黎淼心虚地揉了揉鼻尖:“就……两个月纪念日。”
乔亦阳明白过来她态度骤然转变的原因,直白而夸张地感慨:“唉!难道你刚才是因为想起来今天是两个月纪念日,而大张旗鼓地显摆?这不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黎淼:“……”
他捂住胸口,“那首歌……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哪首?”
乔亦阳痛心疾首地唱起来:“糟糕,我爱得比你早,你爱的比我少,注定要,受煎熬。”
黎淼:“……”
怎么办,他这样好欠打,好想揍他。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手上也就实施了。
黎淼拍了他后背一下,无奈道:“你烦死了……”
她力气不大,身形高大的男人却直接顺着她手的力道往她这边倒,把她箍在怀抱里,抱着她,亲她:“谋杀亲夫,罪加一等。”
他把她两只手钳在身后,像是戴上手铐那样“啪啪”拍了两下,随即拢紧了胳膊,让他的胸膛和她的身体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低声说:“判小犯人无期徒刑。”
他的话说的过分直白,黎淼心里既被填满,又止不住悸动,连无畏的挣扎都不曾尝试,在他怀里软软地化成一滩水。
他的爱仿佛有形状,包裹在她的爱外面,一点点,抹平她对过去的恐惧,消除她对未来的不安。
他抱着她往前走,黎淼随着他的步伐倒退。
她相信他,所以一次都没有回过头看路。
直到他停下,抬手拿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与此同时,在她耳边说:“两个月快乐,我的小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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