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之后,徐佑宁发现长乐公主已是微醺,双颊飞起一片淡淡的嫣红,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比平日里更加明亮。甚至明亮得他有些不自在。
“刚才长乐公主提起,为兄才知道老弟你原与公主在平阳城就有旧交。”清州刺史为徐佑宁又倒上一杯酒。
徐佑宁目不斜视,嘴角抽搐,不是有旧交,是有交恶,只是此时此刻无从辩解。
长乐公主似是喝得脑袋糊涂了,责备道:“侍郎为皇帝哥哥催缴金贡,我也是助力不少。怎么侍郎到了清州如此见外,遇到了难处也不和我说。”
徐佑宁恭谨回道:“臣区区小事,怎么好叨扰公主主持南巡大事。”
“小事?”长乐公主咧嘴一笑,戏谑地望着徐佑宁,“去年还有个五品官员不慎丢失了官印的,你们还记得怎么着来着?”
众人干笑,长乐用纤纤玉手往脖子上一比划,笑道:“可是丢了脑袋的。”
清州刺史终于从长乐公主的话中听出不对劲来,哈哈笑着插话:“清州小曲格外有韵味,不如臣叫人来唱一首,为公主郡主佐佐酒兴。”
长乐从容地夹口菜,说:“刺史大人慌张什么。侍郎的情况怎么又能和那个丢脑袋的一样。那家伙是不慎,侍郎是被劫。朝廷难道连这天差地别也看不出来吗?”
“是是,公主说的是。”刺史与司马忙不迭点头。
“只是,”长乐公主话头又转,刺史、司马只觉得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但愿这祖宗不要语出惊人。
长乐公主接着说:“官印丢失毕竟是大事,不可不重视。我有一妙计,能为侍郎找回官印,就是不知侍郎愿不愿一听。”
徐佑宁心道,金贡催缴一事,长乐公主府足足补了九万两,悄悄变卖府中珍宝才勉强过关。长乐公主早对自己恨不得食肉寝皮,那里能够如此好心。而且清州司马已经连着三日带兵追查,尚且没有消息。长乐初来乍到,手下没有精兵强将,如何能有妙计?
徐佑宁不应,刺史与司马却坐不住了,连忙给长乐公主拾台,请公主快快把妙计说出来。
长乐公主却轻易不肯说,叫刺史拿出府中最大的海碗来,满满倒上一碗。“徐侍郎喝下这杯酒,我就把妙计说出来。”
明知是长乐公主在耍弄自己,徐佑宁却推脱不得。这娇蛮公主除了任性胡为,还会什么,就是趴在这朝廷社稷上的一只蛀虫罢了。
刺史、司马二人不知徐侍郎酒量大小,这一大海碗喝下去真出了事,他们如何跟徐相交代。一个连说太多太多,换小杯来过,一个忙道自己替徐侍郎喝下这一海碗。
长乐公主不语,只笑眯眯的看着徐佑宁。徐佑宁估摸不过是大醉一场,便硬着头皮咕咚咕咚举碗喝酒。
等到徐佑宁真的喝完,长乐公主瞥了一眼,倒也干净。
“妙计无它,到九臂圣君庙中求个签子,不就知道山匪藏匿何处了吗?”长乐说。
长乐公主说完,静安郡主眸色转暗,低头不语,她白天难道看错了人,这公主不过是真任性,误打误撞罢了。刺史与司马对望一眼,也说不出话来,心道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众人各在心中打小算盘,却只听扑通一声,徐佑宁醉倒在桌上,人事不省。
第二日一早,长乐公主不忙赶路,一定要昨日宴饮的原班人马一齐到清州九臂圣君庙中求签去。
清州刺史何曾见过南巡中如此胡闹的事情,但急于送走这座瘟神,不得不邀了徐侍郎一同前往庙中去。
庙门前下了马车,徐佑宁正宿醉昏沉,偏偏长乐公主在一旁絮叨不止。
“徐侍郎,九臂圣君最是灵验的,他是圣德明皇的三弟,法力无边、无所不知。心诚则灵,你待会儿求告可要真心诚意,把头磕得实在一些。”
“公主,若九臂圣君当真灵验,为何他不护佑兄长朝中官员,我还会被劫走官印?”徐佑宁问。
“这你就不知了。平阳城里属我信奉九臂圣君最为虔诚,你催逼我上缴了九万两的金贡,圣君如何不恼怒你。劫你官印,不过是略施小惩。”
“既是小惩,圣君又如何会告知山匪去处?”
“徐侍郎,你是榆木脑袋吗?我领着你过来跟圣君求情,圣君又看你也是为朝廷办事,自然能宽恕你一次。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你明白吗?”
徐佑宁懒得再跟长乐公主辩论,进入九臂圣君大殿后,叫烧香就烧香,让磕头就磕头,让摇签就摇签,犹如被提线的木偶,不再做任何挣扎。谁跟长乐公主论是非曲直,谁就是傻子。
哐当一声,签筒里掉出一只签。庙中主持看后,沉吟良久,说:“大人所求之物在黑龙山东一处山坳里,此时前往就可寻得。万莫错失良机。”
主持这番解读,除了长乐公主没人当回事,但也没人能拗得过她。司马速速点了精兵良将往主持说的地方赶去。早上出发,下午回返,清州司马迷迷糊糊地把侍郎官印及盘缠都带了回来。
“神了!”司马跟刺史说,“我找了三日找不到,竟真的在主持所说的山坳里。你说这九臂圣君就真的这么神吗?”
刺史也惊诧不已,他心道这难道有鬼?便细细询问司马剿匪的情况。
司马这一趟异常顺利。想是那伙山匪得手之后,连日来没被官兵寻到踪迹,心里放松了警惕。司马一路赶往山坳,并没有遇到一个暗哨。他前面派了探子,得知山匪竟然聚在山坳吃肉喝酒,就吩咐下去悄声前行。当大批人马突然出现在山匪面前时,山匪方才大惊失色,四处奔逃。
“只可惜山匪逃了几个,死了几个,没有留下活口。”司马说,“要说有鬼,我看山匪的表情也不似作伪,前几日徐侍郎也是眼看着真着急。难道说长乐公主使的诈?”
“不会,”刺史摇头,“我早听说这位长乐公主信奉九臂圣君近似疯魔。再说签子是徐侍郎摇出来的,签文我找别的师父看过,的确是指向黑龙山东的山坳。”
“那就真是神了。”司马喃喃道。
“这九臂圣君要真是没点灵验,怎么又那么多人信奉去?”刺史说,“这样也好,赶紧把长乐公主跟徐侍郎两拨一齐送走,再在清州地界出事,你我二人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刺史连忙把官印送还徐佑宁,顺便打点了许多清州特产,说是怕耽误徐侍郎办差,不好再强留。
眼看着凑到了一起启程,又都是到尚州去,静安郡主就劝长乐公主,让徐侍郎一行和南巡队伍一同赶路。在平阳城结下的梁子,正可以借此次机会化解一二。
长乐公主并未出声反对,也没有点头同意。静安郡主就当是她默许,安排徐侍郎一行进南巡队伍。
徐佑宁也明白自己此行又是触动了多人的利益,才致使黑龙山被劫。前方路程漫漫,借助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才能及时赶到尚州去。因此徐佑宁也心甘情愿地融入其中,哪怕途中长乐公主再出什么幺蛾子,见招拆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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