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门外的静安郡主和杨斌暗暗有些焦急,也不知道长乐公主在里面和姜夫人说些什么。
杨斌已经着重加强了御船翔凤的守卫,不能夸口说连只苍蝇也进不来,但有个大活人进进出出做这些手脚,却是绝不可能。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守卫们才察觉出来,这着实诡异。若说相州城事发,应是外人早有准备,那刚刚生出的事情,绝对有内奸!
静安郡主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一条船上不知有多少是皇帝的眼睛,长乐公主单独关了门与姜夫人说话,就是没有事情,也要被皇帝多疑。何况还真有这么一件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
两人正着急,长乐公主推开了门。“姜夫人有一封家书着急要写,夏雨去拿纸笔来。”长乐公主又对着杨斌说:“杨大人先搜查别的地方,姜夫人被吓坏了,先容她写一封家书,稍后大人再细问详情吧。”
杨斌只能如此。静安郡主把长乐公主拉到一旁说:“你我又不懂查案,这事还是让杨大人多费心吧。”
长乐公主一愣,想是自己途中碰巧救了徐佑宁,让静安郡主误以为自己又是善心发作,要搭救这姜夫人了。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已无事可做了,倒不如顺坡下驴。想到此处,长乐公主就做出一副顿悟模样,跟着静安郡主返回屋中。
杨斌巡查了一遍,各屋中并没有异样。返回姜夫人住处,只见屋门依然关着,被姜夫人带上御船的丫鬟站在门口抽抽搭搭地哭泣,肩膀一耸一耸。
杨斌问:“杨夫人还没写好?”
丫鬟答:“夫人嫌我不中用,把我撵出来了,不许我进去。”
杨斌无奈,自己上前敲门,却无人应答。又敲,屋中还是静悄悄无人出声。杨斌心道不妙,扬声问:“姜夫人!信可写好了?”他听不见有人回话,急忙让侍卫推开屋门。
只见屋子正中,悬挂着一个人影,正是姜夫人。侍卫连忙把姜夫人放下了,以手探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侍卫对着杨斌摇摇头,姜夫人已经去了。
姜夫人写好的信已经折好,整整齐齐放在床榻上。杨斌打开一看,大吃一惊,连忙找长乐公主和静安郡主商议此事。
看过信后,静安郡主的惊讶不亚于杨斌。她知道这两日的事后必有隐情,却没想到是一件十年前的冤案,而其中牵涉到的人……静安郡主闭上眼睛,朝廷远比自己所知的要腐朽太多了。这事真要查清楚,平阳城的刑场上不知道要滚落多少人头。唯一庆幸的是,威远王府没有牵涉其中。
长乐公主看罢,也没了主意一样,她不住地看静安郡主和杨斌,似是盼着他们二人能有什么好主意,连连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可如何是好啊!”
杨斌试探道:“刚刚公主和姜夫人单独谈了许久,姜夫人可有说些什么?”
长乐公主摇头,有些懊恼地说:“她无非就是抱怨九臂圣君不肯助她。那一日你们也都知道,要不是她求着我去圣君庙中祷告,我如何会管她这桩麻烦事。现在圣君不肯降下法力,都怪她平日不虔诚,如何又来怪我!”
“事已至此,杨大人,这封信要如何处置?”静安郡主又补上一句,“南巡大事也耽误不得。”
杨斌头疼不已,南巡自然不能误,可这封信放在手中实在烫手,他说:“臣以为,此事干涉重大,还是派人送回平阳,呈给圣上。究竟如何处置,想必自有圣断。只是这封信不知真假,姜夫人又已过世无法对证,公主、郡主于臣下还是先保守秘密为好。”
长乐公主和静安郡主自然道好。杨斌于是安排一条护卫船,由副首领吴勇带头,挑选了精锐护卫,加急护送姜夫人的尸首和那份书信回平阳。
这件事若是揭发出来,定会引起朝廷动荡。若是有人提前觉察,怕是在护送途中下狠手。杨斌悄悄把事情的危险性与吴勇说了,目送护卫船在夜色中渐渐驶远。
徐佑宁睡眠向来浅,后面御船出事不久,他就被惊醒了。穿衣出来,向后面看,御船上灯火通明,侍卫举着火把人来人往,似是在搜寻什么。他看了一会儿,就见吴勇带着几个侍卫,要登御船去。
吴勇看了他一眼,说:“御船守卫森严,不会出事,我去去就回,夜里风凉,侍郎也快回吧。”
人夜之后,运河上寒风似冰刃。徐佑宁看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就回到屋中。他并没有休息,想等着吴勇回来,问问御船上的情形,就打开手边的账簿,一页一页细看。
此次到尚州去,徐佑宁有三件事要办。其中一件,是要找到赵子谦这位商人,在尚州推行新政。另外两件事,都和这条南北大运河相关。
这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就像一条人工打造的供血通道,不仅仅连接南北,也通过与东西向几条大河的联通,形成了一片覆盖整个大朔朝的水运网络。
与马车这种陆运方式相比,水运的成本近乎低廉,让米、面、粮等价格不高的生活用品得以在大朔各地来往运输。
这条南北运河是大朔得以生机勃勃的血脉,却也是大朔脆弱的咽喉。而如今,这咽喉上正盘踞着一些势力,吸血以自肥。不碾死这些吸血的虫子,大朔的国库就是盖在流沙之上,多少财力也难以支撑。
徐佑宁合住手中的账簿,揉了揉眼睛。当从账目来往上,他一个治水的门外汉很难看出有什么出入。真要看出点门道,还得是一位精通此道的专才。只可惜工部上下如铁板一块,不要说他找不到缝隙,就是他的父亲盯着工部这许多年,也一时没有寻到漏洞。
他又走到外面来,向侍卫打听:“吴首领还没回来?”
侍卫回道:“许是杨大人留他在御船过夜了,徐大人早些休息吧。”
徐佑宁向后方御船张望了一会儿,确实看不到了刚刚那慌乱的景象了。如今运河解冻,又要开始一年的繁华。只是不知这次前往尚州,能不能顺利找到人,为他想办的事情打开一个豁亮的出口。
徐佑宁回屋休息了。玉水翁祖孙所在的船上却摸上来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利落地从河水中攀到船边,在刘守业的掩护下,顺利上了船。他哆嗦着把黑衣解下,扔进河水中,然后钻进了船舱后部。
这是一只往年运送官粮的漕船,本是预备着用来运送南巡的众多行李。因长乐公主要带上玉水翁祖孙一同前往尚州,管事的看这两人不过是工匠,又带着众多工具,就安排祖孙两人连带着雇佣的一个脚夫,都在这只漕船后部。
刚刚上船的黑衣人,就是玉水翁在相州雇下的脚夫,也是那日在荒郊茶棚招待长乐公主的伙计之一。他利索地擦干身子,凑着炭盆烤了许久,才感觉有了些热乎气。
“啊哈,叫老爷子见笑了,这水是真冷啊,快冻去我半天命了。”脚夫又灌了几口酒,方才舒坦了许多。
“都还顺利吗?”玉水翁问。他本以为安排这人暗做脚夫上船,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祖孙安全。到了半夜,名叫赵三的这位脚夫却一身黑衣地找到他,说是要下水一趟,去去就回。说着就悄无声息的潜进水中去了。
玉水翁生怕被前面船夫们听见了,提心吊胆等了许久,才看到赵三哆哆嗦嗦地回来了。
“都办成了,老爷子!”赵三又灌了一口酒,“就是回来的时候,被巡逻的看见了,我跳船的时候动静大了些。”
听赵三这样说,玉水翁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想去外面看看动静。他还没动,赵三就劝道:“你放心,他们找不过来,这船离着公主的御船远着呢。”
玉水翁不安地坐下,问:“御船上到处都是守卫,你怎么还敢去闯,简直不要命了!”
“嘿嘿,”赵三低声笑道,“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何况这蛋到处都是漏风的洞,都快成筛子了。老爷子,你以为那是铜墙铁壁,其实那就是个镂花窗子。皇帝那心眼多的,能信得过谁,到处都安插这密探。就在这御船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这边拿着俸禄,南边还领着密探的月钱呢。”
“有侍卫,有密探,不该是守卫更严吗,怎么会漏风?”刘守业在一旁问。
“心不齐啊,小少爷。这要都是一个心,我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进御船去。只要是有两派人马,暗中较劲,表面上看着再是一个劲儿,内里也必然会有空隙,都等着别人挖坑呢,却不知把坑挖在了自己脚下。这不,我就趁着这空隙,轻松去,轻松回了。”
刘守业听了仍是糊糊涂涂,没明白这赵三怎么神通广大地来去了这么一趟。玉水翁却想起了在朝廷任官时的一些事情。当时他深陷其中,看不明白,现在听赵三这么一说,才终于清楚了。
船在河中,哪里禁得住各方势力左拉右拽。大朔朝呢,能不能?玉水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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