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茂在大牢中自尽了。
皇帝听了勃然大怒,把刑部递上来的折子扔在地上犹不解气,又狠狠跺上两脚。
工部侍郎石茂胆子小是在朝中出了名的。刑部拿住石茂,把姜夫人临终绝笔往他面前一递,他就哆哆嗦嗦地软倒在地,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
然而人进了刑部大牢,招供的话还没写出一个字来,就在牢中上吊了。刑部尚书严查了一番,却没查出个究竟来。自押入大牢,并没有一个人胆大前来探视。狱卒提人、官员审问,都是两人以上,也没人敢多说一句不相干的。
“石茂自尽!”皇帝一时气愤,又发狠摔了屋中花瓶,细白瓷器落地,清脆声后满地炸开锋芒,“石茂胆小惜命,怎么会自尽!”
“皇上……”门口传来皇后的声音,她急急忙忙走过来拉住皇帝,劝说,“何必这么生气,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皇帝长叹一声,和皇后走到别处坐下。屋内太监宫女方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把满地狼藉收拾了。
“他们把朕当傻子了。”皇帝低着头,手紧紧攥拳,气得微微发抖。皇后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瞥了这无能的皇帝一眼。怨不得长姐当年看不上他。可就算如此,他也终究是大朔唯一一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他的儿子终究也要坐上去。
“臣妾倒是觉得,这信来的有些诡异了。”皇后轻拍着皇帝的手背,柔声说,“想南巡不就像是逛花园吗,和和气气走一趟就是了。这姜夫人往年也不是没去过,为何今年轮到长乐公主主持,就要死要活地自杀,还留下一封揭发的绝笔信?”
“母后也疑心是长乐做了手脚。只是不知道她图什么,把朝廷搅得一团糟,她又能得什么好处。当时我就不肯让她主持,偏母后!你说的对,母后还是偏心这个小女儿!”皇帝恨声说。
“长乐公主也不小了,何不也为她在北姜寻一个如意郎君,省得再在平阳多生事端。”皇后说。
皇帝听了,扭头看向皇后,皇后被看得略有些不自在,问:“怎么了?”皇帝一把拉住皇后的手说:“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早该让长乐和亲北姜去了。当年华阳在平阳生出多少是来,一嫁到北姜,什么都消停了。”
皇后柔柔笑了,殷红的嘴唇勾起一个极美的弧度。
皇帝走回书案前,翻找出几封密信来,递给皇后,说:“亏得先皇还极力夸赞你姐姐。你看看,静安郡主写的这几封信像什么样子,糊里糊涂,还比不上一个寻常密探。她还真心甘情愿给长乐当副手去了。”
皇后笑容不减,雪白葱指翻开密信,细细看去。静安郡主字迹娟秀工整,可直接拿去给人做字帖了。所写的事情却只是流水账,没有文采,也缺调理,就是看见什么写些什么。皇后心里笑道,这位长姐真是丝毫也没有掩饰那敷衍的心思,也懒得掩饰吧。
“皇上又不是不知,静安郡主与别人不同,最是守规矩的人。她做事情不愿掺杂情绪,因此写出的东西略有些枯燥罢了。”皇后说。她心道,静安如此写,不会是被长乐给收买了吧。被人都以为静安是个老古板,她却知道静安骨子里可完全相反。
“哼,你也不用看在姐妹情谊上替静安说话,”皇帝说,“我也不该跟你唠叨这些,你正是不能费心的时候,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皇上可要答应臣妾,不要再为工部一事生气恼火了。就交给刑部办理吧。”皇后说。皇帝听了,心里暖意融融,他为大朔江山耗费的气力心血,还是皇后最懂。
而在刑部大牢里,刑部尚书笑弥勒一般坐在众位官员、狱卒之中。平日里见惯了血腥,听烦了哀嚎的刑部众人此时都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喘。
“知道你们都要养家糊口,朝廷那点儿俸禄,在平阳城活不下去。但你们要认清主子是谁,张嘴咬人我不管,张嘴咬我我不能容。”刑部尚书面容平和,因着他一副尾部低垂的八字眉,看着总是仁慈祥和。他声音不大,似乎说的不是什么严肃的事情,只是和属下拉拉家常。但周围肃立的刑部众人有的已经两腿发软了。
“拿来给大家看看吧。”刑部尚书一面起身一面吩咐。等尚书走出门,方有以为年轻的官员提来一个深色的包袱。包袱揭开,赫然是一个齐脖砍下的人头。人头双目瞪圆,表情狰狞,但众人一眼就看出,那是牢中的一个小头目。这人平素下手狠辣,犯人听见名字都吓得心里狂跳,此时却一副吓得肝胆俱裂的表情,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
见众人都看清楚了,年轻官员重新系好包袱,说:“尚书大人说了,日后有工部相关人犯关押的,谁做手脚,谁就是此下场。”众人唯唯应诺。
刑部尚书从牢中走出,觉得外面的阳光亮的有些刺眼。这些年,他疏于管理,竟然叫工部把手伸进了刑部大牢里。石茂之死犹如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老东西们欺人太甚。
“大人,”一名主事匆匆而来,行礼之后说,“长乐公主府空了。”
尚书眯缝着眼,盯着主事问:“何意?”
“自前一阵,长乐公主府的官家、管事,店铺里的掌柜、重要伙计都陆续离开平阳城了。一些贵重细软、银票也都消失了。”主事答道,“因往常这些人也常常进出平阳,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惹人注意。大人下令暗查长乐公主,属下才发现这件事。”
刑部尚书猛地睁开眼睛,他本想顺着长线看看长乐公主要钓什么大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美事,谁知一转,黄雀被眼前的一只假螳螂迷惑了眼睛。
长乐公主好本事!
此时抽空平阳城的势力,这长乐公主怕是不打算回到平阳城了。就算他即刻把事情上报皇帝,皇帝也无力回天。长乐公主身在尚州,山高皇帝远,此时飞鸽传书到尚州,也网不住长乐公主这条狡猾的鱼了。
刑部尚书嘿嘿一笑,对主事说:“这件事你不必再查下去了,也谨记不高告诉别人。”反正皇帝没有指名道姓让他明查长乐公主,他何不再老糊涂一会,放人一马?
“是,大人,”主事毕恭毕敬地说,“只是还有一件怪事。石茂在牢中死后,小的家中收到一封信,信中夹着一张当票。”说着主事把当票递给尚书。
尚书一看,当票写于十年前,所当之物竟然是两家店铺的房契。
“这两家店铺如今都在石茂名下,小的琢磨着,这差不离是当年石茂陷害刘敬理之后分得的好处。买下也好,赎回也好,以石茂的俸禄,可够不上这两家店铺。”主事连忙解释。
尚书仍把当票还给主事,自然明白主事的意思。石茂刚死,工部一事断了线索,就有人立刻把这线索续上。幕后之人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还攥着什么致命的东西。但他能肯定,是有人一步步把工部推到这里,往后还会继续推下去。
“你去查,”尚书说,“不仅查石茂,也查这张当票从哪里来。”水落石出,水要不落,他就索性把水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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