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喝酒聊天,让陈盐恍惚觉得,可能这就是老人临终的意义,让天各一方很难相聚的亲人们,借由此,聚在一起。
陈油对冯珂特别热络:“兄弟,说实话,这些年联系这么少,忽然又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冯珂面上还算真诚的回道:“想法很多,忽然觉得,亲情很重要,原来我太自私了。”
陈柴却不冷不热的说:“这话说的,你的亲人也不是我们,咱们也不是一个姓,你的亲人在首都,咱们顶多算个走的近的……,邻居吧,邻居!”
陈油拍拍他:“没事儿,别听大姐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不在意你,就不可能给你打电话问你回不回来,三姐也原谅你了,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曾当过狗啊,知错就改,还是我亲弟弟。”
冯珂感激道:“谢谢三姐,谢谢大姐,……谢谢二姐。”虽然陈米没说什么,也沾光进了感谢之列。
谢了一圈,唯独没有陈盐的份,年龄小,不当姐,太吃亏了。
陈油举杯说:“今晚说开了,谁年轻气盛不犯点儿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以后再不提了,咱们还是正正经经一家人,干一杯。”
陈柴也终于举杯附和了句:“行,过去了。”
陈米和陈盐向来只听声,存在感极低。
干完这杯酒,放下酒杯,陈油又拍了拍冯珂:“亲人咱们是当定了,亲上加亲就算了。”
陈盐赶紧说:“……三姐,你喝多了吧,瞎说什么呢?”说完后猛然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陈油嘿嘿乐:“我主要是让你摆正心态,当年你喜欢冯兄弟的事情咱们一家人也都知道,都是看破不说破得了。”
陈盐:“……”那你今天还说破,让她这么丢人。
陈油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俩真不合适,就你,一个无业游民,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学历虽然凑合,但跟人家冯兄弟一比,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综合条件下来,属于真龙和泥鳅之别,被秒成渣,真是哪哪哪都不合适,再说,你俩还没出五福呢吧?”
虽然是事实,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他是真龙,她是泥鳅?这不就是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她冤不冤,当年喜欢他的时候,他也跟她一样,不过也是只学习特别好的癞□□而已。
陈柴反而唱起了反调:“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小妹都没说话,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再说,你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就你,这么大也没找到对象,你懂个屁。”
陈米笑:“也是,何必想那么深,大姐姐夫也不能深究。”
陈柴故意瞪了帮腔的陈米一眼:“说老二呢,别转我头上来。”
陈油反驳道:“大姐,二姐,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吧,金庸武侠写的好他就要会武功吗?你再看张爱玲,一辈子没结婚,不是也把爱情故事写的深入人心,一个人懂不懂爱,跟她有没有对象没关系,这要看悟性,我这悟性吧,打小就高。”
陈柴还打算说什么,冯珂赶紧说:“三姐,我对陈盐没想法,我们以前是兄妹,以后也是,一辈子都是。”
此话一出,酒桌一阵沉默。
……明明陈盐拒绝他在先,这话一出来,怎么弄的跟她又被拒绝了一次似的,让人还挺不爽的。
陈油恍然大悟一般:“哦,弟弟,你这次回来就是认亲的,是吧,大姐,二姐,你们看,是不是我们戏又太多了。”
陈柴没好气:“是你话太多了。”
这场认亲酒席散场后,大姐二姐去替换父母守夜,剩下三人回屋补觉。
陈油陈盐两人自小一间屋子,陈盐被三姐在饭桌贬的太低,始终有些意难平:“三姐,看你回来那个态度,我以为你要撮合我俩,就等着你搭戏台唱戏了,没想到你最后竟然是个拆台的。”
陈油一挑眉:“你这意思?难道还真打算吃回头草啊?”
陈盐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有牛-就是我,不吃草强按头的想法。”
“你脖子那么硬,咱家谁按的动你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看冯兄弟的名片是打算撮合你俩?你可真误会了,我是让你看看你俩同龄,人家现在什么层次,你什么层次,你俩差距有多大,熄灭一下你心中的小火苗。”
“……”
“说实话,他要真浪子回头跟你凑一对,确实够咱家十里八乡的扬眉吐气了,说不虚荣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吧,外人眼里的风光是一时,你过日子是一辈子,今天如果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条件的姑娘,她比你多了一份野心,那我觉得踮起脚也算能够得上念北,你呢,野心在你这里我是从来没见过,你最大的特点就是安于现状,人家现在坐飞机,你还光着脚,你不光光着脚,你还不着急,那你俩肯定渐行渐远。”
“我有那么不思进取吗?好歹我也是研究生毕业。”
“你还不是毕了业没想法才继续读研的,别的不提了,就说你办事儿多不着调,换个工作人家有想法的都骑驴找马,你呢,裸辞!这下好了,好几个月没工作,你就急了,最后又随便找一家不可心的,那你换工作的意义在哪里,职业规划在哪里?”
陈盐没明说辞职原因,就说干着不开心,在她这里就理亏了,谁让她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呢。
第二天已经到了出殡的日子,来来往往的邻里亲戚比平常都多,意外的还来了一个人。
陈欣荣。
陈盐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人长相了,只是看到他和冯珂在僻静的一角说话,很是意外,多年没回陈家庄的冯珂怎么还会有其他熟人的?
陈盐问母亲,母亲皱着眉头回:“陈欣荣,他舅。”
陈盐一愣,又朝那人望去,冯珂背对着她们,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反而是陈油,嫉恶如仇道:“他怎么有脸来?还找冯兄弟聊天?换成我,直接给他一个大没脸。”
母亲叹了口气:“他这些年日子也过得不好,倒插门,去的也不是什么好户,听说他媳妇身体不好,里外操持不来,肯定也是听说他外甥有出息了,又难得回来了,想……”
陈油“呵呵”笑:“他外甥有出息了他就舔着脸凑上来,没出息了就冷着脸一脚踢开,他这种人,日子能过好才怪了。”
陈柴说:“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穷闹得,人穷了能有多大志气,陈念北都不计较你们计较什么?”
陈盐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也有血缘关系。现在,冯珂指甲缝里漏点儿就能让他过上好日子吧。”
陈油恨铁不成钢的白了陈盐一眼:“就你心善,谁的钱大风刮来的,他有钱也是他奋斗得来了,沾了这个人一毛钱光了吗?在我看来,这钱喂狗也不能便宜他,他还不如狗呢。”
陈盐说:“他要真喂狗,肯定花的更多,城里都把狗当孩子养的。”
陈油,陈柴,陈米:“……”
因为是出殡的日子,人来人往确实非常忙碌,陈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冯珂,他舅舅找他干嘛。
直到下葬完成,回家的路上,陈盐才有机会询问,她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的问:“你舅舅找你干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借钱。”
预料之中。
“你借吗?”
他回:“不借。”
陈盐“哦”了声。
他又说:“当年他给了我和姥爷二十块钱,算是结束了我们的关系,刚刚我给了他二十万。”
虽然他没继续说,陈盐也能猜出来,他不借,送了。
用这二十万既一血前恨羞辱了对方,又买断了他俩的亲情。只不过,他这舅舅,得了钱,还是一笔巨款,肯定欢喜极了,还会在意他的用意吗?
俩人安静的又走了一会儿,冯珂忽然说:“我本来挺恨他的,今天见到他,忽然就不恨了。”
陈盐说:“说明你放下了,升华了,你已经是个不一般的人了,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了。”
俩人又沉默着走了几步,陈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可真有钱。”
冯珂看了她一眼:“你这失业人士需不需要我接济一下?”
她又不是他舅,见钱眼开:“大可不必,如果我堂堂名牌大学研究生都需要别人接济,中国的教育可就出了大毛病了。”
这话一出,走在前头的陈油回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这次机票钱算我借你的,记得还我。”
陈盐:“……”
回家的机票陈油给订的,回京的机票冯珂给订的,陈盐坐在靠窗的位置俯瞰下面越来越小的建筑物时候,暗暗下决心,必须先找份工作,哪怕不能衣锦还乡,至少先甩掉回家要饭的形象。
以前她投简历都是谨慎的很,只投自己非常感兴趣的。
现在不一样了,她到家后,都没顾上洗漱,就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她简历,跟撒网一样,呼啦一下,就泼了出去。
而且,能想得到的找工作网站,她都一视同仁,童叟无欺,把简历都挂了上去。
果然,一分耕耘一份收获。
不到一星期,就有公司来了反馈。
对方的hr,一听声音就特别的职业:“您好,陈小姐,我是方圆文化的hrgloria,您的简历我看到了,看你是从君安旅游开发公司离职不久,比较符合我司的用人需求,请问你哪天方便,我安排一下来公司面试的时间。”
方圆文化。
陈盐广撒网可不是为了钓这条鱼的。
虽然没打算去,她也没那么有骨气直接说出拒绝的话,而是说这周时间不行,下周应该可以。
hr也比较爽快:“ok,陈小姐,那我们约下周三,上午9:30,最近招人比较多,面试也安排的比较多,具体面试安排我会发送至您邮箱,请注意查收。”
陈盐含糊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陈盐手机提示收到新邮件。
她没去看,而是百度了一下方圆文化,看到网上有人说待遇不错,属于业内较高水平。
不知怎么的,忽的就有些心动了。
有工作和没工作的时候,对金钱的看法是不一样的,毕竟失业几个月了,平时真是什么都舍不得,整个一个省钱小能手。就这样,房租都已经没着落了不说,马上吃饭都成问题了,再加上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盐打开邮箱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冯珂他舅,心里嘀咕:都是穷闹得,哪怕她有学历,也得为了温饱向不愿意再见的人低头哈腰。
就跟半个多月后,她接受新工作抛来的offer,心中的想法一样:说好了要离某个人的圈子远远的,这才多久就自己打脸为他哥们打工来了,都是,穷,闹得。
同样,入职第一天,她抬头看到大楼上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方圆文化,心里想起了陈油的那句话:“如果对工作不满意,可以骑驴找马啊。”
有了这句(头)话(驴)撑腰,她就所向披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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