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一披上爱情的外衣,就虚幻起来了。
心里明明是不信的,可她嘴上回答的确是:“我……,得问问我三姐。”
然后灰溜溜跑了。
可恨的家伙。
让陈盐又失眠了。
骂她是个棒槌,临了临了,虽然没明说,但那话里话外好像透露的是,他挺稀罕她,还有点儿爱她……
爱……
哎呀!怎么可能!昨天还各种辱骂她,没看出来其中有一丁点儿的爱。
只看出他这个狗男人用词精准,骂起人来就像打字机,字字珠玑,朗朗上口。
如果这都敢称爱,陈盐宁愿自己无人可爱。
所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这是没睡够她又耍的阴谋诡计,毕竟他人在上海也没法拿捏她北京的工作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答复?
……他那么迷小洞,让他刨个洞,爱鬼去吧。
第二天陈盐去开会,挂着个大眼袋,头昏脑胀的。
还好会议她就凑人头,也不用找参与的仪式感,只要别在会上睡着了被抓成个典型就行。
会议的主题是讨论银行再次加息问题,在一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大会议厅堂举行,中间主席台坐的都是重要领导,周围一圈的看台,由前至后依据与会人员重要程度往外扩散。
本次会议周期为两周,基本把全国叫的上名字的经济学方面的专家都邀请了,与会人士太多,分了好几波进行,叶凉风参加的上周那波是持反对意见的,这周这波是持支持意见的。
徐教授和俩个博士生坐在了中间靠前的位置,陈盐这种不需要露脸全无参与感的只配坐最后面,连主席台都看不清,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放空。
上午会议开到中场休息时候,陈盐精神不济,打算悄咪咪闭眼休息会儿,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她扭头,见着了……冯珂。
陈盐非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冯珂说:“开会啊,倒是你,怎么在这里。”
陈盐回:“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也在开会。”
陈盐又问:“你坐哪儿?”
他下巴冲前边抬了一下:“前排,刚刚去卫生间回来时候,冷不丁看到了你在打瞌睡。”
陈盐:“……”
接上头后,冯珂知道了她新工作情况,她也知道了,银行专家也在此会议邀请之列。
自然而然的,午饭时间,陈盐就跟徐教授打了招呼,跟冯珂去食堂一角搭伙吃饭唠嗑去了,如果不是会议要求中午尽量减少外出,陈盐想吃他一顿好的。
不过,现下吃的好吃的鲜不是最重要的,有求于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去年到今年,你开销大不大?”
他听了挺不解的:“什么意思?”
“去年你给了你舅二十万,过了一年了,手头又宽裕了吗?”
他莫名的笑了:“缺钱了?”
挺缺的,差点儿被债主讹住,外债翻倍。
陈盐说:“地主手里有余粮的话,我想要借五万,我把自己存的五万打给你,你一并给我取出来,要十万现金,一年内还你。”
他越发不解了:“为什么要现金?”
“欠人钱,还给他,但是没有他联系方式,有他朋友的微信,经转还钱怕朋友不爱当这个中间人,不接受转账,所以干脆取成现金,他什么时候来要就什么时候给他,他不来我就留着自己花。”
他想了想:“债主,没联系方式,有他朋友联系方式,这是你的……”
陈盐没兜圈子,承认的很痛快:“没错,前男友。”
“你怎么还欠前男友的钱?”
“我离职时候赔公司钱了,又是裸辞的,失业了好几个月,全靠骗了他一笔钱跑路,不然就得借一屁股外债。”
他:“……”
大概是太意外了,他又问:“……这不像是你会做的,有苦衷?”
陈盐摇头:“是我会做的,给我选择的话,我还是这么做,咱俩成年后就没接触过,你不了解我也正常。”
看他还打算说什么,陈盐不想继续讨论她自己了,泥足深陷一团糟,讨论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她转移话题:
“你呢,最近有没有不错的?听说冯玥都走在你前面要结婚了,你眼见也要奔三了,得抓紧了。”
陈油刺激她的,她原封不动的转送给他。
他沉吟了一下:“也有追我的,热情的我有点儿难以招架。”
陈盐挺感兴趣:“什么情况?”她想对比一下,这姑娘比她当年是不是更加主动。
“去年和证券公司开会,认识的,一聊发现和我国外是一个学校的。”
陈盐笑:“门当户对,差不多可以了,性格外向和你也般配。”
他却说:“其他都可以,门当户对差点儿。”
怪不得陈油力劝她别考虑冯珂,这人,现实的让人害怕。
“你也是从穷日子过来的,怎么还对这个有要求啊?”
他笑笑:“不是你理解的门当户对,她家族企业都做到了上市,比我有钱。”
“哦”陈盐理解了:“你担心配不上她?……别担心,就你的学历,家世,碾压她这样一个有钱人,不成问题。”
他摇头:“她家庭离异。”
“啊……,二婚?”
“……她父母离异。”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们都成年人了,你又不跟她父母过一辈子。”
他还是否定:“童年的创伤会跟着人一辈子,你觉得她热情外向,可能都是伪装,我不想以后还要我花精力去治疗她的创伤,我想适合我的那个人,最起码也是一个在完整的家庭关系里长大的女人。”
陈盐:“……”
本以为他以前是因为对她念念不忘才又回来找她的,图她貌美图她条顺图她说话办事儿很牢靠,原来,就图她家庭和睦热闹,图她是能够治愈他童年创伤一剂良药。
“那你,决定拒绝她了?”
“没,还没遇到更合适的,这个就先用着。”
“用着?”什么意思?
他看她一眼:“我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也有需求。”
陈盐:“……”
“你这样,不娶人家还耽误人家,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她也用得上我。”
陈盐:“……”
冷不丁被一声问候打断:“陈小姐!”
俩人转头,见一个穿齐整白衬衫制服的年轻小伙子站在他俩用餐桌子跟前,陈盐不认识他:“找我?”
小伙子立刻点头:“您好,我是银监会商行监管部的刘东昊,我们部长让陈小姐去一下他办公室。”
陈盐非常意外,这么大的领导,对她有什么工作要指示,是不是对她们学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她赶紧站了起来,打算跟着去,冯珂也站了起来,凑过来低声对她说了句:“我听说,银监会商行监管部部长是……韩俊。”
陈盐脑子一嗡,顿了一下,愣了会儿神才对这个姓刘的说:“不好意思,你答复他,我不去。”
小伙子很意外,但看着还挺机灵的,也没继续死皮赖脸的要求她去,就说了句:“行,我给部长去回话,要是部长让我再来,陈小姐不能再拒绝了啊,不然我……午饭吃不上了。”
说完,不等陈盐答应,就急匆匆走了。
这次拒绝,陈盐不仅没有提心吊胆,还暗暗有点儿摩拳擦掌:就算他是韩部长,就算他有一万个本事,看他还敢搞黄她的工作,她非得跟他拼命。
陈盐又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想什么,有点儿呆头呆脑的,冯珂见状,问了句:“你俩有情况?”
陈盐想了想回道:“我跟你一样,也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但他有点儿贪得无厌。”
冯珂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最近。”
“他已经调来上海快一年了,你俩异地……用么?”
陈盐看着刘东昊离开的方向,想起他说他为了躲她换了城市,难道是……真的?
……他倒也没再让人家刘东昊再跑一次。
下午会议,陈盐忍不住在会议大厅里偷摸摸的扫了一圈,会议大厅太大,也不知道他坐哪里,倒见着了刘东昊,坐在大厅靠右角第17排的地方,跟旁边人低声说笑。
……由他下属的心情来判断,可以得知:中午领导应该没给他吃瘪,不然他也太没脸没皮了。
领导被拒都没给下属脸色看,要么拒绝在他意料之内,要么他对她也不是那么在意。
下午会议一结束,徐教授说:我现在脂肪肝,晚饭不能吃太油太腻,这几天你们年轻人爱吃什么自己去吧,我老家伙就找找粥喝,没粥就吃点儿蔬菜水果打发了。
陈盐得了安排立刻去找和冯珂碰头,打算先去取款机取钱,然后再去吃顿大餐。
自从冯珂发达了,陈盐还没有敲过竹杠,她被请吃过很多次贵的,唯独缺了冯珂付费的。
其实,吃他一顿,才是理所应当的,他俩可是五服都没出的真亲戚!
结果,俩人接好头,还没走几步,冯珂就被他同事喊住,说别走,商行监理副部长晚上指名要跟他们银行领导,冯副行长吃饭,奇了怪了,我们跟他们对接,排了半个月都不带搭理我们的,这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冯珂:“……”
陈盐:“……”
陈盐察觉到这个局是谁布的了,怪不得中午被拒也心平气和,原来还有后招等着呢。
冯珂说:“你拿我卡自己去取吧。”
“还是你转账到我卡上,我用自己的卡靠谱。”
“取款机上一张卡每日限额最多2万,你不多拿几张卡凑不齐这个钱。”
孤陋寡闻了,穷鬼哪知道这个!
陈盐接过他的卡感慨了句:“吃你一顿好的,真难!”
“你今晚把钱还给韩俊后,再吃也不迟。”
陈盐意外:“……你怎么知道是他?”
冯珂无奈的说:“……我又不傻。”
冯珂刚走,陈盐就接到电话,这号码陈盐竟然见鬼般的还有印象,他换城市都没换号。
陈盐不想接,直接给挂了。
很快收到他信息:“大厅等我。”
陈盐心想,你谁啊,谁给你捧的大脸盘子,这么大。
她直接自己去吃了饭,自己去取了钱。
回到酒店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在大厅中央的休息沙发上,见着了他。
有了钱傍身,陈盐踏实多了,也就心平气和多了,走到他跟前,不等他开口,就先发制人:“咱俩去酒店外面说。”
毕竟在有摄像头的地方,掏出一沓子钱递给他,身份敏感如他,一不留神就会有贿赂嫌疑。
他进去就算了,她可不想因为行贿一起进去。
他起身说:“去你房间谈吧。”
做梦,进去房间,陈盐知道这个坏蛋肯定就不和她正经谈了。
陈盐不搭理他,自己先扭头往外面走去。
酒店北侧有个露天公园,有喷泉,有彩灯,晚上附近很多有孩子的家庭,在里面疯跑,挺热闹的。
陈盐从包里掏出一个刚刚在附近便利店花了299买的帆布袋子,递给他:“十万,你回家再数吧。”
他没接,脸色不佳的问了句:“冯珂的钱?”
陈盐回:“别管谁的钱,现在都是你的,快拿着,过时不候。”
“你在这种地方给我送钱,是不是打算把我送进去。”
她倒是想:“真要把你送进去我就在酒店大厅给你了,这里这么暗,怎么可能有摄像头。”
“这是上海,你以为在你陈家庄,路灯都没有,真要给我,去你房间。”
陈盐又不傻:“别打这个主意。”她四下看了看,忽然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我这会儿把包扔咱俩坐的长椅下面,我先走,你再坐会儿,然后拿包走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十万,弄得跟做贼一样,让人很不爽。”
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委屈一下怎么了?
“除了跟我回房间,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转给我吧。”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取出来了。”她转念一想:“不行,不行,差点儿被你套路,万一我转了,你不收,还倒打一耙说我行贿,阴沟里翻船,我这辈子可就玩完了。”
他无语:“我有那么坏吗?”
“你有!”你比别人想到的更坏更渣更混蛋。
他脸色都黑了:“我要真想弄你太简单了,就今天开会,我说一句你打盹了,会议组织委肯定让你当着大家做个检讨,我都不需要去支会,你连做三天检讨没跑,看你脸挂不挂得住,这才叫弄你。”
陈盐不服气:“做就做,没什么大不了,我脸皮厚,我就在会议上检讨没让追上门的部长进我酒店房间,他就挟私报复。”
你让我丢人,我也不让你好过,我现在就学我爸挺直腰杆跟你硬刚。
“重要场合中伤国家干部,你不进去涨涨记性就不明白这个社会谁说了算。”
“谁?你吗,凭什么你说了算,你是公务员我还是事业编呢,你觉得你是干部,我也是个党员!还不一定谁进去呢!”
“恭喜你,进去后,可以免交党费了。”
竟然还跟以前一样,一句也不懂得谦让,陈盐没好气:“你喜欢恭喜,我介绍给你,她是我同事!”
他忽然说:“我没跟你说过是吗?我跟你们校长认识。”
“……认识就认识,你认识,我不认识,跟我没关系!”
他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们校长,特、别、熟。”
陈盐安静了一会儿……
“……部长,我昨天没睡好,火气有点儿大,你今天在吗?我下午没见着你呀?”
这态度……,他哼笑了声:“我在主席台上那桌。”
陈盐“啊”了声:“怪不得,离太远,看不清,你怎么会看到我的。”
“我们发望远镜了。”
领导的待遇……,就是好啊。
“问过你姐了吗?”
问个屁!“太忙了,还没顾上。”
“先回你房间咱俩一起打一个。”
做梦,他三句不离回房间,她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陈盐跟他回就是脑子抽风了,就他这个混蛋,提上裤子绝对会反咬一口说她主动的。
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你带银行卡了吗?”
“干什么?”
“咱俩找个存款机,把钱存你卡里不就得了。”陈盐觉得自己脑瓜子太灵活了,绝对不是禽兽嘴里的棒槌。
他倒也没反对:“出去找?”
“对,你什么卡?”
“工商。”
他俩就走出公园,沿着马路,寻找工商银行存款机。
上海不愧是国际化大都市,马路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热闹的紧,也繁华的很。
他俩走着,谁都没开口,在这难得的和谐与平静中,陈盐冷不丁发现,她如果现在扭头跑了,他俩就两清了,over了,因为钱袋子,他自个儿拎着呢。
那还费劲扒拉找什么银行。
只不过,这路上人太多,不太适合撒丫子跑路,显得太疯癫。
找个人少的地儿吧。
正想着,他拐进一处巷子,陈盐跟进去发现没人,很静,第一时间勘测前方是不是有出口,准备直接跑路。
听到他说了句:“陈盐。”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没反应过来,随意的回了句:“嗯?”
就被他拉进怀里,堵住了嘴。
这个混蛋!
陈盐先是死死挣扎了一下,东躲西藏了一下,只是被他紧紧捧住脸,死活没甩开他如影随形的吻……
他的嘴里有一股浓郁的烟草味,这个味道让她一愣。
陈盐印象里他从不吸烟,偶尔她晚上端着零食水果窝在床上刷剧的时候,他会拿听啤酒,一边随意的喝着一边不走心的跟着看,看完还例行评价一句:脑残。
大概优秀就等于自律,他除了脾气太臭说话太损,男女关系不经推敲外,确实其他的无可挑剔,不抽烟少饮酒,吃饭讲究,工作认真,没停下学习的脚步……
所以,是因为上海潮湿的空气让他打起了烟草的主意?打算用烟草来祛除湿气或者预防蚊虫叮咬?
陈盐知道自己病了,还病的不轻,因为她渐渐觉得这吻好熟悉,掩埋在烟味底下的他身上气味也好熟悉,她竟然见鬼般的觉得好踏实,还有一丢丢若有似无的小怀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止挣扎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改抗拒为欲迎还拒的,更不知道他俩在这里到底吻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猛然发现自己推他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就跟怕他跑了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她瑟缩了一下,他才停下,在她嘴上又亲了一口,改为紧紧抱着她。
他轻声说:“回你房间吧。”
陈盐问:“一晚十万,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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