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秋娉说出那番姜嘉月听不明白的话后,两人的打斗便没了结果。
爹爹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娘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聘请秋娉留在她身边暂时保护她。
只是那日的打斗不知被谁看见传了出去,传到了姜明璟和姜明瑜两兄弟的耳朵里。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便跑到了净园来,缠着姜怀之说想要跟在他身边学武。
姜怀之被缠得没法子,或许也是看两兄弟根骨不错,起了爱才之心,于是便教起了两人来。
姜嘉月坐在窗边,透过木雕圆窗看着院中的三人,眼中迷茫宛若云雾迷蒙。
那日的事到底是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根深不见底的刺,便是那根刺藏的再好,也一直在提醒着她这几日爹爹和娘亲的异常之处。
若非如此,她早就缠着姜怀之要一起习武了,而不是静静坐在这看着三人。
“爹爹的武功如何?”姜嘉月突然问道身后的秋娉。
问完,便又继续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三人,只是眼中的雾更加浓了。
秋娉闻言,满脸钦佩地看着姜怀之,叹服道:“姜郎君的武功是秋娉平生所见之人中堪称最强者。”
那日她与姜怀之比试,旁人或许看不出深浅来,但只有正面姜怀之的她才知道姜怀之的武功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
“最强吗?”姜嘉月垂眸喃喃道,声音微乎其微,好像怕惊扰些什么一样。
姜嘉月又接着轻声细语地问道:“那一个人多久才能到爹爹这个地步呢?”
秋娉才跟在姜嘉月身边没多久,此刻也没有发现出姜嘉月的不同寻常,思考片刻后道:“便是天赋异禀之人,没有十年恐怕也到不了姜郎君这个地步。”
突然间,姜嘉月就笑了,笑得眼底的雾像是要从眼中溢出来了一样。
笑完后,姜嘉月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景致。
这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这里还算不算是自己的家。
姜嘉月突然站起身来,逃离似的向院外走去。
见秋娉想要跟着她,姜嘉月冷冷地丢下句话:“不要跟着我。”
见状,秋娉有些为难,但想着到底是在姜家,不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姜嘉月恍若幽魂一般的飘荡,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走到了一处池塘。
姜嘉月看着池塘里自由自在地悠游的鱼儿,失魂落魄地低笑了声。
这些鱼儿长得都一般无二,它们都分得清哪一尾鱼儿才是自己的父母吗?
姜嘉月蹲下身无言地看着眼前的池塘,从巨石上放着的木盒中抓了把鱼食,随意地向池中的鱼儿扔去。
看着向鱼食蜂拥而来的鱼儿,姜嘉月失神想着,这些鱼儿也会有烦心事吗?
姜嘉月自顾自地扔着手中的鱼食,全然没有发觉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个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谢轻舟手中握着一卷书,坐在靠椅上,笑看着不停往池中扔鱼食的小姑娘。
他本不想打扰小姑娘,但实在是不忍见到一会池中泛起一片鱼的场面,于是便笑着开口道:“小娘子,你再扔下去,一会池中便没有鱼了。”
少年声音温柔清雅,仿若一阵轻柔的风向姜嘉月拂去。
姜嘉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一抖便又是不少鱼食掉落进池中,引得鱼儿争抢。
姜嘉月寻声扭头望去,却见一白衣少年坐在屋檐下,手中握着一卷书,含笑看着她。
少年一身白衣不染纤尘,连身旁飘落的雪都略逊其三分。
但是少年的笑却又温柔的像是要将雪融化般,在少年的笑中,仿佛连冰冷的雪都温柔了几分。
少年,白衣,雪。
这一幕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闯进姜嘉月的眼中,像是要深深刻进她的心中一般。
好半天,姜嘉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愣然道:“原来是你呀。”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池中被自己撒下的一大把鱼食,讪讪地把手放在衣上拭了拭,看向谢轻舟讪笑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言,谢轻舟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像是被小姑娘逗笑了般:“这本是小娘子家的鱼,小娘子又何须向我赔不是。”
说完,谢轻舟注意到小姑娘被冻得通红的脸,于是笑着问道:“小娘子可要来喝杯热茶暖暖身?”
之前想着别的事,才没感受到冰冷的雪拍打在脸上时的刺痛。
此刻反应过来,姜嘉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颊,顿时被那刺骨的冷一刺。
姜嘉月提起裙角向谢轻舟那边跑去,在谢轻舟身旁的一个座椅上落座。
小姑娘一进来,谢轻舟便感觉到刺骨的寒风向自己吹来,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也被这寒风剜得刺痛。
但他神色未变,仍是笑着给姜嘉月倒了杯热茶,顺便将手边的两盘糕点向她推去。
姜嘉月伸出早已冻得发红的一双手接过了谢轻舟递来的热茶,低声道了声谢。
姜嘉月小口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感受到重新恢复温度的身体长吁了口气,任由杯中的雾气氤氲自己双眼。
谢轻舟在一旁翻着书,但眼角余光处却时刻在注意着小姑娘的状态。
他适才便发现了今日的小姑娘有些不对劲,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失魂落魄的。
便是现在也还是皱着一张小脸,眼中的难过像是要溢出来般。
谢轻舟在心中思量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小娘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嘉月闻言,握着茶盏的手一滞,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姜嘉月不愿说话,谢轻舟也不逼她,只是垂眸一页一页地翻着手中的书卷。
不知过了多久,姜嘉月突然开口,语气失落道:“我昨日在书中看了个故事,故事中的少年本有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是一夕之间少年的朋友都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少年不知该怎么办,作者写到这便停了,我为书中的少年难过,不知他该如何是好。”
姜嘉月到底是没有和谢轻舟说出自己发觉到的事,而是编了个故事给谢轻舟听。
谢轻舟闻言,自然也知道姜嘉月没有如实道出,但他也没有拆穿小姑娘,而是深思过后轻声道:“不如让少年慢慢去感受,慢慢去发现。若朋友真不再是原先的朋友,必然会存在些蛛丝马迹让少年去发现。总有一天,有些事情会真相大白。”
谢轻舟一边对姜嘉月这般说道,同时也在心中低喃着。
总有一天,有些事情会真相大白。
姜嘉月闻言,低垂着眸,静静思量着,半晌才释怀了些道:“那便让那少年再继续去探寻吧。”
说完,姜嘉月从圆盘中拿起一块白色糕点,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却发现糕点没有半点味道。
姜嘉月呆愣地看着手中的糕点,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还是这糕点本身就是无味了。
不敢相信的姜嘉月伸手拿起了另一个方盘中的绿色糕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却悲催地发现这块糕点是苦的。
姜嘉月皱着一张小脸,强迫自己咽下了那块发苦的糕点,看向谢轻舟呆呆说道:“你这里的糕点,怎么不是无味的,便是苦的让人吃不进去的?”
说完,姜嘉月猛的拍了下桌子,鼓着两颊生气道:“是不是府中有人故意这样为难你们?我这就去找厨房的管事去!”
谢轻舟见状,才想起眼前这两盘糕点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拿起手中的书卷失笑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见姜嘉月真要去找管事去,谢轻舟才叫住姜嘉月歉然笑道:“并非是府中管事为难,这两盘糕点是在下让厨房这样做的,我这便让人去拿些甜食来。”
闻言,姜嘉月连连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如此。但还是被谢轻舟惊得半天发不出声,颤抖着手指着眼前的两盘糕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竟然喜欢这样口味的糕点?”
见谢轻舟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问话,姜嘉月像是想到了刚才那发苦的糕点一样,浑身一颤,喃喃道:“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糕点啊……”
见状,谢轻舟只是笑着看着小姑娘,未发一言。
那些甜于他是奢望,尝过一点便会想要更多,还是不要的好。
况且,有些药喝多了,他的口中便只剩下了苦味,早已尝不出这些糕点是个什么味了。
就这样,谢轻舟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卷,不时和身旁的小姑娘说上几句话,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不多时,姜嘉月便已经歪倒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轻舟转头,见小姑娘已经酣睡了过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外面不时飘进来的风雪,谢轻舟轻叹了口气,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大氅,倾身给姜嘉月盖上了。
刚解下大氅没多久,谢轻舟脸色便发了白,但他还是将温暖的大氅盖在了小姑娘身上。
星河流转,天色渐渐暗沉下去。
谢轻舟抬眼看了看已经有些暗沉的天,转头看了看还在安然酣睡的姜嘉月,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姜嘉月,轻声道:“小娘子,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三夫人和三郎君便该着急了。”
姜嘉月被惊醒,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向天空,睡眼惺忪地道:“已经这么晚了啊。”
姜嘉月身上披着的大氅在她起身的瞬间滑下,被她眼疾手快地抓住。
看着身上的白色大氅和谢轻舟有些发白的面色,姜嘉月磕磕巴巴半晌才道:“谢谢你的大氅。”
说完,便拿下准备还给谢轻舟。
谁料,谢轻舟单手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轻笑道:“不必了,小娘子穿着回去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受了寒。”
一瞬间,姜嘉月只觉得,谢轻舟按住她的那只手像是按在了自己那颗不断跳动的心上一样。
“那……那便谢过郎君了。”
姜嘉月听见自己这样说道,说完便迷迷糊糊地转身走出了檐下。
走了几步后,姜嘉月才像是找回了自己一般,猛然回头看向檐下。
却见谢轻舟未走,而是束手站在原地看着她。
姜嘉月口中干涩,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说了句:“你回去也让下人煮碗姜汤,别受寒了。”
见谢轻舟笑着点了点头,姜嘉月才转身继续走去。
但没走几步,姜嘉月又猛的回头,看向谢轻舟大喊道:“我明日还可以来找你吗?”
谢轻舟一愣,但还是笑道:“可以。”
得到了谢轻舟肯定的答案,姜嘉月才又转过身来继续向净园的方向走去。
檐下,谢轻舟注视着姜嘉月慢慢变小的身影,笑着想到,明日他或许要准备些甜食才好。
只是他和姜嘉月都没有想到,明日他们没有一人能如约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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