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郡一事,毫无疑问地传到了永宁帝耳中,气得永宁帝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
永宁帝一把将手中清阳郡郡守递上来的加急奏折狠狠摔在众臣之中,面色铁青地怒道:“朕竟然不知道,五千西戎士兵竟然可以带着一千精良装备,穿过苍州、云州,直入清阳郡,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殿下的臣子人人自危,连忙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齐齐说道:“陛下息怒啊!陛下息怒啊!”
永宁帝初登基时,嗜血好杀,太和殿外的云龙阶石之上血流一月不止。这些年来永宁帝修身养性,脾气才慢慢好了起来。
但是他们都怕,怕那一日自己惹恼了永宁帝,也惨死在那玉阶之上。
永宁帝右手紧紧握着龙椅之上的龙头,冷笑地看着众人道:“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朕的大雍出了叛贼!朕的大雍出了叛贼!”
说完,永宁帝眯起眼,眼中血色一闪而过,面色狰狞地看着殿下跪着的一众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让朕猜猜,此刻殿下跪着的众卿之中,可有想要背叛朕之人?可有早已站好队,只等着朕死去的人?可有想要取朕而代之的人?”
殿下跪着的众臣各各心惊肉跳,如临大敌,一个个都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和永宁帝对视。
他们可都想多活些日子,可不想白白死在永宁帝的盛怒之下。
永宁帝也没想着这些人能给他回复,收起脸上的冷笑,面无表情地喊道:“沈玠。”
沈玠应声出列,举着手中的玉板,沉声回道:“臣在。”
永宁帝身旁的内侍手中举着一道明黄圣旨走到沈玠身边,弯下身,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起。
“拿着朕给你的圣旨,狠狠地给朕查,就是把苍州和云州翻个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人给朕查出来!朕绝不允许那些人在背叛了大雍之后还能高枕无忧!”永宁帝看向沈玠狠声道。
沈玠跪下,接过圣旨,沉声道:“臣遵旨。”
说出这番话后,永宁帝的面色才渐渐好转,抬手让众臣起身,含笑问道:“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此时,站在左列的宋居和站出身来,敛眉笑道:“臣要替姜怀之请赏。”
闻言,永宁帝似笑非笑地看向宋居和,戏笑道:“好你个宋居和,别以为朕不知道,那姜怀之可是你的妹婿。”
宋居和闻言也不惧,笑着对永宁帝道:“清阳事了,陛下若是要论功行赏,那姜怀之也是榜上有名,臣不过是提前替姜怀之讨个赏罢了。”
宋居和这样说,永宁帝也不恼,笑着挥了挥手道:“赏赐不日即到,你便放心吧,不会少了他的。”
说完,永宁帝顿了顿又接着笑道:“朕不仅赏了姜怀之,还赏了宋卿的妹妹和侄女,不仅如此,朕还准备下旨让她们把岂无衣开向整个大雍。”
宋居和闻言,自是笑着替宋婉宁等人谢恩,但心里却在嘀咕着,永宁帝这么大方,果然是在算计着其他事。
让阿宁把岂无衣开向整个大雍,说得好听,但其中所耗费的精力又岂能一言以概之。
况且,永宁帝这样说,不过是考虑到边关的战事恐怕一时半会还停止不了,想要岂无衣源源不断地向边关输送衣粮,想要一举拿下西戎罢了。
就在这时,右列第一人站出身来,劝阻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啊,那姜怀之不过立了个小功,又何至于恩及妻女?”
闻言,永宁帝适才才好起来的脸色又肉眼可见的变得漆黑,永宁帝看向右相,讥笑道:“大雍文臣出清阳,他救了朕未来的股肱之臣,你和朕说这是小功?”
说完,永宁帝环视了一圈殿下各有心思的臣子,讥笑道:“朕看你们是想要朕的大雍再无文臣武将,任由你们把持朝政!”
见状,一众大臣又死死把头低着,心中暗恨右相非要去惹怒陛下,连带着牵连他们。
右相心中也是有苦难言,连忙跪倒在地,来让永宁帝息怒。
永宁帝见状,袖袍一挥,起身冷眼道:“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见状,永宁帝身旁的内侍尖声喊道:“退朝——”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是几日而过。
姜嘉月正在净园中跟着她爹爹扎马步时,府中的下人突然一脸惊喜地跑进净园,大声喊道:“上使带着圣旨来了!老夫人让三郎君、三夫人和小娘子去接旨!”
姜嘉月闻言,抬起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头上的汗,眼睛晶亮地看向姜怀之。
姜怀之抬手摸了摸姜嘉月的头,笑道:“去叫你娘亲吧。”
几番收拾后,三人衣着整齐地走向前厅。
姜怀之率先对着等候在前厅的上使作了个辑,歉意道:“让上使久等了。”
上使连忙上前扶起姜怀之,笑得谄媚道:“姜郎君客气了,本使也未等多久。”
乖乖,只要这位姜郎君不作妖,日后必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可不敢得罪。
将姜怀之扶起后,上使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正色道:“姜怀之、宋婉宁、姜嘉月接旨。”
闻言,姜嘉月有些愣然,竟然还有她和娘亲?
上使此次共带来了三道圣旨,一道密旨。
三道圣旨分别册封姜怀之为正四品镇远将军,封宋婉宁为善夫人,姜嘉月为长宁县主。
念完圣旨以后,上使将圣旨交给几人,笑着对姜怀之道:“姜大人,陛下命您即刻到边关去,陛下还说他在上京等着您一举拿下西戎,到时一定好好给您办个庆功宴。”
说完,又看向宋婉宁笑着道:“陛下说您与小娘子一起办岂无衣是心怀大善,这才特赐了个善字给夫人,还望夫人珍惜陛下的心意,让边关的将士都能看到夫人的善。”
最后,上使看向姜嘉月,笑得更加谄媚得道:“哎呦,小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啊,陛下赐给您的封号里头可是还带着个宁字,且这寓意也是与陛下永宁二字一般无二,可见陛下对您的恩宠啊。”
他们这些内侍惯会揣测天子的心意,长宁、永宁不过一字之差,其寓意也一致,连云华公主都没得到的字,却许给了这位小娘子,他瞧着,这位姜五娘子日后怕是会有大造化啊。
姜嘉月被上使这一通热情给打得措手不及,背后的手求救似的悄悄拽了拽她娘亲的衣袖。
宋婉宁眉眼含笑,轻轻拍了拍姜嘉月的手,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拿过一个鼓满的锦袋,放到上使手中,笑着道:“劳烦上使了,一点小心意,请上使喝杯茶。”
上使笑眯眯地接过宋婉宁递来的锦袋,轻轻掂量了一下,感受到重量后,拂尘一甩笑道:“那便谢过夫人了,若是无事咱家便先走了。”
说完,他便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了姜家。
圣旨宣完了,陛下让他传的信他也传了,要他见的人他也都见着了,他也该回去给陛下回话了。
身后,姜怀之不动声色地将上使趁着递圣旨塞给他的纸条塞进了袖中。
啧,他就知道永宁帝这么大方准没好事,这纸条里说不定写着什么呢。
夜间,如意阁中,二夫人想着白日里的旨意,拉着许静仪的手,暗自落泪道:“这店铺明明也有你的功劳,陛下却未嘉奖你半分,姨母替你难过啊……”
许静仪无奈,伸出手来拿出帕子替二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解释道:“姨母,静仪跟着嘉月办这间铺子又不是求着从陛下那得到些什么。”
纵然如此,三夫人还是落着泪,泪声道:“可是姨母想着,若你也能和嘉月一样得个县主的名号,不说是县主,便只是个乡主,你和顾家郎君的婚事便能十拿九稳了。”
见状,许静仪轻轻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把三夫人对她说的话告诉姨母:“姨母,三夫人有意把我推到明面上,今日陛下注意不到我,不代表着来日也是如此。”
闻言,二夫人才渐渐宽心,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拉着许静仪的手轻轻拍着。
与此同时,净园中。
姜怀之打开上使塞给他的纸条,待看清上面写的字后,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宋婉宁见状,挑眉有些好笑地问道:“上面写了些什么?让你这样?”
姜怀之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宋婉宁,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保三殿下?”宋婉宁挑眉轻笑道。
姜怀之叹了口气,叹声道:“他这是要把我们跟三殿下绑在一起啊。”
宋婉宁将纸条放到烛火中烧掉,垂眸轻声笑道:“这又岂是他一人说了便算的?”
说完,宋婉宁皱了皱眉,想到了永宁帝给的长宁二字,担忧道:“我只是担心,永宁帝给娇娇儿的长宁二字,是否别有深意。”
长宁二字,连最受宠爱的云华公主都没有给,却给了只是父亲立了一场功的姜嘉月,她怎么都觉得永宁帝此举另有深意。
姜怀之闻言也是想起了这一茬,但他倒没宋婉宁这么担心,他拍了拍宋婉宁的手,扬眉笑道:“有我在,不会让他们的阴谋诡计靠近娇娇儿半分的。”
说完,姜怀之定定看向宋婉宁,有些不舍地道:“只是我这一去,至少便是一两年,我想着让你和娇娇儿先在清阳郡待着,上京风云诡谲,你们两个在那儿,我不放心。”
宋婉宁睨了他一眼,回道:“我自是知道,现在上京就是个虎狼窝,说不定多少人盯着我们呢,我又怎会带着娇娇儿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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